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開き

    岸本回到家后,难得思考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留长发。他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把湿漉漉的长卷发往后捋,水珠顺着下巴滴到地板上。

    “因为很时尚啊。”他对着镜子自言自语,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这个理由足够充分了。他还戴了耳钉呢——左耳上那个小小的银色圆环,是去年在大阪站前的饰品店买的。

    那小女孩怎么没问?岸本摸了摸耳钉,金属触感冰凉。因为是基础款,不明显所以根本没发现吗?

    那丰桥那家伙发现了吗......

    等等。

    岸本猛地关上水龙头,水声戛然而止。他为什么要关心她发没发现啊!

    但这个愚蠢的问题在他脑子里盘旋了一整晚,连最喜欢的《棒球英豪》重播都没看进去。翻来覆去到半夜,他终于得出结论:他果然应该换一个闪到吓死人的耳钉。

    周一早晨,岸本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新耳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这次是个夸张的十字架造型,边缘还镶着假钻。

    南烈抬头看了一眼,立刻皱眉:“你晃到我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岸本得意地甩了甩头发,十字架耳钉随着动作晃来晃去。

    然而,丰桥海松那边没什么特别反应。她正和前排女生讨论周末的电视剧,红色蝴蝶结发卡一如既往地别在耳边。

    岸本故意在她附近晃了好几圈,耳钉反射的光斑在墙上跳来跳去,但她连头都没回一下。

    倒是老师们遭了殃。由于频频被耳钉的反光晃到眼睛,他们开始频频叫他起来回答问题。

    “岸本同学,请解释一下这个化学反应式。”化学老师推了推眼镜。

    岸本慢吞吞站起来,耳钉随着他的动作又闪了一下,“......不知道。”

    “那请你把课本第三十二页的内容读一遍。”

    “啧。”

    数学课上,岸本的耳钉反射的阳光正好照在黑板上,老师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最后点名:“岸本同学,请回答这个问题。”

    “啊?什么问题?”

    “就是你晃得我看不清黑板的问题!”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岸本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摘了耳钉。一整天的课下来,他因为“光污染”被叫起来回答问题的次数直线飙升。

    “还是不戴了吧。”放学后,岸本打算把摘下来的耳钉塞进裤兜,自言自语道。但是一想到丰桥还没反应,又决定再戴一会。

    直到放学铃响完,丰桥那边都没什么反应。

    她没注意到吗?那么大一个反光体她能没注意到?

    他气呼呼地收拾书包,故意把椅子拖出刺耳的声响。南烈早就习惯了他这种幼稚行为,头也不回地先走了。岸本磨蹭到最后才离开教室,走廊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篮球部的训练也因为这个耳钉变得麻烦。每次转身都会晃到队友的眼睛,金平教练终于忍无可忍:“岸本!你是来打篮球还是来开演唱会的!”

    “啧。”岸本把耳钉取下来,终于还是塞进裤兜里。

    训练结束后,天色已经暗了。岸本冲完澡出来,发现吹奏乐部的练习还没结束。音乐楼亮着灯,长号的声音飘出来,像是某种信号。

    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正好碰到丰桥从活动室出来。她背着长号盒,发卡取下来了,短发有点乱。

    “哟。”岸本随口打了个招呼。

    丰桥抬头,突然笑了:“耳钉很漂亮。”

    岸本愣住了:“......啊?”

    “今天那个,”她比划了一下,“闪闪发亮的。”

    “你看到了?”岸本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点。

    “嗯,从早上就注意到了。”丰桥歪着头,“很适合你。”

    岸本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活动室的灯光从她背后透出来,把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走了。”最终他只挤出这两个字,转身大步离开。

    回到家后,岸本从裤兜里掏出那枚十字架耳钉,放在掌心看了半天。金属已经沾上了汗渍,不再那么闪亮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的举动简直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绝对不是开给她看的。他立刻在心里补充。

    绝对不是。

    他把耳钉扔进抽屉最深处,但第二天早上,又鬼使神差地把它捡了出来。

    上学时,他又换回了原来的黑钉。南烈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课间,丰桥经过他的座位时突然停下,“怎么不戴那个了?”

    岸本差点跳起来,“关你什么事!”

    “因为挺好看的啊。”她歪着头,“像星星一样。”

    岸本的耳朵瞬间红了,“......少管闲事!”

    丰桥笑了笑,转身走开。

    前排的女生转过头收作业时看到他愣住了,小声说:"岸本同学,你耳朵好红......"

    "热的!"岸本一把推开窗户,五月的风带着花香吹进来,却丝毫缓解不了他脸上的热度。

    真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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