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青城间到府中才发觉—他发不出声音了，许是诅咒。他悔了，后悔己当初为什么去怀疑甚

    至是嫌极一时的对待封霂，连一条出路都不给他。伤他至深的，是他曾最依恋，最敬佩的师尊。

    但也不全是因为曳青城，他只是在这一环环中打开第一环和最后一环的人。

    虽说，仅仅如此，却是封霂无数伤口中最沉重，最挣拧的伤口。

    他最不愿看到的结局，却一个一个接踵而至，仿若狞笑着一步步压垮他。

    当封霂杀上执司法堂的时候，他已无力反抗，原本纯洁无暇的青衣，却染上了肮脏的血污。剑尘抵在他的脖颈上，细细的血珠流下来深红了胸前衣襟。他摸索着探向封霂，却听身边人道

    “师尊纳，我的好师尊。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高不高兴？”封霂斯文地笑着，眼里了无笑意，杀意迸起

    “我这可都是拜你所赐啊。”

    曳青城讷讷地跪着，失魂似的一动不动。

    他笑意更浓：“我杀远山宗的人，你偏要救他们，非要和我作对，真是我心地良善舍己为众生的圣人师尊啊。”

    封霂拽住他的前襟，逼着曳青城正视他，却见他脸上一片平静。

    “可这有用吗？你成功了吗？哈哈哈…你心向他人结果是反被你的众生记恨，让他们一个个万劫不复，真是笑死我了。”

    “你自以为是，非要当英雄，你什么都不是，比起我，你现在更适合丧家之犬这四个字！”

    封霂打了个响指，身边立即出现了两缕残魂。一个是生得温婉好看的女人——曳青城的师姐；一个是儒雅面相的男人——青城的师兄.

    他道：“你看，师尊你当年不是常常怀念他们吗？现在你不用怀念故人了，他们的魂我找来了，快说，你高兴吗？”可封索的话又仿佛在说“现在我用他们杀了好多人，他们的魂灵便永不安息，不久便会化为厉鬼.”

    “师尊着，高兴吗？这可是我送你的礼物啊。”

    他手上力道轻了不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心里可快话得很。”他挑起青城的下巴，轻声说“师尊，你不如从了我”曳青城身子一颜，回想起自己也该毒发了。

    在先前听到封霂打破堂内最后一道禁界封印防护的时候他就料到了这个结局，他自认为做了太多的孽，封霂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到时候自己定会报复，更何况他曳青城也活不下去了，他现在一个没有灵力，连剑都拿不起来的废物也不配活着。

    东瀛有一奇毒，名为“弱水”，随着服用者喝下，会慢慢发作、灼烧五脏六腑，使之溃烂，但过程漫长，自杀者再痛苦一般也不会选择这种药，而曳青城服下的正是“弱水”。

    曳青城成的五感最先消失。双眼漆黑，空自感疯涌上来，他依旧能在五脏的烧灼翻腾中辨析出自己七窍流血。只怕现在的他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面目简直可怕。

    他摸索着探向封霂，身体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最后的话，他没有来得及说。也许封霂就会这般带着仇恨活下去。

    都怪他。

    曳青城在一片混沌中，意识逐渐清晰，周身是熟悉又久违的灵力波动。他猛地睁眼，发现自己竟身处宗门那熟悉的静室之中，一切如旧，案几上的烛火摇曳，窗外月光透过斑驳树影洒落在地。

    他震惊地环顾四周，脑海中飞速闪过自己被怨念吞噬的画面，而如今却回到了封霂离开宗门前的这段时间。

    起身推开房门，山间宗门的夜色扑面而来。月光如水，倾洒在连绵的山峦之上，远处瀑布如练，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山间小径蜿蜒曲折，路旁的花草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望着眼前的景色，曳青城心中五味杂陈。曾经，他忙于修炼和宗门事务，竟从未静下心来好好欣赏这如诗如画的美景。如今想来，这般美好却因自己的偏执和误会，即将被打破。

    曾经的封霂，在自己的误解下，即将走上一条满是鲜血与仇恨的道路。

    曳青城深吸一口带着草木芬芳的空气，满心都是懊悔与坚定。他深知，留给自己弥补过错的时间紧迫。

    他快步沿着蜿蜒小径走向封霂的居所，每一步都踏得格外有力。月光下，他的身影被拉得修长。

    还未到门前，便听到屋内传出封霂诵读经文的清朗声音。曳青城抬手，正欲叩门，却猛地想起往昔那些严苛斥责的场景，手悬在半空，不禁微微颤抖。稳了稳心神后，他才轻轻叩门。

    “师尊？快请进！”屋内传来封霂惊喜又雀跃的声音。

    推开门，只见封霂满脸笑意，眼睛亮晶晶的，正快步迎上来。曳青城望着眼前这个信赖自己的少年，心中一阵刺痛。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封霂的头，回想起自己因为封霂身份对他的厌弃种种，封霂怎么想的，这个中秘辛他不得而知。他只希望封霂不会再重走老路了。

    少年突然想到什么，低下头毕恭毕敬道:“师尊好。”

    曳青城正欲开口，一个空洞凌厉的声音却从他的脑海里穿梭——

    “师尊，你不如……从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