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崖,可以说是帝江城的另一个隐秘出口,就在帝江的后山。滴水崖之下就是湍湍河水,崖山直耸,可谓自成天险。滴水崖地势险峻、丛林密布,即使是帝江城内的人,也鲜少有人知道滴水崖可以直通帝江城。
无恙,就把修炼的地址选在了滴水崖。
这已经是他拿到《绝命咒》后的二十六天了,留下了一张写着“若不幸身殒,望用令时雨的命前来祭奠”就离开了起风殿,他并没有再去一趟无愁殿甚至连追夜都是瞒着的,因为如果让魔尊知道,大概率不允许他现在就开始修炼,毕竟几乎遍布全身的蛛丝刮骨,没有个百来天怎么可能好全。
经过二十六天的研究,还有追夜提供的一些经验,无恙修炼的前期《绝命咒》还是很顺利的。这一天,烈日炎炎,无恙已经闭目修炼两天了,有时候要突破一个关口,他可以闭目5天任由风吹日晒,这次也不例外。只是这天的烈日实在过火,灼得他身上热辣滚烫,这种感觉让他的意识潜回到了不周山下的那一天,烈火灼烧,也是这种感觉……越想身上越热,越热越不能专注,而他正好在进入第四关的关口,就这么一个失神就把自己从修炼中逼退出来,睁开眼睛一看,眼前一片模糊,远处好像正是熊熊燃烧的血火祭魂阵。他急切地站起身朝前冲去,全然不知前面就是万仞悬崖。
没有意外,无恙一脚踩空,坠落。身体坠落的失重感让他惊醒,他第一感觉是自己或许是要死了,怎么能这样就死了呢,他不甘心啊!然后就感觉落了地,没有受伤,他惊魂过后安心的躺了下去,因为他知道接住他的是这段时间一直陪着他的龙小仔。
龙小仔没有朝崖上飞去,而是径直带着背上的无恙飞进了水里。浸在水中,无恙身上的热感消失了,身体慢慢恢复了平和,他摸了摸龙小仔以表感谢。
“我爹说得对啊,我现在练《绝命咒》走火入魔的概率很大,你要记得帮我哟。”这句话是对龙小仔说的。
龙小仔向无恙吐了一个水柱表示它的不悦,因为这件事根本不需要无恙专门提醒它,它方才就有效的阻止了一次无恙的走火入魔来着。
泡在水里的无恙气息随着水流逐渐平稳,然后他突然意识到,水流,或许是一个促进气息稳定流动的助力,他这样想着,然后环顾四周,想找出一个更合适继续修炼的地方。
龙小仔似乎知道一样,一个劲的朝着水流的下游转头示意,经过长时间的互相作陪,无恙现在已经可以很清楚龙小仔的大致意思了。
“你的意思是往下游去?”
龙小仔似乎是点了点头,然后从水里飞出,落在水上,无恙会意一跃,乘着龙小仔随着河流往下游而去。
沉龙渡。
滴水崖的下游居然直通沉龙渡。
虽然距离很远,但是滴水崖和沉龙渡互相连通这件事足够让无恙震惊了。
震惊之后,他又转成了伤感。他看着沉龙渡的对岸,那是他和池弄走过来的地方,他甚至依稀记得那天池弄说过的话……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想要流出的泪水憋了回去,此时,龙小仔用翅膀碰了碰他,像是在安慰。
随后,无恙收起心情,跟着龙小仔沉到了水底,到他当时没有到过的地方,然后,进入了一个好像山洞的地方。
这个洞虽然在水下,但因地理位置原因,水却没有流进去,里面尤其清凉,而且环境幽闭无外界打扰,着实是个继续修炼的好地方。进到洞里,龙小仔马上非常自然地躺了下来,无恙知道了,这,就是龙小仔以前的窝呀。不知道龙小仔自己孤独地待了多久,一百年、一千年、还是一万年甚至更久?!想到这,无恙忍不住又去摸了摸龙小仔,然后开始继续修炼。
在这里,几乎是完全不清楚时间的,这么认识之后无恙又觉得有了点欣慰,这样不知日月的时光或许可以减少龙小仔以前的孤独感。虽然不知晨昏季月,但是这里其实并不是完全不知道时间的,因为水流会有所不同。沉龙渡这一带每年会有一个长时间的汛期,根据汛期到来地下水流也会变得更快,而这样长时间的快流周期已然经历过两次,说明已经有过两次汛期,那就是起码两年了。无恙虽然心急,但是他仍旧知道脚踏实地的道理,越是高深的功法越是需要稳扎稳打,否则很容易前功尽弃更甚者为此付出生命。在这两年多的修炼过程中他已然体会过许多次这样的危险,而每次龙小仔都能通过他气息的变化敏锐嗅到及时制止他的走火入魔。
还剩最后一层!
《绝命咒》和其他功法不太一样,如果没有练到最后一层,其实和不会是没有多大区别的,所以最后一层必须突破。
“我说过的话你都还记得吗?”无恙脑子里到处晃荡着池弄临别前说的这句话。
池弄跟我说过什么?她跟我说过很多、很多……
“琴虫是只小可爱。”
“今天的日落很不错。”
“我最偏爱的就是你啦。”
“山花椒、送你。”
“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
无恙跟池弄经历过的短暂点滴在无恙脑中回放,他很努力的回忆着池弄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句,因为太过用力他连眉头都拧在了一起,当然龙小仔自然是看不见的,但是它敏锐的嗅出了无恙的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龙小仔疯狂的对着无恙喷水,这也是它在无恙修炼过程中被心绪搅乱最常用的方法,每次无恙都能顺利清醒,但是现在它已经喷了十来次了,无恙却仍沉溺在疯狂的回忆里。龙小仔急得团团转,然后它就闻到了鲜血的味道,无恙吐血了,走火入魔已经快无法挽回了,龙小仔也没其他办法了,它除了喷水就只会喷火,但是它也知道自己喷出的火那肯定会把无恙烧伤的,于是它龙尾一摆,甩出无数龙鳞附在了无恙身上,这才喷出火来。
龙鳞不会被点燃,所以龙小仔的业火其实根本没有烧到无恙,但是这种高温却可以让他感到灼热,只是这次,着实有点太难了。龙小仔一遍一遍的喷火,都快呜咽出声了,这才听到了无恙似乎有了点动静,随着一阵闷响,附在无恙身上的龙鳞全化成了齑粉撒了他个满满当当。无恙一个收招,终于再次冲破危急关口,成了!
《绝命咒》,成了!
无恙的意识也从恍惚中清醒,他方才似乎还听到了有一个陌生的人跟他讲话,说自己是什么咒灵,乱喊着无恙小徒弟,但是无恙哪里管他,别说是意识里闯进来的陌生人了,就是站在他面前的大活人,他都懒得看上一眼。令时雨,才是他现在生命的重点人物。
感受到了无恙醒来的气息,龙小仔兴奋非常,扑上来就撞进无恙怀里,无恙好一顿抚摸安抚之后才消停下来。
功法已成,但是要把功法最高限度使用出来那还得让功法外化,如果只是单纯使用功法的话,虽然比较稳妥但是威力也相对较小,比如以前用冠花心法的时候无恙就是用得相当保守,其实作为吴家嫡传绝学的冠花心法的威力可以更加巨大,那就是将其外化。功法外化如果借助武器,那就更加如虎添翼了,看到撒了一地龙鳞化成的齑粉,无恙有了主意。
他尝试使用绝命咒把地上的龙鳞齑粉凝成一个武器,看着像一根棍子又有点像一根剑,无恙以前是不用武器的,所以武器的样式他其实也没有特别介意,他更在乎的是这个武器的材质,龙鳞。
无恙一把甩下自己的外衣套在新凝成的武器上,然后让龙小仔给他一个火柱,瞬间点燃,等他的外衣被烧尽之后,那把武器却仍旧完好无损,用来引火,这才是无恙真正的目的,现在他做到了,他拥有了他第一把武器,是一个用龙鳞制作的鞭,无恙没有给武器取名,随意根据武器的材质和外形,称为龙鳞鞭。
无恙这下想着,然后又一把把龙鳞鞭震碎成齑粉撒到龙小仔身上,这些龙鳞齑粉完美的附在了龙小仔的身上,然后无恙又试着把那些齑粉从龙小仔身上吸出来再凝成龙鳞鞭,可以。
无恙拿着龙鳞鞭试着把绝命咒外化,有了武器的加持,绝命咒显得威力无比,各种催生出来的气挂满整个山洞,如果无恙愿意,他甚至可以一招把这个洞劈塌,不过他当然不会这么做,他的目标不是什么山洞,不是任何什么东西或人,而是,令时雨!
令时雨,我这就来找你!
水上一阵汹涌的漩涡,引得正在河边祭祀传说中的“神龙”的人们恐慌不已,连忙跑到遥远的岸边静静观望着,有些猜测是神龙显灵、有些人说是祭祀品让神龙嫌弃……伴随着人们忐忑的猜测,一只双翼龙从水底冲出,背上驮着的,正是无恙。
人们远远望着这个“神迹”,高呼神龙降世云云,再一看龙背上的,赫然是个飘着银发带着面具威风凌凌的男子,人群炸开了锅。
“神龙!”
“神龙使者!”
“银发使者!”
“银发神君!”
……
这群不认识无恙的人们,已然给无恙起了许多外号,喊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喊“无恙”的。无恙自然没有一刻停留,他甚至来不及处理自己被龙鳞齑粉染成的银发就迫不及待出发了,如果他在齑粉没有完全渗入发丝之前处理掉,他应该还会得到之前的发色,但是,他压根不在乎,头发是银色、红色还是绿色紫色,重要吗?不重要!重要的,是令时雨!
无恙甩下那群祭祀的人群,但那人群却把他深刻在了记忆里,并且把这个“神迹”传到了所有能传到的地方!
次日,无机城中大千戏院的话本就上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