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地图这么短？这么快就暴露了是吧？”

    “好家伙，死渣男，想什么呢就要照片？什么细节？我暴锤他的细节？”

    “啊啊啊好想打他啊！”

    206宿舍。

    看见裴清漪加好友成功，聚到她旁边的三颗小脑袋，也同步看到了上面最新的那条发照要求，变成三只愤怒的小鸟。

    裴清漪倒是还好，笑了下，看看时间，告诉她们该去学院开会了。

    走在路上，许芫忧心忡忡地看着她，“你别真发照片啊，渣男不配，要保护好自己的隐私，我这个事情不成也行的……”

    “放心。”

    裴清漪眼中浸着笑。

    刚到学院大厅，她就找了个角落坐下，找学霸杜雪借了纸笔，听着导员强调开学后的注意事项，转了转笔，对着草稿纸，很快找到思路。

    半小时后。

    一道栩栩如生的漫画人物跃然纸上。

    她修过角色的眉眼弧度，又精修了手指细节，定睛一看——

    画的是沈星瑜。

    西装飒爽，领口深开，脖颈上珍珠项链光芒莹润，眼眸深邃温柔。

    意识到长得太像，她又开始修，给角色增添了一顶礼帽，网格黑纱垂落，增添神秘感。

    ……

    管院，会议室。

    冗长的开学会议结束，楚瑜收拾书包，打算去学校附近的商业街，看有没有新招的兼职岗位。

    手机在这时震动。

    她拿出来看了眼，眉梢动了动，还以为那个小骗子放弃了。

    正打算欣赏一下，骗子发来的美女照片，点开后却是一怔。

    她发出一个“？”

    11:“姐姐对甜甜还满意吗？[转圈]”

    楚瑜正想回“不满意”，门口却因为散场学生太多，造成拥堵，舍友凑过来，恰好看见她屏幕上放大的图片，语气夸张道：

    “哇，楚瑜，这是你约的稿吗？跟你还蛮像的诶，你要用来当什么头像啊？好有创意哦。”

    她条件反射熄灭屏幕。

    语气冷冷淡淡，“跟你有关系吗？”

    附近好奇投来的目光，因为她们之间矛盾的氛围，变得更加八卦。

    楚瑜却没兴趣应付，背着书包，就挤进人群里，走出学院。远远地，还能听见身后传来的细碎声音：

    “穷鬼，拽什么啊？”

    “别理她啦，每次宿舍聚会她都不来，等学期末□□的时候，咱们继续给她最低分就好了。”

    楚瑜置若罔闻，走到日光下时，对着手机里的图片，重新思考，这个角色，和自己长得像吗？

    目光扫过人物周身的珠光宝气，她只能认出是项链、耳环、手表——

    很好看。

    但和她都没有什么关系。

    她这辈子离首饰最近的一次，是地下商城里的15元电子表，还是因为教室大钟坏了，她怕中考看岔时间，忍痛买的。

    本来输入的回答被她逐字删掉。

    她面若冰霜，敲下那句，“你到底是谁？加我做什么？”

    11:  “我真的是甜甜呀。”

    11：“以前我们在同一个群，你不记得了吗？我加你是因为很想和你认识，以后有机会的话，姐姐会和我见面吗？”

    楚瑜：“……”

    原来不是骗子。

    是人.贩子。

    她搜了搜最近的派出所地址，正好在学校南门，发过去一个定位，回答，“现在就能见，来这里，五分钟，过时不候。”

    随后，她往北门方向走去，只是鬼使神差地，将那张图片保存下来。

    -

    同一时间。

    裴清漪坐直了身体，看着定位，怎么这么巧，刚好在附近？

    这个号的居住地址选的是国外，如果这样轻松就被找到，这个人会不会把她和许芫联系起来？自己要被删掉了吗？

    她双手交叠，抵着下巴，耐心等着时间过去。

    四分钟过去后——

    两人同时发出：“我到了。你在哪？”

    又过三十秒。

    鱼：“你发张周围环境自拍我看看。”

    11：“有视频吗？我现在过来找你。”

    鱼：“……”

    11：“^v^”

    好好好。

    高手过招是吧？

    裴清漪很轻地笑出声，还好周围坐的都是舍友，台上辅导员也没注意到她这边动静。

    许芫好奇地凑过来，她将手机递过去，由舍友们传阅，自己则是扫过大厅，发现竟然没有诗槐的身影。

    跟着她的目光转了圈，许芫凑过来跟她小声说：“听说诗槐申请休学了……你不知道吗？”

    确实不知道。

    裴清漪若有所思，拿回手机之后，切回大号，看着和诗槐的聊天记录，仍停留在陪她住院期间。

    也不知道她和妈妈回去之后，究竟怎么样了，为什么现在需要休学——

    念头刚出现。

    脑海里却强势切入沈星瑜的那张脸。

    以及那句有着强烈存在感的，“选我，还是诗槐？”

    酥麻感爬上神经，她在大庭广众下，红了脸。

    只好切回联系渣男的小号，靠着和渣男斗智斗勇，转移小心思。

    ……

    晚上七点。

    北方天空黑得彻底，食堂大楼五层灯火通明，将操场暗处照得蒙蒙亮。

    附近居民都来蹭大学操场，锻炼身体，结束工作的教职工，转着圈消食聊天，学生浓度也前所未有的高，都是今天在会议上收到体测通知，来这里临时抱佛脚。

    裴清漪拢了件红丝绒色的短羽绒服，蹲在铁丝网围起的避风角落，像一块藏在黑暗里的小蛋糕，仍在帮舍友努力攻略渣男。

    许芫问她要不要一起练习八百米。

    她望着手机，“等会儿？”

    “行，那我们先去试试，一会儿再叫你，辛苦漪漪了！”许芫说完跑开。

    裴清漪看着一下午斗智斗勇的结果。

    两人互相发了一堆，大学南门附近的照片，甚至是在同一片互联网上扒的内容，最后她哭着问姐姐为什么不真诚，‘姐姐’问她哭的累不累，要不要喝点绿茶，自己家里茶山有种，大甩卖，二百一斤包邮。

    裴清漪缓缓扣出：“……？”

    这渣男还有这种副业？

    她转了转手机，托着下巴思考，怎么样能迅速将人叫来学校挨揍。

    直到视线范围内，出现一双盈白笔直的双腿，踩着黑色高跟鞋，停在她面前。

    她无声地“哇”了下，条件反射仰起脑袋，却被拢进一件暖和的大衣里，熟悉的嗓音温和落下：“冷？怎么一个人蹲在这？”

    大衣里有淡淡的香水味。

    是她最喜欢的那个味道。

    裴清漪自己都没意识到，什么时候露出了笑容，反应过来时，已经跳起来，拽下衣服，展开披回去，“你比较冷吧？哪有人这个天穿这么少啊？”

    没等对方回答，她连珠炮的询问又接了上来，“过年你怎么没来找我啊？我发你的消息你看到了吗？是不是最近有事情在忙呀？”

    沈星瑜眼中带着笑。

    才刚站好，小孩就借着帮她拢外套的动作，堂而皇之地圈住她的腰，在她挑起的眉梢里，嘀嘀咕咕说这是帮她取暖，等到抱紧之后，心满意足地叹了声：

    “好想你啊，沈星瑜。”

    迟迟赴约的年长者，眼中流淌着温柔。

    她声音很轻地回答，“我不冷。过年有其他事情处理，看到你的消息了，怕打扰你家氛围，所以没有回。”

    顿了顿，她说，“我也想你。”

    裴清漪从她怀中探出脑袋，看了看周围，发现其他人都离得远，于是猫猫祟祟地望向她，“我不信，除非你亲亲我。”

    沈星瑜喉咙动了动。

    似被她眼里亮晶晶的钩子索了魂，缓缓倾身。

    两人气息交融，不断靠近——

    就在裴清漪突然迎过来的瞬间，沈星瑜早有预谋地后撤半步，扫过附近悄悄投来的目光，理了理大衣衣领，微笑着回答：“不信就不亲了。”

    裴清漪：“？”

    她立即靠近，正要强迫大人做不愿意做的事，手机却在此时震动。

    鱼：“不买茶叶？删了。”

    裴清漪的声音和手速一样快：“别！”

    环绕在这方角落的旖旎，就此被冷风吹散。沈星瑜眼中笑意顿了顿，略带探究地看向她：“谁啊？消息这么重要吗？”

    说着，她目光不经意瞥过屏幕。

    然后被“姐姐”两个字吸引，停住。

    -

    裴清漪慌张地一边安抚渣男，一边跟沈星瑜飞快解释面前的事情。

    可惜。

    哪个都没哄住。

    鱼：“茶叶，买还是不买？”

    沈星瑜：“对着渣男叫姐姐？这是什么我不了解的、年轻人新玩法吗？”

    女人单手插兜，神色仍是笑吟吟的，黑眸里却是隆冬般的寒意，就连操场远处的灯光照来，那一星暖色也成眼中寒芒。

    她薄唇微动，“你还有几个好姐姐？”

    裴清漪语气虚弱，“就你一个……我发誓……”

    她决定先稳住一个，毕竟全宿舍的希望都在她身上，帮许芫钓渣男的只有她，毫不犹豫点下转账200，然后放下手机，去拉沈星瑜的手。

    “你不许生我气——”

    沈星瑜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给她真金白银，给我甜言蜜语？”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裴清漪明知她在吃醋，故意找茬，只能捧起她的脸，亲上去，像小鸡啄米，“我没有，不许乱说，真金白银和甜言蜜语都是你的。”

    “我那个是义气，仗义，好吗？”

    沈星瑜用一根手指抵开她额头，自己也偏开脑袋，“我只听说过，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

    裴清漪：“？”

    哪来的歪理！

    可惜沈星瑜铁了心不准她再靠近，她亲了半天空气，一肚子沮丧。

    偏偏手机对面的人仍然不消停，在她转账之后，还陆续发来好几条消息，震动不止。

    沈星瑜慢条斯理地提醒她，“不看一眼吗？”

    她说，“万一那个人把你删了，你的仗义怎么办呐？”

    裴清漪被阴阳怪气到了。

    她孤零零被隔开在冷风中，像是羽翼未丰、就被赶出温暖巢穴的小鸟，那件短短的羽绒服，就是她还未褪去的绒毛。

    ……

    最后还是沈星瑜先心软。

    虽然不许她靠近，但是给她几分钟时间，解决这个破坏气氛的人。

    裴清漪在冷风里，冻得手指都要僵了，低头去看那个渣男收钱之后，除了问发货地址，还能说出什么东西。

    出乎她意料，那笔转账并未被接收。

    鱼：“？”

    鱼：“给这么干脆？不会钱有问题吧？”

    鱼：“算了，没空陪你玩，小甜甜，换个目标吧，你加错人了，我是女生。”

    最后还有一段五六秒的，语音消息。

    她姗姗点下。

    不知什么时候，调成的扩音模式，将对方在寒风中的声音播放出来，“我是女生，懂了吗？该干嘛干嘛去，再和我闲聊，我论秒收费。”

    独特的，极具辨识度的音色，从手机那头播放出来。

    裴清漪想要中途改模式都不行。

    等到反应过来，这段话不光入了她耳中，也被沈星瑜听得清清楚楚。

    她眼睁睁看着沈星瑜的脸色黑下来。

    这次是真正的生气。

    裴清漪神色茫然，不懂为什么手机那头的声音如此耳熟。

    下一秒，身前人同样的、怒意更盛的音色仿佛淬着冰，朝她而来：

    “你好像没记住我的话。”

    “一一，你答应过我什么？”

    怒意来得没头没尾。

    可是在这个刹那，裴清漪脑海中却清楚浮现，上次见面分别时，沈星瑜那段似玩笑般、让她不解的话。

    她说，从来在乎的只有自己，没有其他人，所以也不许裴清漪靠近其他跟她像的人，如果被当作替身，沈星瑜会很不高兴。

    但是。

    这是怎么回事？

    早上回校的时候，遇到那个奇怪的、态度恶劣的楚瑜，现在又加了一个声音居然和沈星瑜一模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