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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ats

    封霂真是一个坏到极致的人了，他自己也认为狼心狗肺同在自己身上完全没错 丧尽下良、白眼狼，狗娘生的，尽可随意评价，三年归来，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唯独一人，他从来没忘。

    曳青城，他的授业亲师，唯一亲近，待他好的人———

    十五年前他捡他上山，看他小小一只，又不爱说话，只一个人单单坐着，绵绵的，有点乖。一块酥饼，他跟他上了山，他卧在他怀里，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看他。大概是饿我急了，这位小朋友吃着酥饼竟然有点凶巴巴的，眼中含着水汽，可能他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五六岁的封霂长得玉雪可爱，纠缠着污物的一头卷毛，衣物单薄破烂，毛像个沦落人间做小气丐的小少爷，十分特殊，怎么看也不似庶民之家所出的。混在人群中十分显眼的还有他额上的一缕罂粟，以及他两只不同的瞳孔，一白一灰，瞧着也有几分不凡，曳青城自然也认为其有潜质，认为好了好教化一番其定一代天骄。

    可一向精于数术的曳青城也有算错的时候，而且他大错特错了。

    十五年后，电青城知道了封霂来自异域蛮荒之地，而那里的人不论是修士还是平民都有着对中原之地烈的憎恶，许多探子潜于中原各地借机搅事，唯恐中原不乱。而封霂来自异域，多少和其也有瓜葛和前不断理乱的纷扰，要青城便第一次冷脸问他

    “自己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封霂不记得小时候的什么事了，跪在地上，抬头看问他的眼神中有着几分委屈和不甘。

    若是其他人看见这一幅表情，定是当场心软的不得了，哪还会让他跪着，保不齐心里还会不会有几分愧疚感涌上。

    可曳青城最讨厌的，便是这种表情——委屈这便只有废物才会有这种表情。而不甘，自己都做不到，何来不甘？便是废物，也不会比这更令他厌恶了。

    “你当年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难不成只有上山跟我修习而没有其他心思？”一句反问，他心里怒气倍增，冷笑一声，当场，戒鞭便带着风抽到了他的脸上。

    痛极了。这一下，打碎了封霂心中对师尊的敬仰。

    鲜血横流，一下一下，满身血痕。跪在暴雨中，雨水天时无刻不在烧灼着他背上的伤，这种伤，可能治不好。

    “曳青城，当时我真的把你恨透了。”

    “曳青城，是你要带我上山的，你忘了？”

    事情传开了，门内其他弟子对他等以冷眼相待，有甚者会在他面前毫不避过的冷嘲热讽

    “曳青城你变了。”

    最终，事情开始一发不可收拾了。

    一日，封霂养的小猫被人淹死了，小小的白猫此刻僵硬的身体上缠绕着脏水和乱枝枯叶。

    而那只小猫正是曳青城他的生辰礼。

    白猫死了，连九条命的猫都死了。上山十年，封霂第一次感觉到无比空虚，好像又回到了儿时如过街老鼠一般的日子。

    从前对于这类恶性事件，曳青城从来都会站在他这一边，但这次曳青城这次却只想下一句：

    “畜生罢了，死了便死了，有什么可惜的。”

    刚刚还气血上涌的封霂，此刻心却都冷了半截。

    他冷笑一声，问他：“所以，你就从未看得起我，对吗？哈哈哈……你们所有人都开很我就因为我那些……你那些没来由的怀疑，你就料定了我是一个坏人吗？”

    曳青城心中一颤，旋及却又道：“不过死了一只畜牲，打了你一次，你便委屈了，你的骨气呢？教你的都忘光了吗？如今这般丧家之犬一样的作态，难道不令人…”

    难道不令人恶心吗？

    掷地有声，句句刺骨。

    “我不想待在这里了。可能有一些日子，我还挺喜欢这里？”最后一句成了反问，他问自己，恶心他讨厌他血统至深的人，这样一个地方，他竟然还真的喜欢过这里。好可笑啊。

    封霂的耳边又回响起一个声音。

    一个日夜折磨他的声音。

    “不在这里，你要去哪？”曳青城回头，却看见封霖抱着猫茫然的走出去，隐入了雪中。踏出门后，封再也没回来过。

    一去三年。

    三年里，曳青城也离开了宗门，这里对他来话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短短数月，一个新的宗门耸立而起——执司法堂，一个掌握了整个修真界无数精英及情报的地方，与其说是宗门说是一个机构，其建立者，正是曳青城。他本身便是一代天骄中的天骄，无数人曾想象过他会干成一番成绩，但他心向恬淡，本无所求，只在山中清修。而今日之曳青城，如变换成了另一个人，一席青衣翩翩依旧，但他性情逐渐寡淡，冷若冰霜一般，连跟人说话也惜字如金，他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着。

    如今多么耀眼，却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等一人归，等他回来，和他说一句

    对不起。

    事与愿违。

    好在，三年后封或回来了，可借，早已物是人非。他等到的也不是曾经茫然的少年，而是一个对沾满血污的、肮脏不堪的疯子，一个掌握上古秘术的绝对强者。凌驾在曳青城之上的人屈指可数，而现在封霂算一个。

    少年成熟了不少，已然算是一个青年，额上眉心的红印要越发红艳，已是妖绝异常，还有那双阴阳瞳，现下去只剩下了一只灰瞳，另一只眼睛处用银兰雕花的眼罩罩着，马尾顶上搭着铺然且妖气横生的苗银发扣。

    现如今的封霂，驱使万鬼，不论是鬼魂、人魂，亦或是神魂，但凡其□□消散，就都可以为他的用。

    中原人厌弃的魂修，在封霂统领下一时杀戮大开，死伤最重的是曳春城曾带封霂修习过的远山宗，现在却是一具完整的尸首也找不到了，到处的残缺肢体都有魂灵噬咬的迹象。曳青城却也于心不忍了。

    他想以自己的能力，超度这远山宗三百余人的残魂，使他们死后也不会为封霂驱策而永生不得安宁。

    三百残魂，就算不是等闲之辈想要到也难如登天，而曳青城一人怎能抗下所有反噬?

    有的魂魄早已化为厉鬼，他们尖啸着向曳青城身边飞过时，带来的只有无尽的寒凉。只他一人，终也抗不住了。

    无数怨念和恨意源源不断从各出涌出，他们怨恨他所做的无用功，侵食他残存的意志；也有的哭号说他好歹为一届天骄，为什么救不了他们。

    他想，他不是不救，这种事，他也没料到。

    如果说对封霂来说，从小养到大的猫被人杀死时师尊的嘲弄是压塌长堤的最后一块石粒，而曳青城想救他人却被反过来指责，怨恨，记骂便成了曳青城最终极的幻灭。

    一代天骄终成废物，而不是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