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任家主

    时间如流水,一路匆匆,不可追溯。转眼间,半个月时间一晃而过。

    经过三位长老的一番沟通,决定在七日后举行薛子翛的家主继任大典。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和薛健、薛老夫人商量的,总归薛家家主的印鉴已经交到了大长老的手中。

    薛子翛与薛健不同,当年薛健本就是临危受命,暂时代行家主之责罢了,并未真正举行家主继任仪式,根本就不是上了族谱被承认的家主。

    而此次薛子翛则是以子承父业为依据,举办盛大的继任典礼,邀各大世家家主前来观礼,正式向所有人宣布,此后将由新任家主接管薛家大小事宜。

    便是等她百年以后,这族谱中的家主,薛传来过,便是她,也只有她。

    也就是说,薛健劳心劳力二十年,却连一个名字也没资格留下,这口气,叫他如何能咽下?

    静尘院中,薛健怀着满腔怒火板着脸走到堂中,侍女端上茶盏,薛健端起就喝。

    “噗,你是想烫死我吗?废物!”

    侍女惶恐不安地跪下,连连磕头,不断求饶:“二爷饶命,奴婢知错,二爷饶命啊。”

    薛健厌恶地看着眼前哭得涕泗横流的丫鬟,忍不住抬起一脚将她踹倒:“哭什么哭,哭得我心烦,滚!”

    丫鬟如蒙大赦,爬回来重重磕了几个头:“多谢二爷,多谢二爷。奴婢这就滚、这就滚。”她手脚并用地爬起身,忙不迭的朝门外跑去。

    闭着眼睛拨弄佛珠的薛老夫人睁开眼睛,不太赞同地看着薛健:“老二,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薛健一噎,目光扫过站在老夫人身后的浮生。浮生心下了然,向二人行了礼走了出去。

    “娘,你看看那三个长老,过河拆桥也拆的未免太快了。还有我那好侄儿,我可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有心机,扮演一个傻子居然扮演了二十年。现在看来,只怕我才是那个傻子!”

    薛健的愤怒无处可以发泄,他越想越气,站起身将身旁桌上的茶盏茶壶尽数拂到地上。他还不解气,左右环顾一番,挑了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值钱的花瓶,抱起狠狠往地上一砸。

    瓷器乒铃乓啷碎了一地,声音之大连站在门外,隔着门的浮生都听得清清楚楚。她默默低下头,略微走远了几步。

    没想到清脆的声音居然让薛健觉得自己心中的愤怒减轻了些许,他眼神在厅中的四处转悠,又挑了几个相对没有那么贵重的东西,狠狠砸在地上。

    薛老夫人见状,眼皮一跳,心中正在滴血。

    “呼。”薛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表情不再那么狰狞,变得有几分放松。

    “砸好了?”薛老夫人冷不丁地开口。

    薛健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老夫人的静尘院,不是在他自己的院子,刚才这一遭,实在是没不像话了。

    “咳,娘,我……”薛健张张嘴,不知该如何狡辩。

    出乎他的意料,薛老夫人并不在意,她冷笑一声,眼底也是一片冰冷:“有什么值得你这般自苦?不过就是一个掌家印鉴罢了,还得看那小子有命拿,是不是有命守。毕竟,薛传不也是如此吗?”她的声音异常冷漠,仿佛在她口中所提及的人,并不是她的儿子、孙子,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一样。

    闻言,薛健眼睛一亮:“娘说的是,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晚些时候我就去找林兄商议。”

    薛老夫人见薛健领会了自己的意思,满意地点点头,又老神在在地合上眼,慢悠悠开口:“既然知道该怎么办,就别在这失了气度。毕竟这可是你侄儿的家主继任大典,别丢了颜面和气度。”

    此时薛健的态度与来时早已判若两人,他眯着眼点头笑道:“娘说得有理,七日之后,侄儿的继任大典,我一定好好配合。也希望,他能把这印鉴多持有一些时日,也好让我卸下家主的重担,自由轻松一些时日。”

    薛老夫人宠溺一笑:“多大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

    薛健对老夫人讨好地笑笑:“在娘面前,我难道不是永远都是个孩子吗?”

    老夫人笑骂出声:“快滚快滚,看到你就心烦。”

    薛健笑嘻嘻道:“好好好,儿子这就滚,这就滚。”

    七日后,薛府张灯结彩,大摆宴席。这日是个好天气,澄澈的天空一望无垠,春风拂面,杨柳依依,带着和煦的阳光,铺撒在薛府门上的匾额,金光灿灿,好不气派。

    京城各大世家都接到了帖子,各位家主带着自己的子女携厚礼纷纷上门拜访。

    薛府上下里外,热闹非凡。薛子翛待在院长沐浴更衣,力求今日以最佳的精神面貌,来向全京城宣告——这,是薛家的继任家主。

    “公子,大长老派人来请,说是时辰差不多了。”梧桐推门而入,站在坐在窗边的薛子翛身后,低声言语。

    薛子翛遥遥望着天际,起身捋平衣摆上的褶皱,眉宇间并未见到多少得偿夙愿的欣喜,反而与平日一般无二。只是细细看去,眼底更多了几分坚毅。

    “走吧。”薛子翛吐出几个字,转身向外走去。

    她一身玄色锦袍,头戴银冠,腰缠玉带,剑眉星目,器宇轩昂。她踏着稳健的步伐,向正堂走去,仿佛不是去参加一场继任典,而是即将奔赴战场。

    也没错,那是她的战场。

    “三公子到。”守在半路的仆从快步跑去,在正堂门外高声唱和。

    在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中,薛子翛缓步走来。堂中所坐之人,心思各异。她的眼神穿过整个屋子,直达最里。她看着笑得有些僵硬的薛健,微微勾唇。

    刹那间,她仿佛听见了牙关紧咬的声音。

    薛子翛收回视线,不再看他。还未举步,三位长老已经迎了上来。

    “诸位。”大长老大声招呼,见众人的视线都汇集而来,他清了清嗓子道,“多谢诸位今日来参加我薛家的家主继任大典,眼下吉时已到,请诸位稍坐。”说着,他转过头看着薛子翛,替她正了正发冠,拍拍她的肩,目光慈爱,“好,今日打扮得很是精神,去吧。”

    薛子翛微微颔首,走到院中的香案前,跪在蒲团上,随后接过一旁侍女递来的线香,高高举起置于额前,双眸紧闭。良久,她捏着线香三叩首,起身后将正在燃烧的香递给侍女,待她插入香炉。

    “皇天后土在上,列祖列宗在下,今日叩请先祖,见证家主继任之事。堂下所跪为上任家主薛传之子,此子聪慧机敏,心地善良,知人善用,于天灾之时为薛府、为百姓、为朝堂立下大功,得圣上青睐嘉奖。于今日举行继位仪式,请诸位先祖见证。”

    “请诸位先祖见证。”

    “请诸位先祖见证。”

    三位长老同时跪在薛子翛身后,齐齐向着香案叩首后起身。大长老从站在一旁的侍女手中所持托盘中取下印鉴,郑重其事地放入依旧跪在地上,双手摊平举过头顶的薛子翛手中。

    “子翛,希望你能肩负起薛家的未来,承担一个家主应尽的责任,也祝愿我们薛家能越来越好。”平日里素来不爱说话的二长老,语重心长告诫道。

    薛子翛顺着二长老的力道站起身,她注视着他浑浊的双眼,一字一句认真应道:“长老放心,我定会好好守着薛家,绝不会让父亲努力挣来的家业,受到损害。”

    三位长老几乎同时点了点头。

    薛子翛转过身,面向着正堂,高高举起手中的印鉴。

    “见过家主。”

    “见过家主。”

    “见过家主。”

    院中的站着的下人们齐齐跪地,从四面八方向薛子翛行稽首礼。

    薛子翛收回手,看着掌心中那枚并不起眼的印鉴,将它紧紧攥住,勾唇一笑,如释重负。

    我做到了,不枉费老天给我机会重来这一次。父亲,若您泉下有知,可会为我感到骄傲?

    她的视线微移,与沈如墨遥遥相对。沈如墨眼中含着泪花,冲她点点头,满是欣慰和欣喜。

    仪式结束,众人落座,下人们鱼贯而入,为众人送上佳肴。

    “贤侄……哦不,薛家主,恭喜啊,真是年少有为。”林风啸端着酒杯朝她遥遥一举,一饮而尽。

    “多谢林世叔,日后小侄若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望世叔提点。”薛子翛回了一礼,仰头喝下杯中酒。

    “薛家主,真不愧是做大事的人,这么多年被世人所误会,尽是丝毫不放在心上,只待时机一到,便能一飞冲天。长安,你可要向薛家主好好学学,切不可轻易为世俗名声所累。”陆家家主陆之轩向坐在身侧的陆长安提点道。

    陆长安朝薛子翛腼腆一笑,带着善意举杯示意:“还请薛家主不吝赐教。”

    薛子翛笑道:“不敢当不敢当,陆家家大业大,薛某怕是没有什么能教长安兄的,只能算是互相切磋。”

    “侄儿。”薛健的声音忽然响起,在这堂中有如惊雷,顿时整个厅堂鸦雀无声。今日赴宴的哪个不是人精,谁不知道这二十年来,薛府二爷早已家主自处,眼下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被小辈夺了权,又当如何?

    他们,乐得看一场戏。

    “侄儿,你有今日的成绩二叔十分欣慰,想必在你的带领下,我薛家必能扶摇直上。好侄儿,你可要好好守着你的印鉴。”薛健勾了勾唇,带着一丝颤抖。

    薛子翛默默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二叔不会这么安稳。她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起身对薛健躬身行了一礼:“侄儿多谢二叔告诫。侄儿惶恐,生怕自己做不好,辜负了长老们的期待,想来二叔定会帮我的,对吗?”她似笑非笑,紧紧盯着薛健。

    薛健轻哼一声:“自然,你我同根同源,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顿了顿,朝薛子翛走近几步,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所以啊,我的好侄儿,你可千万要守好印鉴。”

    薛子翛的指甲在掌心掐出了痕迹,她不动声色:“侄儿多谢叔父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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