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棠踏入第三层的瞬间，绵软的倦意漫上脚踝。
她眨了眨眼，发现周围的景物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
极乐第三层——懒惰。
她试图迈步，双腿似灌了铅。
很重，很重。
“御剑飞行不了。或许是这个雾气有问题。”越瑶蹙眉道。
方才运转灵力时，越瑶能感觉到自己经脉间的灵力能够流畅地使用出来，但迟迟感应不到自己的剑。
“用灵力跑，也不行。”
宋明棠摇了摇头，缓缓迈步。
只不过，她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手臂还是十分灵活，似乎这层的“懒惰”只是困住了他们的脚。
“我试试遁地符？”
越瑶不信邪，反手拍出一张遁地符。
黄符燃尽的刹那，灵力融入没有任何作用。
她面色一沉：“连符箓也使用不了。”
看来这层极乐里只能腿用走路。
可没走几步，宋明棠的余光瞥见同行的修士们一个接一个瘫软在地，有人甚至舒服地喟叹一声，蜷缩着陷入沉睡。
大批的修士都在这懒惰的影响下，心态逐渐发生了变化。
宋明棠突然意识到，最可怕的不是血肉横飞的厮杀，而是这种温水煮青蛙般的意志消磨。极乐世界正在用最温柔的方式，一点一点吃掉修士的道心。
“我为什么想着要走出这里呢？”身后传来梦呓般的呢喃。
“是啊，为什么非得走出这里呢？”
另一个声音虚弱地附和着。
“在极乐也不过就是残酷了一点点而已，好累好累啊。”
“出去了不也是修仙吗？在哪里不都能修仙吗？”
有一少部分的人倒在了地上动了两下，发出含糊不清的话语。
然后变成瘫着，一动不动了。
如果说暴怒是让人被动地丧失理智。
那么，懒惰则是让人主动丢弃理智。
一边，祁烬的脚步明显比平日迟缓，却仍一步步向前。
突地，他余光瞥见宋明棠的脚踝被一只苍白的手死死拽住。
那人望着宋明棠道:
“为什么非得出去呢，和我一起睡在这里吧，往前走有什么意思？”
祁烬瞬间黑了脸。
宋明棠的目光从脚踝上的手移开，看着那因为“懒惰”影响而神志不清的修士，缓缓道:
“会死的。”
呆在这里，会死的。
那瘫软的修士闻言茫然抬头，痴痴笑起来:
“死有什么可怕......所有的修士不都会死吗？”
“你会死。”
“他会死。”
“所有人都会死！！不如舒舒服服地死！”
话音刚落，祁烬在一边轻笑一声。
“既然想死？”
“不如让我亲手先送你们上路？”
他可以为了宋明棠放他们生，那也可以在对方选择放弃生命的时候送他们死。
尤其是那脏了的手。
看着真是碍眼啊。
剑光闪过，那只抓着宋明棠脚踝的手应声而断。
祁烬连看都没看惨叫的修士，转身便单膝跪地，从储物袋中取出雪白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替宋明棠擦拭脚踝上沾上的血迹。
“脏了。”
他声音很淡，手上动作却极尽温柔。
当他的手指尖不经意触到宋明棠脚踝的肌肤时，微不可察地顿了顿，似乎为自己生出的肮脏恶念而心惊了一瞬。
他竟然想...
祁烬察觉到上方的视线，他抬头，瞥见宋明棠投来的目光。
她的目光仍是清清亮亮的，可在对上自己的时候仍没能藏住眼眸里的那丝疑惑。
她在疑惑什么？
难道这样的温柔，还不够像从前的他吗？
祁烬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凝固，收剑入鞘的时候，那刚刚勾起的笑容最终化作一个略显狼狈的抿唇。
“你是不是觉得，我杀了他。”
“我……”
他别过脸去，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只是沉默地站到了宋明棠身后。
算了。
没有记忆的自己就像是个替代品。
有什么资格去说这些。
此时的宋明棠抬了抬脚，没听清楚祁烬的喃喃自语，因为她正疑惑地和系统在对话:
“祁烬为什么看上去这么有精神！”
越瑶走得艰难，其他修士更不用说了，就连她都昏昏欲睡，困得不行，刚刚那手伸过来抓住自己的时候，她都没有力气直接踹开。
来之前已经听祁烬说了。
这极乐的第三层通关的法则十分的简单，就是一条路，一条长度不过八百米的道路。
大学生体测中，四分钟就能跑完的道路。
“哎。”宋明棠叹了口气，眼皮子也因为“懒惰”的影响开始打架。
这比跑八百米还要累！
完全发挥不出来人多的优势。
“不想走路了。”她咕哝着往地上滑去，却在即将触地的瞬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托起。
祁烬将她抱起，低声道：
“你亲口说的，要带我出去。”
祁烬的发丝扫到了宋明棠的脸上，她不安分地动了动，眼皮感到异常的沉重，想睁开，却又感觉十分的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