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心舔了舔嘴唇,清了清喉咙,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顾先生,我是来找顾青谈话,如果可以的话。”
顾戎的表情几乎没有什么明显变化,但沈言心敏锐地察觉到,他瞬间变得疏远了许多。
“顾青不在,外出送货了。”顾戎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沈言心追问道。
“一个小时左右。”
“顾戎的母亲呢?”沈言心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他没有母亲。”顾戎的语气,平淡得如同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他冷淡的语气,却让沈言心心中一颤。不过,不知为何,她又突然感到一丝淡淡的释然。
“顾先生,那你对顾青退学,有什么看法?”沈言心决定直奔主题。
“那是他的决定。”顾戎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
“但他才十六岁!只是个孩子……”沈言心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满脸的不赞同。
顾戎毫不留情地打断她,“他已经是成人了。”
沈言心猛地把手从他腋下抽出来,义正言辞地说道:“顾青他才十六岁,他需要受教育!”
“他可以读、可以写、可以算。他也知道如何训练马匹,如何经营牧场。他选择离开学校,在这里全天工作。这是我的牧场,有一天,会变成他的。他决定了自己一辈子的事业,那就是训练马。”
顾戎语气渐渐变得有些不耐烦,他不喜欢向任何人解释自己和顾青的事情,可这个女教师身上,似乎有一种特殊的力量,迫使他不得不回答。
在他看来,沈言心根本不明白“中苏混血”这四个字代表着什么!她不懂得这背后的辛酸与无奈,不明白为什么人们都躲着他,不愿和他交谈。
“我还是希望能和他说话。”沈言心固执地坚持道。
“那得由他决定,他也许不愿和你说话。”顾戎冷冷地回应。
“你一点也不去干涉他?”沈言心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顾戎的回答斩钉截铁。
“为什么?你至少该尝试把他留在学校。”沈言心不依不饶。
顾戎突然向前倾身,动作迅速而有力,近得几乎要碰到沈言心的鼻子。
沈言心吓得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他那双深邃而又充满怒火的黑眸。
“我是中苏混血,小姐,也许你不明白这所代表的意义。去你的!你怎能明白?你是黄种人。而苏联人在此不受欢迎,中苏混血更是如此!
不管他接受什么教育,都改变不了,他是我的孩子!现在,他得自己走出自己的路!而在学校,他不是受忽视,就是受凌辱,他为什么还要回去?”顾戎的声音低沉而又充满愤怒,字字句句都带着压抑已久的情绪。
沈言心被他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吓得吞了吞口水,她从来没想到,会有男人对着她的脸吼叫。
她的父亲是温文尔雅的男人,在她的印象中,父亲很少对自己发火,每次面对自己,都是充满了耐心。
而除了父亲外,沈言心从小,就不太习惯和男人相处。小时候,邻居的男孩子,会嫌弃她是个书呆子,不愿意和她一起玩;长大了,学校的那些男生,对她更是不感兴趣。
此刻,她的脸色微微发白,她握紧了双手,但内心深处对教育重要性的坚信,让她不愿轻易退缩。她深知接受良好教育的好处,绝不能因为顾戎身材高大、态度强硬,就向他妥协!
“顾先生,顾青在班上是最优秀的学生,他十分聪明,通过学习积累知识,能进入更好的平台,将来会获得更多机会。而且上学不仅是学知识,还能培养孩子的思维能力、人际交往能力。顾先生,您想想看,如果顾青在学习上继续深耕,依靠他的聪明才智,可以在将来获得怎样的成就?”沈言心鼓起勇气,大声说道。
顾戎猛地站起来,语气冰冷地说:“我说过了,一切由他自己决定。”他起身,倒了一杯姜茶,递给沈言心。
一时间,沉默笼罩了两人。顾戎倚着橱台,目光紧紧盯着沈言心,看着她像小猫般,小口啜饮着姜茶。
他这才发现,沈言心个子其实并不真的很小,大概有一米六五,只是身材太过纤细,显得格外柔弱。
看着她的样子,顾戎的思绪,又开始不受控制,脑海中在不由自主地想象着,她脱掉衣服以后的模样……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他在心里狠狠地告诫自己。
那些女人,平日里虽然总是在他身边搔首弄姿,可没有一个愿意真的和中苏混血在一起,生怕沾染了大麻烦。
而眼前这个小女人,明明没有刻意撩拨他,为什么却能让他如此神魂颠倒?顾戎想不通。
沈言心放下杯子,轻声说道:“我已经暖和多了,顾先生,谢谢你的帮助。”
她抬起头,看着顾戎望向自己,她欲言又止,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确定,在他眼里看到的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是在注视她的胸部吗?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沈言心的心跳陡然加快,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想有些顾青的旧衣服,可以让你穿。”顾戎的声音和他的表情一样,毫无波澜。
“哦,我不需要衣裳。我是说,我身上穿的就足够……”沈言心连忙拒绝道。
“白痴。”顾戎毫不客气地打断她,“这里是大兴安岭,小姐,不是云南、广东,或是你原来的故乡。”
“我来自江苏。”沈言心下意识地回答道。
顾戎轻咳一声,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条毛巾,走上前,单膝跪下,动作轻柔地把沈言心的脚从水里捞起来,用毛巾仔细地包住,轻轻拧干。然后,他站起身,语气平淡地说:“跟我来。”
“去哪儿?”沈言心有些忐忑地问道。
“去浴室。”顾戎简短地回答。
沈言心愣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顾戎见状,露出一抹苦笑,沉声说道:“别担心,”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我会控制自己的饥渴,等你穿好衣服,就可以滚了!”
沈言心仰起下颌,喉结轻轻滚动:“顾先生,请不必用这种方式取笑我。”
指尖不自觉掐进掌心,她比谁都清楚镜中那张寡淡的面容——单眼皮,过大的近视眼镜,笑起来还会露出略微不齐的虎牙。
她知道自己算不得美人,常年束在脑后的黑发、古板无趣的衣服,都在无声诉说着平凡。
以往她能坦然接受这份平凡,可此刻从顾戎口中听到直白的否定,却像根细针刺进心口。
顾戎的眉峰如刀刻般聚拢,喉间溢出的话语裹着霜雪:“小姐,我没有取笑你。”
顾戎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在驱赶她,为何她却总认为自己在嘲讽。
“我会走。”她垂眸避开男人灼人的视线,“但请不必用这种方式消遣我。”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像是在坚守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沈言心的耳尖泛起薄红:“我知道自己不讨喜。我的长相、我的性格,从来不会让男人饥渴。”
看着她认真的模样,顾戎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半小时以前,他或许还会承认她确实平凡无奇,但此刻,她的一举一动,却像一颗石子,在他原本平静的心湖,掀起层层涟漪。
她根本不明白,作为一个中苏混血,顾戎有着怎样的情感与冲动,更不明白她的靠近,对他来说意味着怎样强烈的冲击。
顾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暗自思量:何不让她的保守生命中,添加一点刺激?等她听见实际情形,她会飞也似地滚开。
“我没有取笑你,”顾戎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刚才那样触摸你,和你亲近,闻到你的香味,使我昏了头。”
顾戎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眼神中有着某种炽热的东西在燃烧。
沈言心惊讶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注视着他:“顾戎,我使你昏了头?”
在她的认知里,自己不过是个平凡到尘埃里的人,怎么可能会对眼前这个充满魅力的男人,产生如此大的影响?!
顾戎胸腔剧烈起伏,脖颈青筋暴起,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过往面对女人时,他总能如钢铁般克制,可此刻,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女人,却轻易搅乱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在内心拼命压制着冲动,告诫自己不能碰她,然而双手却不听使唤,已然重重扣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猛地拽入怀中。
“小姐,你以为我在说笑?”他嗓音沙哑得几乎要撕裂,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泛红的耳尖,“沈言心,好好感受。”话音未落,他便狠狠低头,精准地攫住那颤抖的唇瓣。
沈言心被他突然收紧的手臂,禁锢得几乎窒息。随着她发出一声惊慌的轻喘,他的舌头如迅猛的潮水,不由分说地侵入她的口中。
陌生的触感席卷全身,一股奇异的暖流,从心口炸开,令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沉醉其中。
顾戎身上独有的气息——野性的男人味,混着雪日的清冽,将她彻底笼罩。
骤然间,顾戎松开了她的唇,眼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回应我。宝贝,回吻我!”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沈言心慌乱地嗫嚅着,大脑一片空白,仍沉浸在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吻中。。
顾戎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低吼:“跟着感觉来。”他再次覆上她的唇,动作比之前更加霸道而急切。
这一次,沈言心下意识地张开嘴,青涩又笨拙地迎合着。她毫无经验的回应,却如同一把火,彻底点燃了顾戎。
他的吻变得愈发激烈,呼吸也愈发粗重,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另一只手则用力将她的身体紧紧贴向自己,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
沈言心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点燃的干柴,一股陌生又强烈的兴奋感,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将她彻底淹没。
原来,接吻是这样令人眩晕的感觉!
此刻的她也浑身发烫,满心只剩下渴望,无意识地踮起脚尖,更用力地回吻着顾戎,想要汲取更多。
顾戎的手掌,隔着薄薄的布料,在她腰间烙下滚烫的印记。突然,他低哼一声,手臂猛地一收,将她重重抵在身后的桌面上。
沈言心感受到他身体的炽热与坚硬,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被这强烈的刺激冲散。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在一个男人面前如此意乱情迷,那些曾经在书中所描绘的情感,此刻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
就在气氛愈发失控之时,顾戎猛然僵住。他看着沈言心迷离又懵懂的眼神,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像一张未经雕琢的白纸,眼中满是纯真与茫然。而他,差点在欲望的驱使下,试图侵入她。
“该死!”顾戎咬牙松开了她,双手死死攥成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在内心疯狂地告诫自己要冷静,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欲望与理智的挣扎。
沈言心眨了眨眼睛,如梦初醒般望着他:“怎么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迷茫,脸颊绯红,发丝凌乱,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别样的诱惑。
顾戎深吸一口气,缓缓、轻柔地将她放下。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拂开她脸上凌乱的发丝,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她是如此纯洁无辜,而自己背负着中苏混血的身份,还有那不堪回首的过往。
月牙屯的人们永远不会接受他们在一起,那些偏见与歧视,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尽管内心有千万般不舍,顾戎还是强行克制住自己,试图伸手轻轻掰开,她环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
“你该走了。”他别开脸,不敢再看她,生怕自己会再次失控,“这里不适合你。”
“我想我待会儿再来。”突如其来的男声,惊得沈言心踉跄后退,她慌忙整理凌乱的衣领。
顾青站在门口,身影挺拔,喉间溢出的轻笑,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锐利:“抱歉,爸,我不是故意闯入。”
顾戎的下颌绷成冷硬的直线:“儿子,你留下来,她是来找你的。”话音落地时,他的余光,瞥见沈言心攥紧的裙摆,那处褶皱像极了方才被他揉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