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许应澜打开游离卧室的门走进去,“游离,你起来了……”
“……吗。”
游离扶着脱了一半的衬衫扭头看他。
“我……”马上就换好衣服了。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游离就看见许应澜“啊”了一声,然后慌慌张张地捂住了眼睛。
“呃、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换衣服——我马上就走……!”
许应澜迅速捂着眼转身,然后撞在了门上。他又急忙往后退了一步,手跟脚似乎各有各的想法,但总之他成功闭着眼够到了门把手。
他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退了出去。
不过按照游离听见的声音来说,许应澜离开卧室后疑似又撞在了墙上。
……以前又不是没看过,怎么这么大反应?
游离略带疑惑地看了一眼卧室门,扭头继续换好了衣服。
半小时后。
“跟我去一趟医院做检查,游离。”
游离拿被子蒙住头微微动了一下表示回答。
“……不行,必须要去。你早就换好衣服了,顺便去一趟医院也没问题吧。”
许应澜不为所动。
游离也不为所动。
最后,许应澜叹气,把揉得像毛线团一样的被子掀开,拽住游离的手臂将人抱了起来。
“等……”
“车里也有鞋子,请吧。”
游离被无情制裁。
许应澜走到副驾驶的车把手旁边,将终端对准上面的感应器,然后后退了几步。
检测到无障碍后,车门缓缓自动打开。
“我现在觉得这个自动开门的功能不是那么没用了。”许应澜把游离放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起码方便我把不听话的家伙塞进车里了。”
游离只回应了省略号。
“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感冒,再吃点药就可以了。”医生写好了药单,“给,一楼拿药就好。”
游离点头,伸手去拿药单。
“好的,谢谢。”
许应澜抢先接过了药单,带着游离返回了一楼。
他仔细地记下了每日应吃的剂量后才把药单还给游离,避免一盒药吃了一个月只少了一粒的问题。
拿完药后,许应澜开车带游离回家,进屋看着他按照医嘱吃完药后才放心。
“那我先去管理局那边了,”许应澜看了眼时间,“你在家好好待着。”
游离朝他挥了挥手。
许应澜拿起外套,将门锁好后离开了房子。
他开车来到了管理局。
对那名传教士的审讯结果出乎意料。
“什么?”
传教士醒来后,已经完全没有了游离和许应澜遇见时的可怕模样,对审讯人员的问题表达了十足十的迷惑。
“我应该一直在教堂那里才对……为什么一觉醒来就到这里了?红雾和仓库……那是什么?”
“不要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看见对面审讯人员的表情后,传教士“噫”了一声,不安地往自己的椅子上靠了靠。
对方现在的性格与第七执行者他们所见到的完全就是两个人。负责审讯的人这样想着,见对方确实不像是故意在撒谎的样子,便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所信奉的神明,是哪一位呢?”
“当然是伟大的缘之神!”
一提到这个,传教士迅速地忘记了不安,拿出了脖子上戴着的项链,捧着项链上的神明雕像非常兴奋地给对面的人介绍起了缘之神,“这是我从小带到大的护身符。你一定听说过他,毕竟每年的情人节活动上都有他的身影!”
“司掌‘缘’的神明,无论是爱情、亲情还是友情,都会得到他的祝福……”
传教士一幅终于想起自己职业的样子,滔滔不绝地跟审讯员讲述着缘之神的传说事迹,力图为缘之神的信徒数添砖加瓦。
缘之神是人们经常提起的一位传说中的神灵,有很多想要告白的年轻人都会向缘之神祈祷成功。
按理说,传教缘之神最多被当成推销巧克力的卖家,不至于在居民区闹得像见邪神一样人心惶惶。
审讯员非常沉着地听着对方富有感情的讲述,同时仔细观察着传教士的表情与动作,不放过蛛丝马迹。
在审讯室外面的负责人听着两人的谈话,将信息记录后,派了情报人员按照传教士的信息去了那个教堂调查了一番。
与传教士的说法吻合,教堂内也有传教士的登记信息,除了红雾事件的那几天外,对方几乎每天都会去教堂。
情报人员也去调查了传教士的家以及教堂附近,最后发现上周三他在前往教堂路上的一个巷子里待了大约四十分钟才离开,然后不是继续前往教堂,而是来到了聆海城内。
巷子里没有监控设备,看不见到底发生了什么,审讯员得到消息后便再次去问询了传教士。
“我每天早上都会先准时去一趟教堂然后再做其他事,那条巷子是必经之路,至于上周三……”传教士顿住,有些困惑地努力回想,却一无所获。
“上周三,进了巷子之后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完全不记得了呢……”
他的表情只有迷茫。
另一边,许应澜也得到了传教士疑似被人操控的消息,他在回家路上一边思索着传教士的审讯结果,一边回忆着当时在仓库时的情景有没有可疑之处。
不知不觉间,他就走到了家门口。
不知道游离好些了没有,虽然检查结果上显示没有大碍,但他早上起来的时候脸色还是不太好。
许应澜这么想着,打开了门。
“游离,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
客厅中传来了游离的声音。
还好,这个笨蛋有记得不能逞强去画室。
许应澜松了口气,走向了客厅,“怎么样,好些了吗?还发烧吗?”
游离正在窗边画画,见许应澜过来,他放下画笔抬头,“已经好多了。”
他刚要把画具收拾起来,就听见自己的终端响了起来。
游离拿出终端,发现是费罗恩斯打来的视频通话,他走到客厅点了两下终端,屏幕很快就投影在两人面前。
“费罗恩斯先生。”
“好久不见,游离。”费罗恩斯正坐在椅子上,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深棕色的盒子。
费罗恩斯看向了游离旁边的人,“这位是?”
“你好,费罗恩斯先生,”许应澜先一步自我介绍,“我是游离的青梅竹马,许应澜。”
“原来就是你啊。”费罗恩斯了然,“正好,我找到那幅画了。”
“画?”许应澜并未理解,他看向游离,“你买了幅画吗?”
“你没告诉他吗?”费罗恩斯挑眉,看了许应澜一眼,又望向游离,“就是这幅画。”
他打开盒子,将摄像头换了个位置,把整幅画都在画面中展示出来。
许应澜看着那幅画,莫名觉得眼熟,突然,他眉心一跳,想起了什么,不可置信地开口,“这是……《海洋》?”
“没错。”
费罗恩斯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海洋》是许应澜的叔叔曾经丢失的那幅画。
叔叔死后,他那些都不知道有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戚”过来碍事,他没来得及清点叔叔留下的东西。直到游离去叫人帮忙,“谜”先生把那些“亲戚”处理掉之后,许应澜才发现叔叔的收藏室里少了一幅画。
后来他一直寻找,却始终没能找到。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以前说过。”
“哎?”许应澜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某次的闲聊。
他想起来当时和游离聊天的时候无意间提到过那么一次。
居然被记住了吗……
内心的某处突然被触动了。
他以为,除了自己,已经没人会在意他已逝家人了。
游离甚至没见过叔叔。
“吃完午饭就过来拿回去吧,看视频和看实物是不一样的。”
“回见。”
费罗恩斯又将画放回了盒子里,朝两人挥了下手后关闭了视频通话。
“……谢谢你,游离。”
游离挥了下手,也将屏幕投影关闭,他回头,对许应澜露出一抹微笑。
吃过饭后,两人便前往缪斯剧院将《海洋》拿了回来。
但两人小心翼翼地将这幅画连带盒子都检查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到底是谁拿走了这幅画,又是为了什么呢……”
许应澜看着那幅画,还是有些不解。
《海洋》出自上世纪的一位无名画家,如果是他的那些“亲戚”为了钱财拿走的,当时叔叔的收藏室里比它价值更高的各大著名作品多的是,怎么就偏偏拿走了这幅画?
事情总是挤在一起来,在两人调查《海洋》的时候,许应澜的终端又响了起来。
“在六号街道的老居民楼附近发现了一具干尸?”许应澜听着对面的描述,眉头一紧,“我明白了,马上过去。”
他关闭通讯,转头看向游离,“可能与红雾事件有关,我过去看看。”
“嗯,万事小心。”
游离朝他点头。
许应澜匆匆离开后,游离则戴上手套,继续仔细查看着这幅画。
《海洋》到费罗恩斯手上前已经转了好几手,上一任收藏者已经离世,他的子女们保留了老爷子生前最喜爱的那些画,然后把压箱底的画作转卖了。
要查到最初的卖家还需要时间,如果来源是黑市那边的拍卖场,调查起来会更加麻烦。
突然,游离在画的背面发现了一条微小的细线。
他小心地把画翻过去,平放在盒子里,然后脱掉一只手套摸了摸那条细线。
并不是画上去的线,而是一条缝隙。
游离顺着缝隙向旁边摸去,最后手指在上面画出了一个正方形的样子。
他小心地按了下去,“咔”的一声后,正方形变得松动了一点,游离将它向上推,打开了暗槽。
游离感觉周围都安静了下来,连家里钟表秒针走动的声音都消失了。
里面是一个被固定在上面的,蛇形状的圆环。
是在噩梦里出现了无数次的东西。
将他带走的那个灰袍信徒“乌斯”身上的标志物。
即使他现在看不见颜色了,他也清楚记得,这是一条绿色的蛇,蛇头上的眼睛是红色的。
它身上的鳞片像利刃一样,夺走过无数人的生命。
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幅画的原主人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
终端的又一次响起,将沦陷在回忆中的游离拽了出来。
游离怔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拿出终端查看。
【费罗恩斯:你落下了一样东西,那个是和画一起的。】
【费罗恩斯:就在盒子旁边,再过来拿一趟吧?】
看着上面的信息,游离深呼吸,给费罗恩斯回了一句马上过去,他还需要再问问费罗恩斯先生有没有那幅画的上几任收藏者的线索。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后看了眼时间,给许应澜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他自己要再去一趟缪斯剧院,他回来的时候自己可能不在家。
游离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圆环,转身离开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