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玄火乃是世间至纯至净的火种之一，白玘不曾想竟会出现在这化丹炉中。化丹炉中的数千枚妖丹正在被九天玄火炼化，商颂将白玘推进化丹炉，是看中她的灵根可以催化这九天玄火，加快妖丹炼化的进程。

    这种被人用作刀刃的感觉可真不是滋味，但白玘想要知道真相，又非这么做不可。

    白玘唤醒了法器山寻，好在刚才山寻的灵力替白玘挡了一下玄火的灼烧，她才得以安然无恙。

    “这化丹炉什么来历，能查到吗？”白玘从不知下界的巫族居然能藏有九天玄火这样的法器，当下就怀疑起来。

    山寻的灵力在化丹炉中流转了片刻，捕捉到一些讯息，沉声道：“主人，据史料记载，九天玄火曾出现在三个地方，分别是天界的八卦炉中、归墟之地的地底炼狱以及……君焰山。”

    “君焰山，魔族的地界？”白玘将这些零零碎碎的线索缠绕在一起，思索着说，“天界的八卦炉有重兵日夜看守，应当不会被巫族盗取火种。靠近归墟之地的人只有元神尽毁的下场，自然也无法带回九天玄火……”

    “这件事的背后有魔族在助推？”白玘的眼皮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在下界遭遇的种种，实在是让她举步维艰，白玘不得不考虑到最坏的可能。

    灵元逃窜的事情有多少人发现？又有多少人发觉了灵元隐藏的秘密……她能赶在月神殿察觉此事之前至少追回一个灵元吗？如若不能，白玘只得去请罪了。

    如何向师父求饶才能显得真诚一点呢？白玘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在月神殿前好使的话术。

    “山寻，现在该怎么办？”白玘的思绪像乱麻一样，只得向山寻寻求一些安慰。

    “主人，我想我们现在应当考虑的是，如何安全地从这化丹炉中逃出去。”山寻建议道。

    中肯的、正确的、一针见血的。如果白玘今天就交代在这化丹炉中，剩下的一切都不用考虑了。

    化丹炉中的妖丹散发着浓郁的妖气，对白玘其实是极具诱惑的。商颂在将白玘推进化丹炉时，只考虑到白玘有助于她炼丹，却不曾考虑过，若是白玘扛下了这九天玄火，又会如何。

    商颂可以吞噬妖丹使得灵力大增，白玘同样可以。

    “你说，要是天界发现我不得已妖化了会怎样？”白玘看向眼前那些被炼化的妖丹，眼眸中倒映出九天玄火的光芒。

    “那天界会在我们踏出极乐长生洞的那一刻，派下十万天兵前来围剿。”山寻认真地回答道。

    “哼，反正横竖都是死……”白玘小声咕哝了一句。

    虽然有这样的想法冒出来，但是白玘是不会吞噬那些妖丹的。一定还会有其他的办法，她不信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

    商颂想要炼化一炉妖丹少说要七天，而白玘有山寻护体，至少能撑个七七四十九天。只是祈神山等不了这么久，白玘没时间在这里耗下去。

    化丹炉将白玘和外界隔绝开来，她无法与祁然和越璎取得联系，只能等待。

    不到最后关头，她是绝对不会冒险的。

    祁然和越璎分别被两名侍从挟持着，正在商颂的王座前接受着审讯。

    “说吧，你们来到极乐长生洞的目的是什么？”商颂坐上王座之上时，眼睫的蓝羽又重新显现出来，那是她半妖化的状态。

    祁然此前趁白玘和商颂周旋时，画了一道求救的传声符送了出去，不知能不能在这附近找到清尘山的同门。好在还有一线希望，他在应对商颂的时候便从容了许多。

    “早就听说无界镇的无名山有诸多妖邪，作为修道之人，自然是想来历练一番，降妖除魔。”祁然说的坦荡，眼神丝毫不惧，仿佛在拉家常。

    “现在你也看见，来到极乐长生洞的这些妖已被我尽数炼化，这么说，我们倒是不谋而合了。”商颂的笑中带着深意，饶有兴致地审视着祁然。

    诡辩是一种很容易将人带进误区的方式，然而祁然并不中计。

    “降妖除魔是为了守护天下苍生，而你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祁然的话语并不多，却极有力地反驳了商颂所说。

    商颂并没有被这句话触怒，反而有意地问起祁然的话来，说:“你的同伴也是妖，你为什么不为了所谓的天下苍生，杀了她？”

    “妖和妖之间也有区别，我认定的朋友，自然与我是同道中人。”祁然已然摸清了商颂的路数，她十分擅长攻心。

    “好一个同道中人，”商颂笑道，“难道她一介妖族，也会同你一起降妖除魔？”

    祁然一时无言，反倒让商颂抓住时机，继续追问了起来。

    “另外，江南郡越家的人，总该不会是他们二人的引路人？”商颂又将目光转向越璎，语气不轻不重地说，“毕竟你似乎没有任何灵力，怎么看……都会是他们这一路的累赘啊。”

    越璎虽然没有祁然修心的定力，却也不会轻易受到商颂的话语影响。她没有直视商颂的眼睛，而是低垂着眼眸，淡淡地说道：“想来祭司大人，是更为认同自己巫族的身份，那么同样身为人族，您应该并不会觉得人族低妖一等。”

    在这场博弈中，越璎似乎没有落下风，祁然心中暗暗感叹，越璎不愧是江南郡越家的少主，唇枪舌战正是她所擅长的。

    “你的魄力倒是不小，不如留下，为我所用，或许我也能够给你想要的。”商颂尝试着说服她。

    “祭司大人说笑了，越璎想要的不过是陪在朋友身旁，如今祭司大人将我的朋友推入了化丹炉中，想要取走她的性命，又如何谈给我想要的呢？”越璎的心性足够坚定，并没有因为商颂所言而动摇。

    “朋友？”商颂忽然轻蔑地笑了一声，“越家向来在商言商，你们难道不是最清楚，这世间没有永恒的朋友或者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商颂不仅比妖族狡诈，还深谙人族交往的本质。她将人们之间的关系看得格外冷淡，在她的眼中，利益才是至高无上。

    “让我来猜一猜，你们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商颂开始试探起来，“你们见我炼化众妖，却没有阻止，说明你们的目的并不在于行什么正义之举。”

    “而且我们早在虞家举行安魂礼的那一夜就见过，”商颂站起来踱着步子，走到了祁然身侧，说，“你们尾随我，是想查探什么？”

    祁然没有回话，只是沉默着。现如今商颂是否知道他们的来意已经不重要了，祁然甚至期盼着商颂能够猜得久一些，这样也能多拖延一点时间。

    他相信白玘能够找到逃生的突破口，商颂在化丹炉的注意少一分，白玘的机会就多一分。

    “你在虞羡的安魂礼上并没有帮助她往生轮回，是你杀了她，对吗？我们此行，不过是想要查明真相。”祁然直言道。

    “哦？你是如何得知？”商颂不禁对祁然所说的话感到好奇，“你竟能听得懂巫族的祝祷之词？不过，你可不要污蔑我。虽然虞羡从小便对祭司之位颇感兴趣，但是她的死，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你说什么？”祁然不免震惊道，“那虞家的中馈对牌为何会在你的手上？”

    “原来你们认得此物？”商颂逐渐探出点口风，笑着说，“我对虞家的中馈对牌并没有什么兴趣，你们所好奇的，应该也是这万年妖丹才对。”

    商颂的意图在此，祁然这才意识到，商颂或许根本不知灵元是为何物，也无法炼化，她试探了许久，只是想诱导他们说出些有关于灵元的信息。

    “我劝你不要妄图吞噬这妖丹，万年的妖丹都是拥有灵识的，”越璎不经意间抬起头，笑着缓缓说道，“商颂大人，小心适得其反哦。”

    商颂走到越璎的近前，眼神忽的一沉，问：“你为何会知道这些？”

    “灵识……”白玘听到这时，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万年的妖丹，灵识可以认主。传言只要原主的魂魄还未渡过无妄渊，妖丹可以借外力将魂魄追回片刻……

    虽然这有违宿命轮转，甚至可能会遭受天谴，但是既然有这样的传闻，想必是有妖族曾经试过。

    无妄渊……幽都府……玄渊！白玘不由得想到玄渊，今夜极乐长生洞死了这么多妖族，来往的噬灵影蝶不计其数，幽都府君不可能毫无察觉。

    “对了，山寻，幽都府君向来清闲，什么样的情况下，他会亲自来人界处理公务？”白玘心中早已有了猜想，只不过从未见识过。

    “幽都府君亲临，无非两种情形，一是有神格之人渡劫飞升前的轮转，二是有逆天而行的力量……打破了世间的宿命轮转。”山寻解释道。

    逆天而行……呼，白玘看着眼前的妖丹，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终于扯出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