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或许发生在西北大学大一新生宗念的课堂上,或许又早已埋身在江宁这片广袤无垠的大地上。
宗念无精打采似的,仿佛又快要睡过去。这堂近现代史算是她平生最讨厌的一门课了。教授是个年近古稀的老头,说话做事最是拿腔拿调,时常端着一副民国老派教书匠的派头。一开口,就能睡倒三排人,宗念当然也不例外。
“同学们,你们有谁知道近代抗战以来,全国哪个地带损失最为惨重?”
没人应他,老头稍显失落。不过很快他便调整情绪,自问自答起来。
“是江宁,更为准确的来说是江宁下辖的胥阳镇。”
原本快要困死的宗念一下惊觉,不为别的,江宁胥阳是她家。
西北伽师距江宁胥阳何止三千里之遥,来到这已经数月,头一次有人这么准确地说出她家的地址。宗念是个乡下孩子,从小就住在胥阳定胜村,这是头回离开家来到这么远的城市。
宗念的思绪一下飘走了,飘到了胥阳镇,飘到了定胜村。定胜村附近有座大桥,不过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有的,具体什么时候修的,宗念也不知道,反正她小时候那座桥就在了,桥下架了轨道,上面跑火车——拉煤。小时候,爷爷带她去赶集总要路过那,她每次走在那心里都很害怕,什么原因她也说不清。
“爷爷,咱们下次赶集能不能换条路?”
“我害怕!”
“丫头啊,等你大了明白了,也就不害怕了!”
“不过,这次听丫头的,咱们不走了,换条路,不过可要绕远了,”爷爷用手指点了点宗念的头。
“好,我不怕远,”小宗念胸膛一挺保证道。
此刻的宗念正浑然不知的走到了这座大桥下,周围蔓延着些薄雾,看不清远近。不过,她的身边忽然出现了许多人,有当兵的,学生,还有更多的是穿着破衣烂衫的平头百姓。没有想象中来来往往的人流,是统一被人押送着朝一个方向走的,他们看起来没有精神,像幽灵,像行尸走肉。
宗念往后瞧,押送他们的是鬼子兵。她只听爷爷提起过,但从没见过。爷爷说,鬼子兵杀人不眨眼,可怕得很,尤其是嘴里还说着叽里呱啦让人听不懂的东洋话。眼下听这鸟语,宗念觉得八成就是鬼子兵无疑了。
宗念没敢显露出半点不对,也学着行尸走肉的样子往前走,不过她忽然从口袋里摸到了一个东西——是手机。宗念心中大喜,虽然难免疑惑,不过这东西有和没有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雾越来越浓,桥也越走越长,似乎怎么走都走不出去。然而路却越走越窄了,原本是宽敞的大道,眼下的路和火车轨道的宽窄差不多。就在要进入轨道下面的洞口时,宗念看到了一队人的出现,他们分别穿了两种制服,一黑一白,看起来像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又厚实又臃肿,腰间有绳扎起来,头上戴着防毒面罩,看不清脸。只知道他们似乎和后面的鬼子兵是一道的。
很快,他们一行人被分成了几组,分别前往不同的方向。宗念所在的这组里多数都是士兵,虽然宗念没有怎么和他们搭话,但仔细看能看出他们眼里透出的不甘。人变少了,宗念心里的不安加深了。索幸宗念发现,后面的鬼子兵在有意地拉远和他们的距离。这时的宗念偷偷拿出手机拨下110。她不知道在这里,这通电话能否拨通。但当危及情况发生时,她第一想法就是这个。
很快,那头竟然真的接通了。宗念不敢冒然把手机放在耳边,她先探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她和前面的人已经落了一段距离,前面的人一转弯,雾又厚,宗念便看不到了。又往后瞧了瞧,鬼子兵完全不见了。
宗念心中定了定,正要将手机拿起放在耳边。结果出事了。
“有炸弹,快跑,有炸弹,”是前面领头的士兵调转跑回来了。
宗念来不及反应,也只好调头往回跑,但已经晚了,一阵炸裂的火光冲天而来,即便是漫天的浓雾也遮不住。
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