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你一定会实现梦想的。

    06

    林笙走出电梯，进入盛汀大厦的39楼办公区，她把预约信息跟前台确认后，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林博士，您稍等，郑代表正在跟李总谈工作，请您在这边的休息区暂时等待，等郑代表有时间了，我立刻过去通知您。”，前台礼貌地指引林笙到休息区。

    休息区位于39楼的正门出口处，偶尔还能见到来来往往的人。

    林笙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如果有人注意看地话，完全不难发现她下意识捏紧了手指，捏得有些泛白。这个不好的开头，总是给林笙一些不是很顺利的预感。

    第一次她有这种不好预感的那天，是妈妈跳桥的那一天，从那天起，她失去了母亲，接着失去了父亲，成了一个流浪儿……而上一次，有这种预感的时候，是创新药项目被迫宣布中止的那一天，那天以后，老师离世，团队解散，言羽离开，这些都让她的生活不得不进入到新的痛苦的阶段。

    每当这种不详的预感到达时，总是预兆着她的精神即将遭到新一次的打击与重组。

    林笙有些心乱。

    以至于，她在等待的过程中，不得不完全专注于创新药的思考当中，等到她回过神来看表的时候，时间已经快过去了两个小时。

    等了两个小时，前台依旧没来提醒她，这完全已经超出了正常谈工作的等待时间。林笙主动去询问时，前台告知她：“林博士，郑代表临时有其工作，今晚要飞澳洲，他刚才跟李总谈完工作已经直接去机场了，郑代表让您下次再预约。”

    走了！？她等了整整两个小时，连郑代表的面都没有见到。

    林笙不甘心地追问道：“我一直在门口等着，怎么没看到郑代表出去，我只需要几分钟，能不能让我见郑代表一面。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要跟郑代表谈。”

    林笙着急地想要进去，却被前台拽着拦了回来。

    “林博士，郑代表已经从后门走了，我们这里后门有电梯直达停车场，所以正常乘车都是从办公楼的后门。您现在就算是进去，也找不到代表。”

    林笙这下绝望了，她好不容易等来一次筹集资金的机会，等了两个小时，到头来，却连郑代表的人都没有见到，她深深吐出一口气，十分挫败的坐电梯下办公楼。这栋办公楼的电梯嵌在外墙，其中侧面的两面用玻璃制成的，从高楼上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

    外面已经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来时，风和日丽，去时，凄风冷雨。

    雨停，回到小区时是傍晚，夕阳开始落下，橙红的光芒一点点自天边暗淡下来，消失不见，只就下一片漆黑。

    林笙一路无话，自行车推到单元楼下，她低头锁完车，闷声去开门，在寂静的晚上，就连用钥匙开门拧动门锁的声音都是那么清晰。

    她悄声换了鞋，坐在餐桌前，摆出电脑，又开始投入了无休止的研究工作。桌面的台灯灯光从一侧打在她轮廓清晰的脸上，在背光面落下一片阴影。

    在熬夜中的一抹光亮里，她的身体显得那样单薄。

    程心注视着她，她总是那样执着地投入到工作中去，不对，她不是投入到工作中，而是投入到热爱中，因为程心知道，她并不喜欢她的教研工作，在她与他不算太多的交流中，其中一部分就是林笙对于教研工作的吐槽。

    然而面对她热爱的研发事业，她是那样的努力热忱，他几乎每个晚上，节假日都会看到她为研发创新药而着急忙碌的身影。

    她瘦削的身体里仿佛蕴藏着无穷的生命力，明明身无一物却依旧有着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心气。

    这与程心见过的很多人都不一样，她像一棵植物，就算遇到再多的困难，都会顽强的迎风生长，她的外表看起来像白色梅花一样脆弱娇美，然而她的内心，却是扎根于地的梅树，无论遇到什么阻碍，她都会拼命汲取养分，直到焕发出新的生机。

    这棵白梅在他的心底悄无声息地埋下了种子，埋在深雪里，不知何时就会生根发芽，开出一树繁花。

    林笙在电脑前打字时，微信突然弹出一条消息，是程心发过来的。

    「你今天谈的事情是不顺利吗？」

    ……

    林笙不想提起这次失败的经历，这个不好的消息让她的心情极其郁闷，以及失落……

    没有回复消息。

    过了一会儿，聊天框又缓缓弹出一条新的消息。

    「你很缺钱吗？」

    林笙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手机屏幕，表情似是被胶水凝固住一般，一会儿，她像是被戳到了心窝子一样，没有看程心一眼，就“啪”一声合上电脑，抱着笔记本径直走回自己的房间躲着。

    在今天出门之前，程心无意间看到过林笙放在桌上的文件皮，《关于解决eno203项目资金问题的方案》，林笙作为一名大学老师，却生活得十分简朴，她将她生活中所有不必要的开支都缩减到极致，明明她也会像其他二十刚出头的女孩一样，喜欢漂亮衣服，鞋子，但她却克制着自己，只买过几身常穿又实用的衣服，就连卧室的衣柜都装不满。

    她的工资，她都只允许自己用在她认为所谓的“有意义”的事情上。几乎有一分可以挤出来的闲钱，都被她投到创新药上了。

    完全顾不到她自己。

    程心心想，她今天出门时，脸上还带着明媚的笑，直到她带着筹集资金的文件，谈完事情回来，情绪才突然间变得那么低落，他意识到，林笙的变化可能也是跟钱有关。

    第二天早上，他的微信消息也没有收到林笙的回复。

    林笙这种拼命工作的状态一连持续了好几天，她每天七点就会按时出门上班，等下午五点下班回家，总是又在家自己一个人熬夜加班到很晚，好几天程心都只能默默看着她工作到半夜两点。

    有一次程心写了字条劝她，「笙笙，太晚了，休息吧，有什么工作明天再干，再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

    然而，林笙只是揉了揉太阳穴，给他甩下一句「嗯。」就又开始投入到工作中。

    她这样每天拼命熬夜工作，身体难免不会垮，程心每次给她切了水果，熬的粥，她也只是吃一小口。程心知道，她一定是在担心创新药的事，为创新药的事心烦，才会这样。

    他知道心病还须心药医，他这样劝不了她……

    过几日，程心每天做完了早餐，家务之后，也开始早出晚归了，他每天早上起床，给林笙准备好早餐，再一出门就是一整天，就连他打扫卫生，做家务，给阳台的花浇水的时间也被程心改到了晚上。

    每天几乎都是跟林笙一样的时间回家，有时甚至比林笙还要晚，回到家之后，也并未休息，而是陪着林笙，她工作，他就会在客厅的另一边安静的看书。

    不过，林笙因为她完全把自己沉浸在工作中的原因，也并未发现程心最近都频繁的出门，经常不在家，直到几天后的早晨，两人坐在餐桌前，面对面吃早餐时，程心写字告诉她了一件大事！

    “什么？你要出去工作？”

    林笙难以置信的问他，她看报纸和新闻，也知道社会上职业歧视有多严重，很多刚毕业的本科生面临着毕业即失业的风险，就算从事不需要学历的工作，也会优先挑选那些熟练工。

    最主要的是，程心是聋哑人。他在就业市场上几乎毫无竞争优势。

    林笙写道：「你能找到工作吗？」

    程心温柔地点点头，他递给她一张写好的字条。

    「我在幸运咖啡店帮忙做咖啡，就在郑阿姨的理发店隔壁，那家店是郑阿姨的侄子开的，郑阿姨前几天帮我沟通了工作的事儿，明天我就可以去上班。」

    “咖啡店上班…？”，秀眉微微蹙起，林笙有些不悦，因为若是程心有工作，能自己赚钱，那他这样就不需要她收留他，他是害怕以后做人体实验的时候出意外吗？他是想反悔吗？

    这可不行！

    林笙迅速在纸条上写字，钢笔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声响：「咖啡店很忙很累的，你在家里待着什么都不用干不好吗？」

    相对于林笙的急躁，程心平静地写道，「我想去，我不怕累。」

    「做咖啡需要背很多步骤的，还要背配料表什么的，好多资料，很麻烦的，这些你可以吗？」

    「前几天，我都在参加培训，我的培训考试已经通过了，现在，我都记在心里了。」

    林笙约见郑代表筹钱的事情已经让她焦头烂额了，她不想再出其他差子，她写道，「这边的咖啡店工资很低的，你要是想要钱，我可以每天再给你五十块。」

    这是她上班时，中午在学校吃饭的钱，她想了想，午饭她可以不吃，但是试验绝对不能再有别的差错。

    「不用，我真的很想去，笙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