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政今年十四岁,父母皆在一场怪谲之乱中死了,他后来被殷真经所救,又因父母和黎德沛老先生相识,遂如今跟着黎德沛老先生暂且来山中避难。之前他还跟过殷真经学过一些功夫。
他其实不想呆在山谷,太无趣了,他想出去跟着殷真经做事。可是他们都不同意,理由是外面很危险。
不过,这次殷真经回来,临走前悄悄给了他一个任务。要他盯着花闲身边的阿宝。他很激动,保证一定会把事情做好。他想,如果这点事都做不好,他还有什么脸面日后拜殷真经为师。
花闲,他知道的,虽然殷真经没有和他们说过,但他知道,花闲是殷真经的心上人。
阿宝,是他盯梢的对象。少年人日夜无聊,浑身使不完的劲,就这样整整盯了她两天两夜,连觉也没怎么睡。
渐渐的,和政发现不对劲了。
起初阿宝只是在山谷里到处逛,接着又悄悄跑去了山洞的隧道里,隧道的路一片漆黑,他一个女孩去那做什么?他尾随了上去。
阿宝点了小小的一盏油灯,往前走着。和政有种很不安的预感,心咚咚直跳,立马追了上去,叫住了她。
“你在这里做什么?”
油灯突然灭了,顿时一片黑暗,和政看不清阿宝在哪。他连忙点找了火折子,就着微弱得灯光,他看见阿宝站在前面微笑。
阿宝:“我有些好奇,来这里玩玩。”
和政:“这里有什么好玩?前面就是山谷的大门,除非你图谋不轨?!走!和我回去见你家小姐!”说着亮出了匕首,指向了她。
阿宝笑了笑:“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图谋不轨什么?小兄弟你好吓人,我这就和你回去。”说着吐吐舌朝来的路走。
和政严肃:“你少骗人,你这种人我见识多了,待会你自己和大家解释吧!”
阿宝:“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你不觉得这山谷很无聊吧,我只能到处逛逛,不然我就要发疯,哎哟,我摔跤了,呲,好痛!”
和政:“你少来!”
阿宝理,只是一个劲呲牙咧嘴,起不了身。
和政见她痛苦,于心不忍,还是上去扶她了,一下子没扶起,见她好似扭伤了脚,只好叫她把油灯给他,重新点了,又蹲下去把她抱扶起来。
和政心想,还挺沉的,猛地,他感受一阵剧痛,大脑瞬间没法思考,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阿宝。
阿宝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根像针一样的东西,她在搂抱和政脖子的一刹那,狠狠把它扎进了和政的脖子,针管里面是空心的,存了剧毒。
阿宝恶狠狠道:“让你爱跟着我。”
和政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就死了,只是眼睛没有合上,临死前他想着:完蛋了,殷大哥,他把事情搞砸了。
阿宝把针放在和政衣服上擦拭干净,重新又走进了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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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闲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阿宝,除了隧道里。
花闲回到屋里歇一会儿,她走了几个时辰,腿实在疼,清点了一下符箓,她有小储物符一张,小轻身符、小烈焰符、小水盾符、小夜视符、小治疗符、小辟邪符、小隐身符各四张。
茶是冷的,她微微抿了一口,就准备去找阿宝。
可是她迷迷糊糊,感觉脑袋越来越沉,眼皮都睁不开,努力朝纸窗看去,一个小小细细的管子戳破了窗纸,缕缕细烟从中吹出。花闲心道糟糕,接着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一会儿,赵琮寅推开门走了进来,把花闲抱了起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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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素素呆在房间里,茶饭不思,躺在床上发呆。
她不停地想:原来殷大哥早就有心上人了,我是多么可笑,难道我只能祝福他们?那位姑娘那样好看,性子瞧着也好,我只能祝福他们。
突然,她好想听见有人在院子外讲话。仔细一听,像是花闲身边的叫阿宝姑娘和一个陌生男子。
崔素素猛地回神,这是谁?怎么院子里有陌生人?
她仔细听,只听见:
阿宝说:“小王爷您总算来了,小王妃日夜想您呢,听见您发信号,立马就去把山洞的门开了。”
陌生男子:“嗯,她辛苦了,我最近太忙了,不然早就脱身来接她。”
阿宝:“可能那殷真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非自作多情把小王妃拐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陌生男子:“嗯,整顿片刻,立马回长安吧。”
又有一男子道:“小王爷,山谷里的人已被属下全杀了。”
阿宝:“数了吗?有多少个?”
那属下道:“十五个。”
阿宝:“那漏了一个,小王妃杀了一个,也还剩有一个。”
陌生男子:“看看在这屋子里吗?为了闲儿,这些人必须死。”
崔素素闻言一股血直往脑上冲:花闲!好你个毒妇,枉殷大哥一片真心!
崔素素冲出门,门口站着一群人,为首是一个高挑冷漠的英俊男子,除了阿宝,其他就是一群侍卫!
崔素素:“畜牲!你们把黎爷爷、和政、小七他们怎么了?”
赵琮寅:“当然是杀了,杀了她!”
崔素素:“畜牲!我要杀了你们!殷大哥会杀了你们这些畜牲的!花闲你这个毒妇,殷大哥你看见了吗?她把黎爷爷他们都害死了。”
崔素素在任何一个侍卫面前,弱得就像个孩子。一剑便被刺穿。她倒在血泊里,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好恨好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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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琮寅一行人又快马加鞭地往回赶。
阿宝问:“真的不杀崔素素吗?”
赵琮寅:“留一个活口传递消息不好吗?如果她活得下去。”
侍卫没刺她要害,如果她活下去,就会告诉旁人她看到的真相。
一直老鹰在天空盘旋,试图攻击他们。
赵琮寅:“把它射下来。”
老鹰拍着翅膀躲避,认清双方实力的差距,飞得远远的,不住地在天上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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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闲醒来时,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起,又坐在马车上,赵琮寅正坐在她对面,气定神闲地喝茶。
赵琮寅:“闲儿醒了?”
花闲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紫金的黑狐披风,料想一定是赵琮寅的,她手脚不便,狠狠把披风抖落。
花闲问:“他们人呢?”
“你说呢?”赵琮寅喝了一口茶,“为了你,当然是把他们全灭口了。”
花闲气得发抖:“你不是人!”她的手被绑在前面,她试着去勾袖口的储物符。
“闲儿在找这个?”赵琮寅指尖捏着一张符,他一把拉过花闲,让她坐在他怀里,在她耳边低语,“我竟没发现,我的闲儿是个天才。”这符做得极好,至少仪鸾司没有人能做出这样的符箓,连张天师也不能。
花闲:“你去死吧。”
赵琮寅:“我死了,恐怕你就要守寡。”
花闲像一只意外被抛到岸上的鱼,用力地挣扎起来,赵琮寅就像条毒蛇,可怕极了!
花闲:“我们早就和离了,我和你早就没有半分的关系!”
赵琮寅用力地搂住她的腰,往身前带,手掌箍着让她不能动弹,他说:“和离?我同意了吗?我没有点头同意,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做我的主!你生是我妻子,死也是我的人,我同意过和离?老东西自作主张,我凭什么认?”
赵琮寅暗恨,掐住她的脸,樱唇轻开,低头便亲。
花闲剧烈的挣扎,脸被掐得生疼,根本没办法逃脱,渐渐的,她不再挣扎。
口齿噙香甜,赵琮寅自是顺心畅意,猛然间他狠掐她的脸,松开他,食指碰在唇前,他差点被她咬断了舌头。
赵琮寅:“你想死。”
花闲恶狠狠道:“快杀了我吧,不然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是她害死了山谷里的人,她深深地自责,她活在世上的每一分秒,都没法忘记。
赵琮寅:“我怎么舍得杀你呢?没想到你气性这么大,他们不过是草芥刍狗,死了不过是重新投胎,你何必为他们生分了你的夫君。”
“警告你不要乱动,哭什么呢?”赵琮寅擦拭着花闲的眼泪,她恶狠狠地看着他,眼圈红红的,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他俯身冷笑,“你完全不懂男人。”
赵琮寅突然把手指塞进她的嘴里,因为他发现,花闲竟试图咬舌。
花闲咬舌不成功,赵琮寅竟敢把手伸过来,她用尽全力咬他的手指。
赵琮寅气笑了,贴在她耳边说:“你倒是用点力啊,小猫似的!”
花闲狠狠地咬啊,嘴里一股腥甜,血流了她满嘴,她恨不得把他手指咬断。
赵琮寅掐她脸,强迫她张嘴,把手指抽了出来。他的手指被她咬得血淋淋。花闲的脸也被他掐得青紫。
花闲含着一口血水,狠狠啐在脸上。
赵琮寅脸黑了,眼神冰冰冷冷,怒极反而平静,他拿出锦帕慢条斯理地擦拭,一把掐住花闲的脖子,把她提了过来,他的手掌可以圈住她细嫩的脖颈,“你在府中柔柔弱弱的模样原来是装的?还是放你出去几日,你就不知从哪里学了一身的野性淘气!”
赵琮寅贴着她低语:“你觉得我残忍?你那朱离比我还要残忍?前日百花楼被屠,整栋就像被血水浸泡,挂满了残肢,那王大人更是被剥了皮用个铁钩挂在屋梁,被发现时人还没死,你说他残忍吗?”
他一边说一边收拢手掌,花闲瞬间脸通红,喘不过气,她挤出几个字:“姓王的死有余辜,你空口无凭说是他做的,我就会信你?”
赵琮寅微微松手,花闲猛地咳嗽起来,他挽着她,轻拍她的背,她却炸毛一般,防他毒舌猛兽,就差没朝他龇牙咧嘴。
赵琮寅挑眉:“如今我还需要污蔑他吗?他是什么人,你没有一点知觉吗?从前我们府中的鬼婴不是他做的吗?香云在他临走前也被掐断了脖子,你那张人皮面具可是用真皮做的,他还杀了仪鸾司的宗□□迫张国师交出什么秘方,听说你也是一种秘方,他会不会想把你炼了?才编织一张这样的网,等着你落网。”
见花闲痛苦不已,他又说:
“殷真经竟然给你穿这种衣服,”他看着花闲的棉衫,十分不屑,“他殷真经穷成这样了吗?连衣服都买不起?还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也配。”
他咬牙切齿地说:“你和殷真经......”说着又虚拢手掌,把她摁在椅凳上,一向到花闲和朱离、殷真经日夜在一起,他简直想掐死花闲。
“过几日请闲儿看场好戏,看看朱离和殷真经是怎么死的,觊觎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死就是他们的下场。”
花闲恨极他:“我想穿什么衣裳便穿什么衣裳,我和他们清清白白,你自己肮脏看什么都是肮脏。你不必折磨我,不如趁早也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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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琮寅压低身子:“清清白白?你不要自欺欺人,男人为你出生入死,难道只是为了和你清清白白?”
他起身自然地从储物符取出一张小治疗符,用符后,符自燃像灰般消失,他被咬的手指伤口立马不再流血,“闲儿,你真让人惊喜。”
花闲:“阿宝教的?”
赵琮寅:“是。”
“你对她做了什么?”
“对她做了什么?不过是帮了她一把,香云死了之后,我把她的心嫁接在阿宝身上,她整个人脱胎换骨,在这种世道多少也能生存下去,”赵琮寅又朝车厢外说道,“阿宝,你进来让你家夫人看看。”连老天都在帮他,他一试竟成功了,要知道后面他用别人试了多少次都没一次成功。
车帘掀开后,阿宝头探了进来,她期期艾艾、可怜兮兮地喊:“小姐,救我。”可眨眼间她又变了面孔,笑嘻嘻地阴毒地说:“夫人,我们又见面了。”
像两种不同的人格在同一个人身上,惊悚不已。
花闲看向赵琮寅,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怎么还不去投胎?你快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