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芷澜坐在办公室里,手指在键盘上没有停顿过,打字速度极快,写下了一份新的文件,输出打印的那一刻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珍妮端着咖啡进来,递了一杯给濯芷澜。
“Rachel,情绪不对?”
珍妮是玩完回家路上看到28层的灯还亮着,踩下刹车直接刷卡上楼,还在秘书处打了两杯咖啡,看到濯芷澜的那一刻就知道她情绪不对了。
整个人很低迷。
等打印的时候居然没有玩手机,而是在发呆走神。
濯芷澜拿好打印的文件,用文件夹夹好之后才和珍妮坐到沙发上,对上珍妮探求的目光诚实地跟珍妮讲这一天的事。
“那个疯子,我早跟你说过先扳倒许荇伽,再和mark隔断。”
濯芷澜没说话。
珍妮明白了:“更在意张树佑的事?”
濯芷澜点头:“说不上来,当时确实说的话很难听,也没过脑子,但是覆水难收。”
“你爱他,”珍妮一语道破天机:“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
珍妮拍手:“行,你不知道。”
濯芷澜翻个白眼,懒得说她。
“你不会感情分析找的是mark和理查吧?”
濯芷澜想否认,但是被珍妮一眼看穿:“mark他压根不会认真谈恋爱,他有过女朋友吗?对女伴还不如对你这个闺女的一半,还有那个理查,除了对工作认真,那人没有拿得出来的优点,找指导老师应该找我这种。”
说完,反手指着自己。
濯芷澜的眼睛被刺痛,和张树佑反问她的时候动作一模一样,但是嘴上是笑着的:“你认真过?”
珍妮扬眉点头:“我起码初恋是真真切切地爱过的,虽然不合适分开了,但是我比你们几个都懂。”
濯芷澜:“爱?”
珍妮再点头:“你之前那个,你不是也挺喜欢的吗?他误会你出轨的时候——不,你那个恐怕怎么看都像,估计就我们几个知道不是,但是你是什么态度呢?你甚至没有解释,还随便他骂你。”
“张树佑不一样,你会解释,你怕他真的相信那些绯闻,甚至不惜去刨析本质试图让他相信,你是爱的,但是你不够爱,因为Rachel你为什么不直接处理掉那些绯闻呢?不说你现在的权势,单单说你前两年都完全有能力去解决那些问题,就连mark都知道挂上你的名字后不再有其他的绯闻,但是你不知道啊...”
濯芷澜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是又咽了回去。
完全、完全找不到反驳的借口。
——政策的变化,摩擦加剧,我知道你跟张树佑谈恋爱的原因,不仅仅赢下对赌之后在两国之间来去自由,你是变着法子与我为敌
这句话,反复点着她。
她不是什么好人,当初选择和张树佑发生纠葛确实政策变化占一部分原因,不借他的权势摆脱纽约,但是需要他的身份。
是她错了。
但是她能怎么办?
为了整个以吞并许氏为头的计划,她准备了七年,为了一个男人而放弃七年的局损失太大了,爱情太虚无缥缈了。
珍妮看得出来她在想什么,继续道:“既然快结尾了,就从一线退下来,该结婚结婚,该弥补弥补,不要错过了,那可是会一直痛恨自己的事情。”
珍妮知道,失去一个人的代价是一直想念,濯芷澜只是看着没有心,她比谁都在意得失。
她的遭遇让她长成这样,是幸运,起码她有让自己登顶的能力;也是不幸,她不懂得去坦然接受爱,遇到不顺心的就是放弃。
濯芷澜点头。
很认真地接受了珍妮的建议。
走向办公桌把那份文件拿出来,昂贵的火机发出好听的声音,然后文件燃烧在她的手里。
地上的一摊,濯芷澜没管,拿起车钥匙快步离开,等珍妮去收拾垃圾的时候只能看到被濯芷澜捏住的文件名最后一个单词——annex.
濯芷澜是三点到家的,看见张树佑依旧坐在沙发上,突然的开灯让他闭上了眼睛,手里握着一大堆卫生纸。
濯芷澜喉咙干涩:“明天不上班吗?”
张树佑朝她伸手,濯芷澜走过去把手放上去,被他拉入怀中,听着他破碎的请求:“不分手,是我说话不好,你别生气,我向你道歉。”
濯芷澜捧着他的脸:“不分不分,是我的问题,我给你道歉,对不起,我是爱你的。”
“我没有,我只是吃醋。”
“对不起。”
张树佑抱着人不松手。
濯芷澜哄着:“睡觉好不好?”
张树佑点头。
等张树佑洗漱完躺下之后,濯芷澜到客厅清理垃圾,看着垃圾桶里成团的纸巾,蹲着的身子像被雷劈一般被打垮,她知道弄哭一个男人有多轻松,但是此刻她却觉得很难受,完全直不起身。
她还是沦落为和mark、理查一样的人,或许说她就是那样的人,只是东方人更喜爱温柔知礼的女子形象,所以她在装,装成濯家大家出来的孩子。
收拾好一切,濯芷澜拨打了个电话,不管这时候是凌晨多少点。
“近几年的绯闻全给我撤了,以后也不准拿我捧你的艺人,想发我的新闻只能是财经类的,否则我跟你翻脸。”
——
和好后他们的日子没有什么变化,各自上班,但是好像又变了一些,濯芷澜更加活泼,没工作的时间不是接他下班就是给他做吃的。
鲜活的她。
张树佑下班时间偶尔会推到六点,这天周五,因为和同事的项目出了一点问题,两个人加了一会班处理完,自然而然两个人会一起下班离开。
不出意外是濯芷澜来接他下班,不算贵的黑色车子在路边,张树佑笑着跟同事道别,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濯芷澜操控着降下车窗,笑着问女孩:“送你回去?”
张树佑听到这话,半关上车门,拉开后座的车门让同事上车:“这会儿也快天黑了,送你回去吧。”
晚上的纽约街头,无论怎么说一个华人还是挺危险的。
同事也不拒绝,弯腰坐了进去。
等张树佑上车系好安全带后,发动车子。
濯芷澜主动打开话题:“在哪里住呢?”
这话温柔的要命。
后面的女孩报了个地名,濯芷澜在脑子里规划路线,打着方向盘。
“我叫濯芷澜。”
“我叫舒月。”
濯芷澜点头:“真好听。”
打了转弯,濯芷澜手越过中控台去拿张树佑身后手机,刚刚打电话生气扔过去的,这会又想起来没回珍妮的消息。
张树佑握住她的手移到方向盘上:“离开方向盘扣分。”
濯芷澜一脸无语地看过去:“手机。”
张树佑也没给她:“红绿灯时候再看。”
濯芷澜倒也是真的听话,之后和后座的舒月聊起来天,基本上都是问张树佑的日常,舒月也是没有隐瞒的,张树佑打断也啥用,两个女孩子揭他的短。
张树佑看着濯芷澜是真的笑得很开心,也没打断第三次。
等舒月到家之后,濯芷澜没有立马启动车子,而是扭头问张树佑:“你想看我死?”
“......”张树佑觉得这问题来得没有头绪,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啊了一声:“你在乱说什么?”
“刚刚你对她笑。”
猛然间,张树佑的脑子里冒出很久之前的那句话。
——你糊涂了,我爱人怎么可能是这样子呢?我这么自私的一个人,我爱一个人是恨不得将人锁在地下室里日日夜夜都只能看到我
这句出自濯芷澜口中的话,再次攻击他的壁垒。
他好像赢了。
但是没有那么开心。
濯芷澜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见人不说话,便启动车子往大厦走,之后的两人再不谈论吃不吃醋的问题。
饭是阿姨弄的,如今阿姨对于中国菜也能做出色香味俱全,还说着还会为濯芷澜去学江浙那边的菜系,让她能在纽约找到一个家。
濯芷澜凑过去亲阿姨。
张树佑能看得出来两个人关系极好,嘴角也扯起了笑容。
濯芷澜被人爱着就好。
晚上濯芷澜躺在他的怀里,张树佑把她抱得很紧,密不透风、融入骨血,生怕这人一下就消散于自己的怀抱。
濯芷澜睡着了,没有感受到不适。
或许说入睡之前她感受到了,只是碍于最近两个人状态的不对,张树佑在那天的吵架后难得地与她亲近,她舍不得推开。
她清醒时不敢说。
好像在美国的秋季,感受到了一丝别离的悲凉。
不算压抑,日子还是那么过,项目到了收尾阶段,濯芷澜空出来很多时间,调休的30号下午她依旧去接张树佑,没有开车,两个人打了个车,濯芷澜问去555ten还是去她那里,张树佑说去那里,濯芷澜报了地名倚靠着张树佑。
下车张树佑看着这栋大厦,很高很高,有些给他一种他这辈子都爬不上去的感觉,这栋大厦的电梯按钮按下可以直达她的次顶层,但是没有她,他连进去的权利都没有。
怯弱。
此时他感受到了怯弱。
他努力,他奋进,配上濯芷澜还是差那么远,他什么也不能为她做,却要让她放弃曾经的那些,甚至就和mark说的一样“消费降级”。
别人总拿家庭来说,外交世家又如何,濯家就不是百年世家了吗?
还有就是他找不到自己了。
“走吧,我再送你上一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