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宜密雪,有碎玉声。
“十一……”
“我在。”
陆晶抱着暖手的小炉坐到陆庭深床头。
听着少年在床上喃喃细语。
他起先是偶感风寒,小苑里屋陋被薄的,身边没有侍从照料,又天天跑去偷听公子们上课,时不时便惹来几顿打骂,硬生生把小病挨成了大病。
他病得很重,但不至于神志不清。
只是看着全然不避坐在床头的小丫头,心里不知是喜是痛。
好歹这些日子的陪伴是真的。
他眯着眼含混道,
“十一……哥哥可能撑不过去了……”
“有些事,哥哥一直想不明白。”
“人之将死,妹妹可否怜惜,为哥哥解惑?”
陆晶望了眼门外。
女主没来,男主肯定死不了。
“六哥,你想得也太多了,这病不会死人的。”
陆庭深望着床顶。
他不会病死,但是会被她噎死。
“哥哥只想问你件事。”
陆庭深在陆晶震惊的目光中半坐起来,把荆晶的小手炉拿来抱在怀里。
“六哥,你……你好了?!”
这怎么突然中气十足的。
“没好。”
“那你……”
“回光返照。”
“嘎。”
错愕到发出鸭叫。
“十一,耍哥哥好玩么?”
陆晶伸手去探他额头。
“六哥,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我耍你什么了?”
陆庭深感受到她微凉的手,想说的话一时哽在喉间。
若是揭穿她,好戏散场了,以后她会如何对他?
“……没事,哥哥烧的厉害,说些胡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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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许多年,
陆庭深无数次想狠狠揭下陆晶那张虚伪的面具,告诉她他从来不是任人愚弄的傻子。
只是越到后来,他越是把这个念头深埋到心底。
像一根暗刺般,时常让他心口疼痛,辗转难眠,却再也不会穿破土壤曝于光下。
一如他某些不可告人的隐秘心思。
罢了。
人生百年不过一场大梦,何必把日子过得那么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