无声

    “好久不见!无声!”

    “好久不见!K!”

    她想见他,可是总有说不出的话和无法见面的理由,她不止一次去幻想!将记忆中的小小片段无限放大,忘记了所有,却依旧记得他。他是无声情窦初开的欢喜,也是藏于心底深处的十年秘密。害怕说出口的喜欢,会让这本就快断的风筝线彻底消失。想给自己一个结束的理由,不再去想他。

    以文字去与世界沟通的无声打算以自己的一篇文章来结束这独角戏,无论结局是怎么样,也该结束了。

    冬日暖阳拥抱着穿着小恐龙睡衣的无声,看着即将落下的太阳,无声陷入沉思,面前的电脑上只有“好久不见”四个字,这是她最想要对他说的一句话。

    无声迟迟未能开启这趟旅行,因为记忆在消退,无法说话的她总是会去与记忆中的他对话,想要去回应他的每句话,可是时间是公平的,每个人都会有遗憾,对于无声来说,最大的遗憾就是未能将自己的喜欢说给他听。十年匆匆而过,无声的声音依旧藏在心底,那些无法说出的秘密也在黑暗来临时慢慢叙述。

    楼梯上,无声往下,他往上,匆匆一面,就是无声的初见。小孩能记得什么,可小小的无声却记得初次见他的时刻,七八岁就相识的年纪,也只是认识。他们是六年的小学同学,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却在离开后,忘记了那里的一切,却依旧记得他,记得所有关于他的场景,记得他的梦想,记得他的笑容,尤其记得最后见面时他大喊的那声“无声!”

    夜色渐渐落寞,无声想起那段酸甜的暗恋史,摸着自己从寺庙里求来的手链,要是自己能够再遇见他就好了,这句话对无声来说就像有人对她下的咒语,她沉溺其中,像是在暖暖的冬天里吃冰淇淋,会有人觉得傻,她不认为,因为少年的自由是她的灵魂追求。

    他总是那样爱笑,他总是会发现不爱说话的无声,他总是逗无声笑。任何事情都会有结束的时候,他的声音也在时间的漩涡中渐渐消失,不再遇见。那时的无声,在面对他时无法说出自己,逃避是最好面对他的方式,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敢回应他,但依旧想要靠近他,谁会拒绝太阳呢?

    凑不够一部电影时长的回忆录,反反复复的片段,成为无声的日思夜想。

    鼓足勇气登上舞台唱歌的无声,唱着自己已在台下练习了无数次的歌曲,脑海一片空白,歌词是什么,已不重要,早已忘记自己唱的是什么歌,唱完回到台下时,前排的他转过身来,对无声说“你都唱错歌词啦!”吧啦吧啦说一堆,无声本就紧张的心,颤抖不停的手却在他无头脑的语句中渐渐平静下来,心想,没想到他在听我唱歌。他是第一个给予无声回应的观众,偷偷摸摸地说着只属于两个人的话语,即使无声没有给予回应,但多年后,无声再次唱起歌时,依旧会记起前排的少年。

    那时微机课的无声和他面对面坐着,他总是会提出要和无声换座位,他要去和自己的兄弟们一起打游戏,无声同意了。在微机课上,他们加了对方的企鹅号,看着空白的聊天框,谁都没有踏出第一步,后来才有了联系。而关于微机课,那时学会了注册邮箱,低头正忙着注册邮箱的无声,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一抬头,就看见,笑着对自己的他探出头来,“无声!把你的邮箱号给我下!”。注册好邮箱的无声,将自己的邮箱号发给了他,他说:“我收到啦!”。过了一会,刚刚注册好的邮箱来了一份信。

    “你好,无声。”

    又探出头的他,笑着对无声说“收到了吗?”。

    嗯。无声回了“你好,K。”

    他高兴地对无声说:“我也会收到啦!”

    练习发邮箱的课程,短短的两句话,一次就废的邮箱,无声在以后的岁月里寻找了好久好久,直至邮箱早已过期,也没有找到那个邮箱,而他的名字也在淡化。

    课间休息,他会来找无声聊天,短短的几句话,都是些玩笑话,总会让无声产生他也喜欢自己的错觉,事实证明,就是错觉,是无声自作多情了,可是无声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他,只要还能见到他就已经很好了,能够成为朋友就很不错了,没想到,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时间,空间,人心,只要远了,一切都随风飘散。

    无声不会让他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不会让他知道自己在哭,也不会让他知道自己喜欢他,无声会用各种小心思去尽可能与他有联系,会去了解他玩的游戏。当时发现他游戏在线时,让他带着自己玩玩,他很有耐心,教着无声玩游戏,玩着玩着,他有事下线了,看着变灰的头像,无声有点小落寞,没事,以后还有机会。机会是没有的,后来不再说话的他们,就这样躺在对方的列表里落灰。

    无声试图让他看到自己也有在玩游戏,不为什么,就是能让他可以看到自己,多条路。不喜打游戏的无声会去打自己不擅长的游戏,用自己的企鹅号登录,这可以看到上线,每次看到他在线时,无声会很开心,觉得他们在共享那刻时间,看着他在线离线,就已经很开心了,不管他知不知道无声也在这里。后来的无声,逐渐养成了时不时看他企鹅号的习惯,即使现在已是微信联系,他们没有微信。

    无声会在想起他的时候,点开企鹅列表,翻到他,他有显示他那里的天气,无声每次都会知道他在哪里,他那里的天气如何,天气好的时候,他会不会出去转转?下雨时,他有没有带伞?看着他的头像有时亮有时暗,看着他的地点时不时更新,总会想如果自已如果没有离开那里,会不会再次相遇。可是命运总会捉弄人,会让你知道这段缘只是你不肯放手而已。

    同在小镇的他们,总会有不可思议的相遇,是欢喜的。在转角,在教室,在路的两边,可数清的次数,却被无声认为是缘分在拉近他们,实际是在倒计时。最后一面,在路的两边,二人各自在自己的朋友圈里,向前走去,无声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回头看时,是他。

    “无声!!!”

    害羞的无声快快带着自己的朋友们离开了,那匆匆一面,已是最后,以无声的逃跑结束。

    他们的朋友都是认识的,他的朋友们都是他们俩的同学,那么多的人,只有他看见了无声,并大声喊了无声的名字,也是那声名字彻底将无声心甘情愿留在这个名为K的世界里。

    无声的朋友也看到了,在无声匆匆拉着她们走的时候,问无声“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无声赶快摇摇头,不说话,快速离开。心里却反驳,怎么可能?只有我喜欢他。

    至此,他们不再见面。无声离家求学,他还在小镇,本可继续在一个学校的他们分开了。

    起初,偶尔也会在企鹅号上聊一聊,可渐渐地无话可说。那时的无声还会傻乎乎地认为,自己会一直和他有所交流,可这终究抵不过无法倒转的沙漏。

    无声曾发“十年,我们,”,还未打全的话已经发出去了,他秒回,“十年,怎么了?”

    有点不知所措的无声,着急解释“没什么”。

    无声其实是想十年后我们依旧还会再见的,是吧。

    无法撤回而更改的话,也是变为现实,十年了,他们没有见面。

    无声总是会在失去联系的日日夜夜,寻找他的踪迹,看着那些有他的照片,看着照片中一直笑得灿烂的他,自己也会想那时的自己不曾缺席就好了,这样他们也会拥有同框的合照。缺席的毕业照,他毕业了,无声也是。可是,没有参加毕业照的无声,始终将自已留在那里了,不可走出来。试图去知晓他的生活,无声家和他家是有联系的,无声的弟弟和他弟弟小时候在一个班,长大后在一个学校,双方家长会时不时麻烦对方接送孩子,就这样。无声知道了他考了哪个学校,知道了他在哪里。

    他去了无声曾待了六年的地方,无声离开了,他在那里。无声总是会想要是自己当初也留在那里,他们是不是还会有重逢的可能,但这是不可能的。小镇那么小,都没有遇见,更何况大城市。时时刻刻都在错过,也是说明那风筝终究去自由逐风。

    最可能的遇见也因无声的放弃而没有实现。待在小镇的无声,本打算去城里买几件衣服,妈妈让无声搭他妈妈的车去城里,但最后无声放弃了,想着后面还会去就先不去了,只想躺平。他妈妈去城里刚好是要去接自己家的孩子,顺便带回无声的弟弟。无声的弟弟回来的时候告诉无声,他哥也在车上,也就是他也在。其实,听到那个消息,无声有点后悔,没有去,不然就偶遇了。看来是真的见面次数早已为零,不可能再见了,但也会有幻想,无声会再见到他的。

    写在雪地里他的名字也随着春天的来临而消失,梦里偶遇的他也随着闹铃的响起而消逝,可是无声始终忘不掉他留给自己他的名字。曾经,让他留给自己的电子同学录,短短一句话,在某天夜里翻来覆去,时时刻刻祈祷,未被清除,也许是无声的念念不忘让那条留言再现,这是无声唯一知道他说给自己的话。

    他留“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定要记得我昂K”

    他留下了他的名字,也留下了这句无声的承诺。

    至此,无声写完这篇短短的文章,不再是好久不见四个字,看着窗外只有点点月光照耀,她想今晚终究是个不眠之夜。无声本想在只有自己的十年释怀,可是写出来,也只是写出来,还是无法违背那个诺言,违背自己。

    “哎!”无声心想。还是放不下呀!无数次麻痹自己,无数次将自己灌醉,还是忘不掉。就这样吧。

    这篇文章也就这样吧,毕竟没有写出的喜欢也有很多,看不见的秘密也有很多,说不出的话更是很多。

    无声伸伸腰,看着那些被写下的文字,暂且保存。打算出门去找找夜宵,缓解下自己的心情。

    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踩着棉拖鞋,将自己围成企鹅,只有眼睛在黑暗中寻找着光。

    走着走着,有人从对面而来,停了下来,低头看路的无声本想让路,可是面前的人说话了。

    “无声!!!”

    “嗯?”

    抬头一看,笑得非常好看的少年立在面前,是他,比以前更加意气风发。

    十年未见,容貌已不是从前,声音也不是。可是无声依旧知道是他。

    因为那句无声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他的存在。

    “好久不见!K!”

    “好久不见!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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