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在酒吧刷盘子,和他经常一个班的小良调侃到:“老板可找我两回啦,你真不去坐台?你这个长相,刷盘子也太可惜了。”
“我还在上学,做不了台,替我谢谢老板好意。”林飞果断的拒绝,他有看了看墙上的时间,下面还有一个跑腿的活。
“我都怀疑你真缺钱吗?”小良说:“一晚上推销的酒够你刷一个月的盘子了,你是不知道那些有一点长相的,被那些富婆看上了,可以拿到多少钱,小费奢侈品那都是随便也花不完的。还有被男顾客看上的,那可是更大方,那些男顾客都是送房子送车的。比给女人还舍得花钱呢。”
“老板给了你多少钱?让你不厌其烦的跟我说这些?”林飞听着他这些话忍不住轻笑。
“呃……老板也是为了你好,又不让你卖身,就去包间推销推销酒水而已啊。”小良尴尬的说:“之间有几个客户看到你,都喜欢的不得了,后来还问你呢。”
小良洗碗的手搓搓鼻头,蹭了一鼻头水,又赶紧用袖子上的袖套蹭了蹭说道:“你也知道,老板现在生意也不好做,竞争这么大,之前的台柱子又被挖走了,台柱子走后生意一直不算好,咱们工资都比以前少了很多。”
林飞沉默者静静听小良说着。
小良看林飞没抗拒就接着说:“上次那个老板黎老板,你有印象吗?”
林飞摇摇头。
“你上次替阿呆送过一次酒,黎老板对你印象可深刻了,一直给老板说,愿意花重金请你过去陪喝酒。”
林飞立刻就想到有一次看到一个浑身穿着五颜六色,活像一只花公鸡的男人。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男人会喜欢男人?
这种喜欢是参杂着变态和畸形的。
注定不会有好的结果。
但可能他们也只是图一时快活,并没有想要长长久久。
林飞觉得自己还去考虑长长久久,这种想法实在很可笑。
小良扔下手里的活,用外套擦擦手上的水,起劲的说:“黎老板可是我们这里质量非常高的老板,算是咱们这最有钱的客户了。一般人他真看不上,他也是真舍得花钱的,而且他还没什么特殊癖好,对女孩子男孩子都非常温柔,出了名的口碑好呢。”
小良崇拜之心油然而生。
林飞叹了一口气说:“我还没到那个地步,我对生活也没那么高的追求,吃饱就行。”
林飞洗完最后一个碗,快速收拾好周边的台子,又去打完卡,就直接去跑下一个打工的地方了。
小良在后面暗自叹气。
林飞一路飞奔送完货,看着离马文九的家也没有多远,40分钟差不多就能跑到了。
常年来回奔跑,林飞早已习惯,没觉得多累就跑到马文九家楼下。
马文九家在一个U型楼的3楼,总高有6层。在外面就能把整个院子里一览无遗。
每层楼都密密麻麻的排列着窗户和门。
林飞一眼就看到了马文九家的门大敞着,屋里估计有人。
林飞叹了口气,也不着急回去了,背着书包慢慢的往楼上走着。
一到门口,就看到马文九家里乱作一团,狭小的空间里六个人躺的横七竖八,马文九喝的烂醉,到处都是酒瓶子。
邻居从门口过,嫌弃的说:“摊到这样的邻居真倒霉呦,脏死了,吵死了,马上报警了啊!”
“别,阿姨,真不好意思,我马上就处理好。”林飞连忙给领居道歉。
“小伙子呀,你是个好孩子啊,你劝劝他哦,天天这样喝,要出人命的哦。”邻居阿姨边走边说,还不忘多看了林飞几眼。
林飞走进去,从门口开始收拾。
几个躺在门口的看到林飞回来了,都站起来,准备撤了。
有个女孩,看到林飞,马上从一个男人身上起来,朝着林飞走过来,跌跌撞撞的好像要摔倒。
林飞远远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顺势把她放倒在沙发上。
女孩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撅着嘴起来和其他几个人准备走。
其中一个男的还故意撞了一下林飞,又挑衅的说:“看什么看?”
林飞没有说话,不想起冲突。
这几个人之前也来过,看林飞不爱搭理人的样子,很想揍他。
林飞对打架这种事情轻车熟路,经验那是没得说,他也完全没怕。又加上马文九对林飞言听计从,他朋友们也不好弄的太尴尬,也只能作罢,每次来只要林飞回来,他们都感觉玩的不够尽兴。
等到几个人陆陆续续都走了。
马文九终于发现林飞回来了,立马来了精神,他强撑着从地上起来,冲着林飞喊到:“你可算回来了!”
“邻居都要报警了,酒能不能戒了?”林飞重复着天天说的话。
马文九干笑两声,表情浮夸的说:“林飞,你还不知道我?我没有酒睡不着啊。”
“身子搞垮了,什么都干不了。”
“人生,要及时行乐。喝酒就是我的快活啊!”他歪着身子盯着收拾东西的林飞,沉思了一会,就晃晃悠悠的走进里屋拿了一个东西,东倒西歪的又走出来。
“林飞我送给你个东西!”
一个红色的本子摔在在林飞的脚跟前,他无奈的拾起来打开,看到是一本房产证。
“我跟你说林飞,这房子送给你了。”马文九开始颠笑着说:“真给你了,你给我收好,别拒绝我。”“我就相信你!”
林飞觉得他又在发疯,把房产证放在桌子上,继续收拾东西。
马文九又盯着林飞看了好久。
突然醉意十足的开口说:“林飞!你长的真他妈的帅,跟你做朋友特有面子你知道吗?要不是因为我是个男的,我也真想跟你谈恋爱!”
马文九面部有点扭曲,酒精短暂的麻痹了脑子,他开始语无伦次了起来。
看出来他有些反常,林飞耐着性子叹了口气:“能别说混账话吗?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又犯什么神经?”
“我爸来了!”马文九好像就等着林飞问他。
林飞知道他爸肯定又来找他麻烦了。
他沉默着等马文九说着可能最坏的消息。
马文九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使劲搓了搓,像是带走了一些脸上的水份,也带走因为醉酒而模糊油腻的脸,黑色的皮肤灰色的衣服,因为颓废的状态显得更加脏旧。
“他让我卖了房子给他赌,说我什么都不懂,说他肯定能翻本,还说了我妈就是个蠢货,我也是个蠢货,我们都是蠢货,都是垃圾!”马文九哽咽着,说道“蠢货”的时候他站起来提高了音量,几乎是用喊的。
林飞跑过去唔住他的嘴,这个小区,一点儿也不隔音,三天两头的邻居报警。
住在这里的很多都是老人和孩子,老人睡觉不能吵,小孩子学习也不能吵。
“你小点声。”林飞拖着晕头转向的马文九,让他坐在沙发上冷静冷静,又给他递上了一杯温水。
林飞把门关上,又把自己安装的锁从里面锁好,接着小声说:“房子不能给你爸赌。”
“我把我的钱都给他了,我都给他了”马文九发疯似的站起来,琅琅锵锵的拉开客厅几乎所有的柜子,然后鬼笑着让他看柜子里面:“看,空的!都给他了,他还骂我,骂我没用!骂我妈没用!我妈都走了,就没回来了!跟死了没两样了,他还骂我妈!”
马文九眼眶里委屈的眼泪冲刷了视线,他看到林飞心疼又可怜的看着他,突然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我对不起你林飞,我确实没用,我们明天就没饭吃了。可怎么办?”
林飞叹口气,看着孩子一样的马文九安慰道:“我这里还有钱。够吃几天的,别担心了!”
林飞安顿好马文九,回到客厅收拾到很晚。
这是他除了福利院之后,唯一一个可以算的上家的地方。
房间有两个卧室,林飞住的房间只有几平方,但是也在这两年给了林飞从来没有过的安全感。
看着那张放在桌子上的房产证,想着曾经见过马文九爸爸的那张脸,那是一张没有笑容的严肃脸,满脸的皱纹,皱纹纹丝不动的贴在脸上看起来固执又呆板,他的爸爸从来不会正眼看人,说出来的话也总能摧毁你的稻草。
他又想着给他房产证的马文九,他觉得马文九是动摇的。
他想通过这个房子结束和他爸爸的纠缠。
也许只有什么都没了,他爸爸才能真的放过他。
林飞起来把它收进了自己的书包内侧。
他回到只有几平方的小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还有一个简易的布衣柜,地上摆放了几个自己捡来的盆栽。
他在房间的小床上躺了一会,弹簧床发出吱呀呀的声音,床不够长,林飞把脚放在外面,狭小的空间让他暂时的获得一份安静。
不止是环境上的安静,也是心灵的安静。
马文九今天的样子,让他想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
那天林飞从福利院跑出来,给院长说不会再回来,然后身无分文的他,在大街上转悠了好几天,他去找工作,没有经验,很多人不敢用他,只能做点临时工,结算十几块钱,能吃点东西,但是没地方睡觉。
他心里清楚他还是要完成学业的,有了毕业证比没有要好些。
自己那点行李都塞进书包了,他疲惫的在一个商场的过道上蜷缩着。
他那个时候是真的很绝望,感觉这个世界很大,唯独多他一个。在商场的那晚,没有吃的,没有地方可去。林飞都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喂,帅小伙,没地方睡觉?”
稀里糊涂间,林飞抬起头看到一个满头黄发的圆脸男孩正眯着小眼睛看他,男孩看起来虽然穿着很夸张,面相却不像个坏人,看起来也跟他差不多大,表情很稚嫩。
林飞没理他,他不想惹事。
也没心情理会搭讪。
“去我那里吧?我有地方给你睡觉。”林飞看到黄发男孩略带醉意憨厚的笑,又些心动。
事后林飞总是在想,如果那个时候是个坏人,他可能就被骗走了。
“好,”挨冻挨饿好几天的林飞第一次大胆的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