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讲证据

    在藤谷佑太的追问下,记者摇头:“有反驳的余地。”

    大企业的公关部远不是普通报社能对抗的,只要他们放出来的东西有一丝漏洞,那群人就会顺着这道裂缝将所有的内容撕成碎片。

    要想取得更多的数据,他必须找一个新角度,一个更加靠近泽田弘树的角度。

    长久的沉默过后,藤谷佑太的声音极其短促,像是被刀剑迅速斩落的流苏,在风中晃着那不在齐平的尾端。

    “下次的续约仪式,我缺一位助理。”

    记者的回应令人感到熟悉:“谢了哥,回头请你吃饭。”

    两人之间的谈话走到末途,黄条纹的警戒线在餐厅竖起一道空气墙。

    即便周围环境凌乱,就职于痕迹科的警员依旧兢兢业业的举着相机拍摄现场。

    常年同警局打交道的记者在心中默默估算着时间。

    固定好现场后,会有人过来询问相关信息,第一位是与死者同行的那位女士,单从外表来看,她的情绪十分崩溃,或许会拖延一段时间,然后就轮到了他们。

    在问完话后,那些警察就会以调査线索为由打开他的相机。

    如果他不想让那些照片提前问世,就必须在相机被再次打开之前找到真凶!

    大概还剩下十五分钟。

    记者想起了冬季去雪场滑雪时教练的警示,对方神态严肃的教导他们使用求救手环。

    并告知:如果遭遇雪崩,被雪掩埋,一定要在十五分钟之内发出信号,否则就会因氧气告急而逐渐失去对身体的掌控权,最终走向死亡。

    尽管周围氧气充足,记者敏感的神经依旧难以避免的躁动起来。

    环顾四周,确保无人在意两人所在的角落后,他一把拦住藤谷佑太的肩膀,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屏幕上的主人公都是同一个——

    那位正在被法医仔细掰着牙齿检查的死者。

    学会备份是社会教给他的第一课。

    或许是出于对少年人的同情,又或者是对友人的帮助,亦或者是藤谷佑太单纯地认为某一位天才引起的“洪水”,早晚会将他也牵扯进来……

    无论如何,在这一刻,他选择为那位躺在地面上的死者伸张正义。

    不过在看到第三张相片时,藤谷佑太就有点想放弃了。

    他指着那坨经过放大后失真得像是马赛克的像素点说道:“你能不能换一个好一点的相机!”

    人脸都起毛边了!

    记者局促的笑着,脸上爬满了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将图片还原,划到下一张。

    每秒八张的快速取景是为了方便筛选合适的图像,可现在却成了为难两人的拦路虎。

    藤谷佑太机械性的滑动着图片,直到眼前图像有了变化。

    死者的手里还拿着餐具,也就是说他是突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力。

    是病发吗?

    藤谷佑太又往后翻了几张,与死者一同用餐的女士正在给死者做急救措施。

    两人把照片翻到了底,也没再翻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收起手机的记者轻咳一声,他先指向自己,随后调转方向,指向正在做笔录的警察,藤谷佑太则被他派了出去,打听消息。

    两人充分发挥自己的职业优势,连哄带骗的套出来不少信息。

    死者是店里的熟人,本身并没有什么疾病史,法医在死者的手指和掌心检测出了氰/化/钾,而死者用过的食物却是安全的。

    死者名为北原拓真,是在附近工作的上班族。

    同死者一同用餐的女性名为茶田纱织,两人于半月前闪婚。

    今天之所以来这里用餐,是因为茶田小姐想要将死者介绍给自己的家人。

    在死者毒发身亡前,曾去过一次厕所,当时与死者处于同一空间的人是相胜野。

    其余人都未能有机会同死者接触,暂时解除了嫌疑。

    “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店铺门外一位身材纤细的女士挤过人群,面色焦急的询问。

    在外维持秩序的警员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很抱歉,这里是案发地,普通人禁止进入。”

    “我妹妹还在里面。”那位女士伸手拽住警员的胳膊,“请让我确认她是否安全。”

    思索片刻,警员在不违背职业操守的前提下透露了一些信息。

    “死者是一位男性,请不要担心,我们会维护好民众安全。”

    即便有了保证,那位女士依旧放心不下,她又一次在挤成沙丁鱼一样的人群中穿梭,艰难的走到透明的玻璃窗前拍打着,喊着自己妹妹的名字。

    正在被问话的茶田纱织听到声音,立即从赶了过去,两姐妹隔着玻璃窗相互慰问着。

    藤谷佑太一边感叹姐妹情深,一边庆幸茶田小姐给他们争取了更多的时间。

    用溶剂测试过的皮肤呈现出别样的颜色。

    看着死者摊开的掌心,藤谷佑太攥起右手,试图还原那斑驳的痕迹。

    抽空又拍了几张死者照片的记者见藤谷佑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问道:“你干什么呢?”

    “不觉得很奇怪吗?”藤谷佑太摊开右手,用左手在上面比划着,“毒药主要集中在食指和中指上,掌心只有左上部分沾染了一小部分,拇指更是只有指腹带有毒药。”

    “而无名指上占有毒药的位置就更奇怪了,不在靠近掌心的那一侧,反倒是在贴近中指的那一侧。”

    “这么一看是很奇怪。”记者按照藤谷佑太所说的位置摆弄了一番,差点没把自己的手指拧抽筋。

    由于茶田纱织的请求,她的姐姐——弥生奈,被破例允许进入餐厅,但不可以靠近现场。

    负责做笔录的警员贴心的暂停了询问,给两姐妹留了一点时间。

    但另一方同相胜野的问话并没有结束。

    警员开门见山,直接进入主题:“在那段时间里,你与死者的交谈内容是什么?”

    为了保障客人的隐私,商店最多只能把摄像头的角度调整到厕所门口。

    根据店铺老板提供的录像显示,死者与相胜野一前一后进入厕所,出来时两人有说有笑。

    “我是去厕所抽烟的,但忘了带打火机。”似是被北原拓真的死状吓到了,相胜野的目光有些涣散,说话的语气也轻飘飘的,“就向他借了个火。”

    抽烟?打火机?

    藤谷佑太在前台拿了一个店铺免费提供的打火机,将自己没喝完的冰水洒了一些上去。随后用干净的那只手拨开顶盖,按下点火器。

    蓝色的火焰自手中升起,又被飞速掐灭。

    将打火机松开后,藤谷佑太掌心湿漉漉的水痕同死者掌心残留的检测痕迹一模一样。

    一直注意着两人的警官第一时间命人检测了死者的随身物品,在死者的口袋里的确有一个周身带有划痕的金色打火机。

    经检测,打火机的外壳上确实存有氰/化/钾。

    那支打火机被装进了物证袋,就连死者裤兜的布料都被剪下了一部分用以存证。

    在那两袋物证从茶田纱织身旁略过时,她惊讶的叫了一声,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察觉到什么的警官不容拒绝的坐在两姐妹之间,他指着物证袋说道:“茶田小姐认识?”

    “这个……”茶田纱织欲言又止,“这个是我一周前送给他的。”

    “不对!”藤谷佑太反驳道:“这支打火机表面的划痕很陈旧,并不是近期形成的。”

    “一周的时间根本做不到这样的程度。”

    “我应该没记错时间——”

    茶田纱织从背包里翻出自己的购买小票:“你看,就是一周前买的。”

    一旁的弥生奈愤愤不平,她努力抑制自己发抖的双手:“这位先生,还请不要胡乱猜测。”

    此时,坐在中间的警官开口了。

    “弥生女士,这支打火机的划痕的确不是一周以内形成的,这一点我可以确定,请保持情绪平稳。”

    弥生……奈?

    藤谷佑太若有所思,他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弥生奈……

    北原拓真……

    是北原奈!

    他想起来了。

    之前他受理过一份特别的理赔。

    那份保险是北原拓真买给北原奈的,受益人是北原拓真。

    可是后来两人离婚了,由于购买保险时两人的关系被法律承认,即便两人之间不存在可购买关系,理赔的钱依旧打到了北原拓真的账户上。

    当时已经改为外婆姓的弥生奈在公司楼下闹了好几天,最后公司为了降低影响,直接把人送到了警察局。

    藤谷佑太就是在做笔录时才得知北原奈改了名字。

    所以弥生奈早就认识北原拓真,那她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来赴约。

    除非——

    她是故意的。

    如果那支打火机是弥生奈在很久以前购买的,在得知北原拓真会在今日会赴约后,她想办法在上面涂上了毒药,并特意在死者死后出现,以此来营造不在场证明,摆脱自己的嫌疑。

    将自己的猜想告知警官后,藤谷佑太本以为警官会做出相应的措施,但没想到对方一脸不赞同的说:“我们要讲证据。”

    “氰/化/钾是很容易买到的东西吗?”藤谷佑太感觉自己要疯掉了,“你去查一查购买记录和消费支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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