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台上的风裹着硝烟味,谢昭的束带在风中猎猎作响。萧临渊的呼吸已经平稳,但唇色仍泛着青灰。她将金钥匙塞进他贴身里衣,指尖触到他心口那道箭疤——凹凸不平,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块肉。
七年前那支箭……
"别去。"萧临渊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皇帝身边有影卫十二人,个个都是死士。"
谢昭掰开他的手指,声音比夜风还冷:"我母妃身边也有十二影卫,全死在那场大火里。"
她起身时,萧临渊突然剧烈咳嗽,一口黑血溅在烽火台斑驳的石砖上。谢昭脚步微顿,听见他在身后低笑:"夫人若执意送死……不如先给我个痛快?"
她回头,看见萧临渊已经撑着坐起,佩剑横在膝头。月光描摹着他凌厉的轮廓,眉骨疤痕泛着冷光。
"你想得倒美。"谢昭解下腰间玉坠扔给他,"若我日出未归,带着这个去黑水关找赵将军。"
玉坠是母妃遗物,萧临渊摩挲着玉上纹路,突然瞳孔骤缩,玉佩下是一张布局图。这是北境三十六城的密道全图,连他都不知道的暗径都用朱砂标得清清楚楚。
她竟把保命符给了他。
谢昭已经转身走向台阶,夜行衣融入黑暗前,她听见萧临渊在身后喊:"谢昭!"
七年了,他第一次叫她的全名。
她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皇宫的守卫比想象中松懈。谢昭翻过玄武门时,发现巡夜的侍卫竟在打盹。她贴着宫墙潜行,忽然嗅到一丝血腥气——
墙角躺着两具尸体,喉间刀口整齐利落。
有人先一步进宫了?
养心殿灯火通明。谢昭伏在檐上,看见皇帝正在批阅奏折,朱笔悬在"北境"二字上迟迟未落。
"陛下在等什么?"她轻飘飘落在殿中央,匕首在指尖翻转,"等我的人头?"
皇帝猛地抬头,朱笔掉在奏折上,晕开一片血色:"你……"
"药引。"谢昭步步逼近,"交出来,给你个痛快。"
殿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十二名影卫破门而入。谢昭冷笑,突然吹响青玉哨——
哨声未落,殿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箭雨从四面八方射来,十二影卫瞬间倒下大半。
"不可能!"皇帝踉跄后退,"北境军怎么会……"
谢昭的匕首抵住他咽喉:"因为你的圣旨是假的。"
她从怀中掏出一卷黄绢——正是那封命萧临渊"诛杀前朝余孽"的密旨,只是末尾玉玺印缺了一角。
"玉玺匣的钥匙在我这儿。"她晃了晃金钥匙,"你用的仿品,盖出来的印鉴少一道龙纹。"
皇帝面如死灰,突然狞笑:"你以为赢了?萧临渊中的是'七日阎罗',没有药引……"
"药引是你心头血。"谢昭一刀捅进他心口,"我知道。"
皇帝倒地时,殿门被猛地踹开。萧临渊浑身是血站在门口,手中佩剑滴着血,身后横七竖八躺着禁军尸体。
"你来晚了。"谢昭甩去匕首上的血,"说好日出前回去的。"
萧临渊大步走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他心跳如雷,震得她耳膜发疼:"玉坠地图是错的。"
"我知道。"
"黑水关没有赵将军。"
"我知道。"
萧临渊突然捧起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你根本没打算活着回去。"
谢昭望进他眼底,看见自己染血的倒影:"现在你欠我两条命了,将军。"
三日后,北境军攻入皇城。
萧临渊站在金銮殿前,亲手将玉玺劈成两半。一半刻着"渊",一半刻着"昭"。
"新朝不用旧印。"他把刻着"昭"的那半递给谢昭,"从今往后,你我共掌山河。"
谢昭接过玉玺,突然抽出匕首——
"铮!"
刃锋相击,半截断刃坠地。她将剩下的半截匕首插回鞘中,转身走向殿外。残阳如血,映着她挺拔的背影。
萧临渊追上来,握住她断刃的刀柄:"什么意思?"
"折刃为盟。"谢昭仰头看他,"你教我兵法,我教你解毒,两清了。"
萧临渊突然大笑,笑声惊起檐上栖鸦。他拽过谢昭的手,将断刃按在自己心口:"谁跟你两清?"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