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让漆许怔愣了一瞬,他盯着对方隐在卫衣帽阴影下的脸,下意识开口:“迟洄?”
迟洄也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迟疑。
漆许的神情除了些许意外,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喜和狂热,镇定得像是路遇了个朋友,而不是喜欢的偶像。
“你刚刚有看到什么人过来吗?”迟洄试探地问。
漆许眨了眨眼睛,他刚才沉迷于隔空撸猫,连迟洄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都不知道,更别说其他路过的人了。
他诚实摇头。
迟洄盯着漆许的眼睛,眸色沉沉,似乎在判断对方话语的真实性。
漆许不明所以地回视。
片刻后,迟洄收回视线,将挂在耳侧的口罩重新戴好,转身迈开了腿。
漆许见他这就要走,不想放过这次机会,立马伸手。
衣袖被拽住,迟洄有些不悦地“啧”了一声,他转头回望着动手的某人。
每次接触到男主都过于随机,完全不给他准备的机会,漆许转了转眼睛,思索着自己有什么可以送的。
最好是有价值又有心意……
漆许垂着眼睛扫过自己放在地上的书包,沉默几秒后,仰头:“你要不要尝尝我的小饼干。”
“……”看着面前这个总喜欢提些过分要求的人,迟洄抿着的唇崩得更紧,“不吃,我减肥。”
漆许眨巴着眼睛,伸出一根手指:“那,就尝一小块。”说着,他匆忙从包里拿出打包好的曲奇。
迟洄尝试抽了抽衣袖,但漆许揪得太紧,一下子竟抽不出来。
这双手和他的主人一样,白而纤细,但是力气却出奇的大。
这让迟洄想起见面会那天,这人索要联系方式不成,要求和他握手。
那时他也是这样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不放,硬是握了一分多钟。
本着低调、和平解决的念头,迟洄没再硬扯。
但在看到那一盒明显烤过了火候的曲奇时,他还是忍不住后撤了一步。
漆许见状,又把盒子往前推了点。
迟洄垂着眼睛,视线从漆许带着期盼的脸上扫过,最终无奈伸手,随便拿起了一块。
不过这饼干有一个好处,至少让他排除了里面有药的可能性。
毕竟,应该不会有人笨到在一份看起来就毫无食欲的东西里下毒。
迟洄将口罩拉下来,在漆许满怀希冀的目光中咬了一口。
等味蕾慢了好几拍地接收到藏在甜味下的苦涩后,迟洄咀嚼的动作猝然一顿。
操,还不如下毒。
他看了一眼漆许,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点心,最后还是忍不住吐槽:“你的钱还真是好赚。”
花钱买罪受,大概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词。
不仅是这个曲奇饼,还有硬着头皮买票去见面会也是。
漆许没听懂,歪了一下脑袋:“嗯?”
迟洄由衷感慨:“这家店能运营下去,老板是个人才。”大概是干过诈骗,什么都敢端出来卖。
原来他以为这是买来的。
漆许反应过来,解释:“不是买的,这是我自己做的。”
看到对方不太好的表情,漆许又犹豫着问一嘴:“不好吃吗?”
“……”
迟洄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最后一句话怎么问出口的。
别说好不好吃,能不能吃现在都存疑。
平常说话刻薄惯了,损话都堆到了唇边,但考虑到对方是自己的粉丝,迟洄还是尽量委婉:
“你动手前,问过面粉的意见吗?”
“……”漆许觉得这人可以跟他姐一战,瘪了瘪嘴,“那我下次做好点再给你尝。”
他“下次”说得过于自然,就好像笃定他们还会有见面的机会,这让迟洄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勉强完成了他的愿望,迟洄也不打算再逗留,只是刚准备走,就又被拉住了。
“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漆许直勾勾地盯着面前人。他姐说在公共场合找公众人物要联系方式不可取,那他私下要?
迟洄真的是被磨得没了脾气,他扯了扯袖子,依旧没扯动。
于是他当着漆许的面拿出了手机。
漆许看着他解锁手机、打开电话簿,欣喜地扬起了嘴角。
迟洄余光瞥到他窃喜的表情,冷冷地哼笑一声,接着把手机举到他面前,对着漆许扬了扬下巴。
漆许的眼睛里闪烁着莹莹的光,然而等他看清屏幕后,笑容却瞬间凝滞在脸上。
屏幕上呈现的确实是电话号码,只不过是叔叔的。
警察叔叔。
翘起的尾巴灰溜溜地垂下,漆许低着脑袋,不大情愿地松开了手:“唔……不给也没关系的。”
这次迟洄走得很快,像是怕被继续纠缠,眨眼间就消失在视线中。
对方走后,漆许调出系统弹窗看了一眼,发现刚刚那一会儿就赚了4分,被拒绝的失落感顿时消散。
他蹲在灌木边又唤了几声“小黑”,只是这次黑猫没再出现,大概是刚才受到惊吓跑远了。
漆许等了几分钟也没等来,干脆将那盒曲奇饼和剩下的火腿肠留在了原地。
左右下午也没什么事,漆许背着包沿着小路继续走,打算绕一圈再出小区。
只是没走两步,他就远远地注意到前方茂盛的树丛间藏了一道黑影。
起初漆许还以为自己眼花,但随着越走越近,他才确定,那就是个人。
那人全副武装,戴着帽子和口罩,手里还举着个相机,一身黑地蹲骑在繁茂的枝干间,要不是漆许无聊四处打量,还真的很难发现树干里蹲了个人。
好奇心促使他上前一探究竟,树干上蹲着的人也是太专注,压根没注意到身后正不断靠近的身影。
直到站到那人身后,漆许才注意到那人还在打电话。
“差点被发现,草,太危险了,拍到了,不过得加钱。”那人压低声音,骂骂咧咧地和电话那边讨价还价。
漆许以为对方是在做什么工作,觉得偷听别人对话可能不太好,刚准备悄悄离开,就听到那人说:“草,那可是迟洄,你要不愿意,我就转卖给别人。”
电话那边不知道又说了什么,看起来洽谈得不太顺利,树上的男人狠锤了下树干,洋洋洒洒落了不少叶子。
那人正掸着身上的落叶,肩膀就被拍了一下,耳边冷不丁冒出个声音:“卖给我怎么样。”
男人差点摔下树干,心脏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愣了半晌缓缓转头,就看到一张笑着的、格外漂亮的脸,但他顾不上欣赏,满眼戒备地盯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年轻人。
漆许意识到自己可能吓到了对方,挠了挠脸颊,解释:“你不是要卖迟洄的照片吗?卖给我怎么样?”
虽然也不知道买来有没有用,但是偷拍crush的照片珍藏这点,他在舔狗群里也看到过。
反正都是偷拍,应该也不分他人拍还是自己拍吧?
那人上下打量他一眼,半信半疑地问:“你也是迟洄的私生?”
对方的用词触及到漆许的盲区,“私生”这个词,他只在别人的家庭丑闻中听过,但是对方话里的“也是”让他明白,电话那头的人就是所谓的“私生”。
承认的话似乎更好做交易。
漆许点了点头。
男人又问:“那你打算出多少?”
这又是漆许的盲区:“你想卖多少?”
“我这里有4个不同时间段的若干照片,至少这个价。”男人张开了五指。
漆许默默算了一下自己这个月的零花钱,还能接受:“行,那就五万。”
“咳!咳咳咳!!”男人也没想到自己的报价突然就多了个零,差点被意外之喜砸晕,立马答应,“行,成交!”
最后两人在树丛里完成了交易,离开前,那人还“好心”把漆许拉进了一个叫“洄生观测站”的群里。
不过这些照片并没有漆许想象中有用,五万也就买来了4天生命值。
感觉还不如迟洄咬得那一口饼干性价比高,于是这群聊便被他抛到了脑后。
而另一边,只是出来买个东西就被盯上的某人正烦躁地打着电话:“从我出小区就开始一直跟着我,跟上次的那个应该不是同一个人,直接报警吧。”
徐昌数也头疼,最近这段时间被几个私生粉闹得提醒吊胆,之前甚至不注意被他们混进来,对迟洄的饮食动了手脚。
知道不能再任由事情发展,他捏着眉心:“行,我知道了,我来处理,你最近还是换个住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