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天刚亮孟禧瑶便赶到了宋府外。
因着今日的婚礼,宋府到处都挂上了红绸,瞧着十分喜庆。后门处更是热闹非凡,菜贩子跟搬运桌椅板凳的仆从挤作一团,她瞅准时机,趁没人注意搬起一筐蔬菜溜了进去。
得益于来的路上顺手用碎银跟人“借”了身忘收进去的粗布衣裳,这么混进去也没什么违和感。
【目标人物在宿主十点钟方向。】
与此同时,孟禧瑶脑海凭空出现一张地图,移动中的绿点代表的是她自己,左上方那始终不动的红点自然就只能是周琢了。
她稍稍心安些,颠了颠手里的菜筐往目标方向走。
没等走出多远,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喝:“诶那送菜的你往哪走?厨房不在那边。”
孟禧瑶心下一紧,转头迎上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连忙上前给人赔了个笑脸:“我……我今天头回来送菜,只是这府中实在是太大,一不留神就迷了路。”
见两人年纪相仿,那丫鬟打量她几眼很快放下怀疑:“府上可不能乱跑,跟我来吧,我带你去。”
“还请姐姐切莫同旁人说,否则老板该收拾我了。”孟禧瑶往对方手里塞了几点碎银这才跟上状似无意道,“我瞧着今日府上这排场如此之大,不知是哪家公子竟有此等福气?”
丫鬟把银子往袖子里塞了塞,见周围无人便压低声音:“哪来的谁家公子呀,人是小姐前几日出城时从溪边捡回来的,在水里磕着脑袋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据说人当时伤得不轻,但小姐瞧他模样俊俏喜欢得紧,花了大价钱让大夫救回来的。这不人刚恢复些就急着让老爷张罗婚事,也算是抵了救命之恩了,那公子听说还不情愿呢。”
“竟是这样……”孟禧瑶大为震撼,识趣地没再多问。
将菜放到厨房后她一路小心避开人群,重新折返到周琢住的院子。不出所料门外果然守了两个小厮,还有两个丫鬟正捧着手里的婚服满面愁容。
正面突破是不太可能了,孟禧瑶环顾一圈四周,目光很快锁定花园中一颗枝干粗壮的槐树。
她爬树技术是从小练出来的,哪怕换了具身体上手得也相当快,上树后很快就沿着横枝攀到了周琢所住的后院院墙上。落地时还特意调整姿势做缓冲,虽滚了一身的泥好歹没受伤。
循着系统地图的指引,孟禧瑶拍拍身上的尘土停在了一扇窗子前,控制音量试探喊道:“周琢,赶紧开窗我们谈谈,否则我走了就你就真得留在这当赘婿了。”
任务内容肯定都是有效信息,况且又不是拍电视剧,哪来那么多失忆?
片刻后窗子果然从里边被打开,男人一袭白衣神色冷冽,模样之俊美自是无需多言,但令孟禧瑶惊讶的却是对方那双漂亮却因无法聚焦而显得空洞的眼睛。
她心下顿时了然,这位宁王殿下双眼竟无法视物,那这几日一直隐瞒身份按兵不动倒也说得通了。
“你是何人?”
“先别管这个,”孟禧瑶一针见血道,“你既还在这就表示还没能联系上你手下的人,我能帮你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断了这门亲事,条件是你回京时带上我,如何?”
“……我凭什么信你?”周琢模样看上去还有些虚弱,嘴角勾起的一抹玩味稍纵即逝。
孟禧瑶并未留意到,叹了口气道:“纵使公子身份尊贵,现下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
约莫一刻钟后,紧锁的房门总算打开。两个丫鬟相视一眼松了口气捧着婚服匆匆进屋,很快又出来招呼门外守着的小厮:“你们两个进来伺候姑爷更衣。”
随着日头升起,忙碌的宋府上下都洋溢在喜气之中。
孟禧瑶在衣柜里躲了一上午,骨头都快僵住可算等来了今日的重场戏——拜堂,周琢前脚刚被人带离院子,她后脚就趁着院中无人跟了过去。
宋府此次宴请的宾客众多,孟禧瑶出现得并不算突兀,眼见司仪就要开始唱礼,她深呼吸几下,在心里默念了句抱歉后果断冲出去:“你们不能成亲!”
一瞬寂静后,现场顿时哗然。
原本等着敬茶的宋老爷噌的一下站起来,仔细打量一番后愠怒道:“你是孟家小姐?老夫自问从前与你父亲关系尚可,可今日是小女大喜之日,你若意图闹事老夫只能让人把你请出去了。”
孟禧瑶抬起脸,泫然欲泣道:“若非想借世伯府上暂且藏身,小女也不会发现今日要与宋姑娘成婚的竟是周郎。只是周郎与我早有婚约,若不能随他离开,舅舅定然还要将我抓回张家给那张老爷做小妾。那我宁愿就此自我了断……”
此话一出,就连宋明珠都坐不住掀了盖头:“那姓林的竟如此禽兽不如!”
戏瘾上来的孟禧瑶被这一声打抱不平呛得险些破功。
她悄悄拿余光去瞥周琢,见他半点没配合的意思,只好亲自走过去拉起他的手一脸情真意切:“周郎,是我,我是瑶儿啊。”
宋明珠露出于心不忍的表情:“孟姑娘,他失忆了,恐怕暂时认不出你。”
孟禧瑶捂着嘴一脸难以置信,犹豫片刻后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周郎曾与我说过,他后腰处有一块红色的蝴蝶胎记,姑娘若是不信可亲自派人检查。”
这种隐秘之事打消了宋明珠心中仅剩的疑虑。
早在治伤时她就让大夫留意他身上是否有标记,想借此替他寻找家人,只是还没来得及。
宋明珠是个豁达之人,确认两人的确关系匪浅便也不做强求,转头迎向一众宾客:“既是误会一场那今日婚事便就此作罢,各位吃好喝好,切莫扫了兴致。”
宋老爷气得一甩袖子进了后厅。
就在这时宋府的管家匆匆捧了个箱子跑过来:“小姐,府外有人求见,说是来寻周家前几日失踪的公子,这是给您的谢礼。”这谢礼可不是个小数目,否则他也不会随随便便通传。
宋明珠接得十分顺手,毕竟她救人也花了不少钱的。
她转而将孟禧瑶拉到角落:“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我跟周公子可一点关系都没有。若不是我爹天天催我成亲,我也不至于想出这么个下下策。”
说完拍了拍手里的东西:“谢礼我已经收到了,二位就请回吧。”
【恭喜宿主成功阻止这门亲事,特殊奖励护卫犬x1,犬只天赋点亮卡x1已放进背包。】
踏出宋府的那刻,弹出的系统提醒让孟禧瑶险些控制不住自己澎湃的心情,居然是护卫犬!这样一来,大部分情况下她都不用为自己安危操心了。
此时一个玄衣男子牵着马车迎上前来:“公子。”
孟禧瑶不知道周琢是怎么认出来人的,但看他上了马车也就跟了进去。不多时马车行驶至一处僻静院落,她跟着那自称凌风的护卫被安置到了后院一间还算宽敞的屋子里。
屋里备了衣服和点心,她也没客气,将自己收拾干净又吃饱喝足,正晕着碳就听房门被人敲响:“孟姑娘,公子有请。”
预想过会有这刻的孟禧瑶没做它想:“来了!”
一路到了周琢住的隔壁院子,她抬手推门的瞬间便听一道破空声,紧接着闪着寒光的匕首直直朝她而来,在她完全反应不过来之时险险擦着脸颊而过,最终斜扎进院子的地面。
哪怕活了两世,她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
心脏几乎骤停一瞬后,孟禧瑶控制不住地手脚发软跌坐在地,不由愤愤望向塌上的男人脱口而出:“你这是做什么?!”
周琢已然换了身行头,青衫玉冠更显得气质矜贵,一双眼睛也被系在脑后的神色缎带所蒙住。
闻言他神色淡然地饮了口茶:“你既要本王留你在身边,总该让我试试你的底细。”却也没解释,飞刀的凌宇准度极佳,断然没有伤人的可能。
“说说吧,你是怎么知道本王身份的?”
他此次庆阳之行少有人知,但偏偏遇上最凶险的一次刺杀。不仅在重伤后与下属失散,就连豢养多年的信鸽也死了好几只,否则凌风也不至于拖到今日才找来。
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不知如何得知他身份的商户之女却跑来要“救”他,令他如何能不怀疑?
“那我说了你可不能不信。”缓过神来的孟禧瑶拍了拍裙角从地上爬起来。
“咳……”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开口,“其实是我故去的母亲给我托梦,说若要解当前困境就要去宋府救下你这位贵人。我不想给老头当小妾,自然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周琢手指无意识摩挲杯沿:“你觉得本王会信这些胡言乱语?”
孟禧瑶摊了摊手:“事实就是如此,王爷你可以尽管去查。还是说你是不想履行承诺,所以才故意借此为难我?”
周琢不知想到什么,意味不明地笑笑:“带孟姑娘去休息吧。”
等脚步声走远,他放下杯子冷不丁开口:“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凌宇迟疑了片刻:“宋家是干净的,但张家底下好几个庄子看起来有蹊跷,派去查探的人还没回来。至于孟姑娘……她久居深闺人际关系简单,实在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周遭静了一瞬后周琢的声音才又响起:“也罢,那便将人带上。”
他倒要看看,这孟禧瑶到底想做什么。
孟禧瑶本还以为哪怕有她瞎编的婚约挡着,张家与林璋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谁曾想一觉醒来整个庆阳就变了天,张家主宅跟底下几座庄子在昨夜同时起火,上下四十几条人命无一幸免。
前来报信的凌宇细细观察她的神色,接着道:“麻烦既已解决,主子命我告知姑娘,明日便启程。”
本该分外畅快的孟禧瑶此时却心乱如麻:“……我知道了。”她当然不会蠢到以为周琢会为她搞这么大手笔,那就只能是张家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
倒是阴差阳错,给她解决了个大麻烦。
林璋与张家欺辱孟禧瑶在前,一个重伤、一个被灭门在后,以至于隔天出发之时所有见着孟禧瑶马车的人都恨不得躲出一丈远,生怕下一个倒霉的就轮到自己。
可偏偏就有不长眼的,非要来闹上一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