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手到腰间,却摸了一个空。

    轻羽剑在她坠崖的时候,就不见了。

    江千里察觉到阮珏的杀意,开口解释。

    “那日,你是随同我三妹的马车一起进的赤刃谷,自然是认得你。”

    阮珏尴尬地搓了搓自己下意识摸剑的手,自嘲地笑了。

    就凭她如今这幅躯体,能杀得了谁。

    好在她不是真的认得她。

    阮珏走步向前,挪到宫玉婉身前,抬手一拜:“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如今无以为报,算我欠姑娘的,日后,你若是需要相帮的,只管跟我提。”

    宫玉婉连忙伸手扶起:“姑娘言重了,我……我也没做什么,不必放在心上。”

    江千里在一旁出言提醒:“你还是收下吧,她的人情还是挺值钱的。”

    阮珏执意坚持,宫玉婉只得点头答应。

    由于阮珏的突然闯入,兄妹二人的话题被迫终止,阮珏打过招呼,知晓他们二人还有家事要谈,自觉告辞转身,准备回到自己的小院。

    她这张脸如今还是少被瞧见的好。

    她扭头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停下。

    既然这张脸不方便,为何不让江千里给她换一张脸呢?

    此刻一个计划在她脑海里浮现。

    阮珏转身又走了回来,宫玉婉见她去而复返,只能欲言又止。

    “神医,几年前我听说过你会改头换面术。”

    经过刚刚的一番插曲,江千里自然是明白她的用意。

    日后出了赤刃谷,没内力和八十一路轻羽剑法,她顶着这张脸在外行走,怕是还没找到母虫,就会被杀了去。

    要是江湖上少了阮珏这么个人,他江千里还觉得有点可惜。

    “确实会。”

    “如此甚好。”阮珏转身面向一旁的宫玉婉。

    她一脸愁容,双眼微红。

    阮珏思忖片刻,还是开口。

    “宫姑娘,刚刚我无意间听到你们二人谈话,你是不是不想嫁入宫家?”

    宫玉婉防备的看着眼前的人,没有说话。

    “可以帮你。”

    宫玉婉眼睛猛然睁大,看向江千里,又看着眼前的女人,瞳孔中闪烁着一丝惊愕,嘴巴微微张开,半晌才问到:“如……如何帮?”

    “我替你嫁入邹家。”

    宫玉婉瞪大眼睛呆愣住。

    “你……你替我嫁?”

    阮珏点头。

    “这要如何代替?”

    “把我的脸换成你这样。”

    宫玉婉震惊,一时间都有些说不出话来:“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江神医给人换过脸,也算不得天方夜谭。”

    宫玉婉侧目看着一旁的江千里,他双眼直直得盯着阮珏,似乎在想着什么。

    她收回目光盯着眼前女人,她双眼炯炯,让人信服这个听起来荒诞不经的想法。

    “你若是换成我的脸,就没人认得出来你了。”

    阮珏想要的就是叫人认不出来她。

    “当时是你送我进的赤刃谷,我这一身伤你也瞧见了。”阮珏恶狠狠地说着。

    “我的仇人是不会放过我,此刻可能正在寻找我的踪迹,我换个脸,金蝉脱壳到了邹家,这样,我仇人便再也找不到我了,我在邹家吃喝不愁。我还得感谢你。”

    宫玉婉似乎被说服,却还是有些犹豫。

    “改头换面后,外貌一样,但生活习惯总归是不同的。”

    “这你就不必担忧,到时候我就装一场大病,大病过后性情大变,也是说得过去的,不幸还是被识破的话,我也会妥善处理,断不会连累宫姑娘,还请宫姑娘放心。”

    “如何算连累,你将自己的后半辈子搭了进去,该是我对不起你。”

    “宫姑娘言重了。”

    见宫玉婉已被自己说服,阮珏扭头看向一旁坐在台阶之上的江千里,他紧抿着嘴唇,眼神锐利如刀,即使阮珏见过无数危险的场面,后背也不免一阵发凉。

    看来江千里是不同意了。

    “你倒是会打注意,我劝你想都不要想。”

    如此这般,计划是行不通了。

    “抱歉,是我考虑欠佳,唐突了。”说完,她冲宫玉婉点头示意,略显失落地朝门外走去。

    看着阮珏摇摇晃晃的背影,宫玉婉有一种预感,眼前的这个姑娘可能是唯一能帮得了她的人。她顶着来自江千里的压迫感,出声叫停。

    “等一下,姑娘。”

    阮珏没有折返脚步,只是转过身来,她先是看着宫玉婉,知道自己赌对,宫玉婉三番五次来赤刃谷求人,自然不会是个委曲求全的人。

    可最后,她的目光还是望向江千里。

    江千里隔着几丈远的距离,审视着她,阮珏毫无退缩,双眸平静甚至有些志在必得的坚定。

    两人暗自较量,宫玉婉自然是感受到,瞧见江千里收敛起平日的慵懒,便知是有些惹怒了他。

    大厅内寂静,落针可闻,平静的表面之下暗波涌动。

    在二人对峙之际,最先打破这片平静的竟然是宫玉婉。

    “二哥,这些年我并未求过你什么,我知道自从你改为母姓后,就再也不会插手宫家的事。”

    “所有人都劝我认命,所有人都说嫁入邹家,是我高攀了,既然是高攀,为何不叫她宫玉蓉嫁。”

    “都欺负我没娘,都轻贱我母亲的出身,我不想嫁给那个人,在宫家看人脸色活了十几年,我不想到了邹家继续看人脸色一辈子。”

    说到激动之处,她不免开始哽咽。

    不知是哪句话触动到阮珏,她不再执拗的与江千里对视,折返脚步朝宫玉婉走去,抬手轻轻拍在她的后背上。

    心底生出一丝于心不忍。

    “宫姑娘,我想世家之间的联姻不是那么容易说不嫁便不嫁,利益交换,有所得就会有所失,不然神医不可能不帮你。”

    说着阮珏瞥了一眼江千里,双手扶在她的双肩上:“如果真换了,你得隐姓埋名,远走他乡,不得再和认识的每一个人有联系,你真得割舍得了吗?”

    宫玉婉抬起头,眼前的女人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声音低沉而严肃。

    她和宫玉婉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太一样,明明二人才第二次见面,但她的身上似乎有一股魔力,无论认不认识她,都会去相信她,只要她想做,就一定会做到。

    只要她想,又有什么割舍不了的呢?宫玉婉抬手擦干脸上的泪水,她双眼通红地望向阮珏,眼神却异常的坚定。

    “我做得到。”说完,她转过冲着坐在平台上的江千里跪下,“二哥,我求求你,帮帮我们吧。”

    半晌后。

    坐在平台上的江千里语气沉沉地说到:“改头换面术可不是个简单的活,弄不好是会死人的。”

    听见江千里的话,阮珏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一半,她中心喜悦。

    “我如今这般烂命一条,成功了最好,死了那也是我命该如此。”

    此番,三人算是达成共识。

    回想起这个计划,阮珏都不免佩服自己一番。

    想当初邹清河伺机蛰伏的模样,这母虫的踪迹,跟他邹清河无关,她阮珏天打五雷轰。

    正愁、没机会混入邹家,机会就来了,让她遇见了宫玉婉。

    好在阮珏和宫玉婉二人,身量所差无几,瞧着也有两三分相像,为了以假乱真,宫玉婉搬入了阮珏的院子,两人同吃同住,好让阮珏近距离了解,以便日后模仿。

    如今,最大的压力给到了江千里,将一个人的脸随意改动几处,以达到改头换面的效果,其实不难。

    但将一个人改头换面成另一个人模样,却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离宫玉婉出阁的日子只有半年,要在半年里研究出来,并完成改头换面术,谈何容易。

    日子一日一日流逝,宫玉婉回了宫家,马上要出阁的姑娘,也不便在外逗留。

    阮珏的手脚都已痊愈,闲暇之余,还能捡起院中的树枝,练着轻羽剑法,不知是不是没了内力,这剑法舞着,又有别样感受。

    离宫玉婉出阁的日子还有四个月的时候,江千里带着阮珏进入了医室。

    阮珏坐在木质床榻之上,江千里端来一碗漆黑的药。

    “你还有反悔的机会,一旦饮下这碗药,就没有回头路。”江千里少见的收起平日里的慵懒,面色异常严肃,心中压力可想而知。

    “我阮珏做事,向来不回头,江千里。”阮珏第一次叫他全名,“虽然我不知道谁把我送到你这里,又有何目的,但我要感谢你,如果我命不好,死了,我求你一件事。”

    “我答应你。”

    阮珏没想到他会答应的如此之快,笑了一下:“你都不问是何事?”

    “你都死了,我答应了,即使做不到,你也不知道。”

    阮珏彻底被他逗笑,刚刚心底生出的恐惧与不安,也被笑声驱散不少。

    “如果我死了,我想请你找一下轻羽剑,把它和我葬一起,它是我师父给我的,我师父失踪的这几年,都是这柄剑在陪伴。”

    “还有何遗愿?”

    “没了,不过你要是找不到,我也不会怪你。”说完,阮珏接过他手里的那碗药,一饮而尽。

    没过多久,人就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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