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鬼王

    “大人”,随侍觑了觑张监军脸色,迟疑着出声:“这是萧将军的兵,若要审理他,是不是应征得萧将军应允?”

    “怎么?”

    张监军回头,眼神凶厉,那道颧骨上的伤疤更显的面目可憎,一声冷笑:“堂堂监军,难不成只向一个小兵问问话,他也要过问?”

    “是”,那随侍埋下头,躬着身子出营帐欲去押人来。

    毡帘揭开,一股寒风席卷而来,雪花飘入营帐,落在烧得正旺的炉子上,冒出白烟来。

    “慢着”,张监军手触到颧骨上仍在发痒的疤痕,若有所思看着营帐外的鹅毛大雪,叫住了人,“你过来,照我说的去做。”

    附在耳廓的声音消失在风声中,随侍得令去办。

    *

    沈令言双眼上的黑布被解开,莹白的亮光照了进来,她微眯着眼,试图看清,一瞬后才见一个人站在身前,背对着她,好似在欣赏远处的风景。

    他身后是蜿蜒迤逦的群山山脉,却皆覆白,如今大雪已将北境换了个面貌。

    沈令言微动身子,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棵光秃秃的树干上,麻绳将手腕勒紧,青於被雪覆盖,冰冰凉凉之下竟不觉得疼。

    身上的甲胄冰凉刺骨,而揭下遮布这一瞬,睫羽也铺满细小雪花,眼睛险些要睁不开。

    “监军大人这是何意?”

    她目光清冷,看向张监军的脊背,嗓音中带着一丝因寒风吹来经受不住的颤意。

    他的人以谢微摔在大雪中作为幌子,诱她出去,却冷不丁被人打晕,绑到了这。

    看来是想对自己动手。

    张监军回身,见沈令言一身甲胄,面上平静,眼底无波,除了让人觉得清冷至极,极称这漫天大雪,又让人觉得有些孤傲。

    “你,就是沈言?”他面色阴沉的打量着她。

    “是”,沈令言抬起眸子看向他。

    如今的张监军颧骨上的那道疤痕和那日在怨境里如出一辙,丑陋无遗,无法掩饰。

    看来没有她,那一日的射箭也会指向眼前人。

    “你为何不写生辰八字?”他声音陡然变高,质问着她。

    “回大人,卑职乃弃婴,无父无母,从不知生辰八字。”沈令言仍旧面色平静。

    “弃婴?”张监军冷笑一声:“征辽大将军竟允许如此不清不楚的人入营,真是好笑。”

    沈令言未语,目光落在了不远处,几名随侍正在为他盯梢。

    如今她被绑在大雪中,前后皆不见营帐,加之大雪吞音,她即便要喊叫,也无法被听见。

    张监军拢在厚实的氅袍中,手中还有一个暖炉,看上去丝毫不惧风雪,细小的眼睛全是盘算。

    看来他如今是想将她冻死在这荒原中,寻队友不慎冻死这样的理由,听上去倒和张监军无关。

    张监军捧着暖炉,走近,打量了她数眼,反问道:“我瞧你这面相不似我大周男儿粗犷,反是有些北辽人的阴柔之气,你若是弃婴,也定是北辽人后代,如今故意入我大周军营,是为探查军机?”

    沈令言唇瓣冻得发白,声音却仍如清玉般:“张监军是在施加莫须有的罪名。”

    “莫须有?”他哈哈大笑,仿佛有股痰夹在他的喉间,笑声听起来很浑浊。“不如我也划你一刀,让你这细白脸皮也变得粗犷如何?”

    “如此便能证明你的清白了,你可愿意?”

    他从袖中拿着一支锋利的箭头,是从箭身上取下来的,如今只有尖利的白刃握在手中。

    他拿着那箭矢对准她的脸,阴森森道:“最多不过是和我留下一条伤疤。”

    “你看看我这条伤疤”,他忽而靠近,声音变得有些歇斯底里,“是你们拿箭威胁我,射向我,才会如此。”

    沈令言挣扎了一下,却动弹不得,冰冷坚硬的刃挨到皮肤上,竟觉得这刃头有着暖意。

    忽而将箭矢收回袖中,拍了拍沈令言冰冷的脸,轻声道:“我怎么会动手呢?”

    “你不过是寻人,冻死在野外,与我何干?又何必我动手。”他眼露疯狂,笑声却漫出喉咙。

    看着沈令言在大雪纷飞中渐渐呼出浓重的白气,乌发上甲胄上都落满了雪,人僵硬颤抖的说不出话来,眼睛虽仍冷冷看向他,弥漫着杀意,他却觉得很满意。

    他从过膝的雪中拔出乌靴,向那几名随侍走了过去。

    只留下沈令言的身子在冰窖中,愈来愈冷。

    她看着张监军远去的背影愈来愈模糊。

    天色苍茫,落入幻境时是白茫茫的一片景象,看不清处自己身处何方。

    如今亦是一样,在一片白茫茫中孤身一人,便要如此化为幽魂了吗?

    忽然间,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陷在大雪中竟很沉闷,似是天外之音。

    她勉力睁开眼,睫羽被雪覆盖视线,只露出一丝光来,只见漫山白雪中,一人身穿玄甲,骑马奔来,马儿落在深雪中,却仍矫健。

    一步一步跳跃,留下的马蹄印好似踩得不是雪原,而是她的心上。

    那身披玄甲的人拉上弓箭,箭羽从弓上拉满射出,如流星划过,射在了随侍身上,红色的血液喷薄而出,洒在茫茫白雪上,染红了一地。

    一羽一弓,数人倒下,那张监军忽蹲下身,抱着头,似是在叫救命。

    他一箭射穿了张监军的手掌,钉在了张监军身旁的树干上,只听得那人手中的暖炉掉落在地,痛苦哀嚎,却没能让他拉住缰绳。

    他的目光跨过张监军看来,落在了已满身是雪的沈令言身上。

    骏马嘶鸣,纵跃之下,一个高达身影转瞬跳在她的跟前,为她解开绳索。

    “萧”,她四肢冻僵,早已无力再走,倒入了他的怀中。

    “沈言”,他扶着她,拍去她发上、面上、肩上的雪,又将她捞起,拔出了深陷在雪中早已冻伤的双腿。

    萧遇将沈令言放在了马上,跨坐在她身后,从马鞍旁的布袋里取出衣物将她紧紧拢住,呼吸的热气直扑上沈令言的脖颈。

    千里驹放缓了速度,缓缓行至张监军跟前。

    此时的张监军吹着气,跺着脚,却仍在哀嚎。

    鲜血早已从射穿的手掌流下到手腕,凝结成红色的冰块,树干上的雪也沁出红色印迹来。

    他疼痛的龇着牙,见到杀神般的萧遇又露出深深的恐惧:“萧……遇”

    不知是冷,还是害怕,他打了个寒颤:“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手下的兵,岂容你置喙?”萧遇眼睫压低,落在他的手掌上凉薄无情,眸间暗藏着浓浓的杀意。

    “你若再动我的兵一下,就不是射穿手掌的事了。”

    他仍在辩驳道:“我是……圣上钦点的监军。”

    “我手上还有御赐的神龙鞭,张监军莫要忘了。”

    听着怀里的人寒颤打得更深了,牙齿上下触碰,上眼皮合拢在眼睑上,他眉头皱起,将人拢得更紧了些。

    手指伸向唇中,比了个哨声,唤来了一匹马,他朝张监军甩去鞭子,捆着他落在了那匹马上。

    两匹马行走在空旷的山谷中,渐渐没了身影。

    *

    沈令言如在冰窖中,很冷,身子却又似被炭火烤住,很热。

    忽而一只清凉的手掌贴上了额头,让她忍不住凑过去,想要贴的更近。

    只是她的手腕很痒,又很痛,很想去挠,她动着身子,忽而一只很轻柔的手将她的手腕扶起,有冰冰凉凉的好似薄荷的药膏缠上了她的手腕,痛意痒意顿消。

    她紧蹙的眉头放松下来,呼吸也变得舒缓,整个人安定了下来。

    许久后,她睁眼,才知自己躺在一个营帐中。

    身上的甲胄已经脱去,青丝披在胸前。

    “你醒了?”

    微哑的声音传来,她这才注意到角落炉子旁坐着一个暗影,正是萧遇。

    她抬眼看去,却见他依旧一张鬼脸面具,火光映在上面泛着柔和的光,却也映衬地他的瞳孔里灼灼发亮。

    她怔愣在那。

    那团影子却起身走了过来,倒了一杯水递给她,“想是渴了吧?”

    她看到清润的水波,吞了吞嗓子,的确很渴。

    接过水杯,一饮而下,却不想微凉的素指触碰到萧遇的手指,他竟微微一缩。

    “多谢”,她一饮而尽,将水杯递回给他,“多谢萧将军救我一命。”

    却被人的身影拢了过来,挡住了火炉的光,暗影垂下。他的温热掌心贴住了她的额心,嗓子仍是发哑,却带着一些放松之意,“退烧了。”

    他垂眸,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她顺着目光低下头看去,见自己手腕上被绳索缠住的青於已变得淡淡,仍有些薄荷凉意,她把手放近了些,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药香。

    沈令言微愣,却忽然发现身边的人呼吸忽然变得重了些,在她身前,疑惑的发出了声音:“为何你受伤,我会有所感应?”

    言语中都是不解。

    沈令言一惊,抬眸看向他,却见他的眸间都是茫然。

    难怪他能来救自己。原来是自己受伤后他能感知到。

    原来她初次来幻境时心骤然疼痛也是真的,只因为他在偷袭北辽时受了伤。

    原来他所说的血契在幻境中竟仍然存在,一方受伤,另一方可感。

    虽然他早已不记得自己是鬼王。

    但他确实就是鬼王。

    原来他真的是萧长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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