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就是接送浩浩,带浩浩吃饭的次数太多,导致傅焘总要找导师报销,很麻烦。
他导师直接给他送了一张亲情卡,让他带浩浩出去吃饭的时候直接用亲情卡付款。
放学的高峰期,小饭馆里面人不少,但没等十分钟,菜就上齐了。
傅焘拿出手机对着桌上的饭菜拍了一张照,又对着已经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准备干饭的浩浩拍了一张。毫无角度问题构图而言,仅仅是为了拍照而拍照,动作熟练得就像早已干过千百回。
打开 wx找到“相亲相爱一家人”,选中刚才拍的两张照片,发送到群里。
不一会儿,群里纷纷跳出信息。
“哎呦,今天吃得不错呀。”
“三菜一汤呢。”
“怎么感觉浩浩最近有点黑了?”
“小傅你记得盯着浩浩,让他多吃点青菜。”
没错,这个“相亲相爱一家人”,还不是他家的“相亲相爱一家人”,是他导师的“相亲相爱一家人”。
里面不仅有导师和他老婆,还有浩浩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傅焘有时候觉得自己不仅是他导师的实验室牛马,更是浩浩的小厮牛马,每天定时定点的,还要和家里面的各个主子汇报小主子的情况。
当然,也不是没好处,比如一些节假日的时候,群里面总会下一些红包雨,而且红包数量都是设置的群人数。默默地,傅焘心里想着“谢主子打赏”,一边眼疾手快地把红包都点开,然后在群里祝各位长辈节日快乐。
“小傅哥哥,你吃完了吗?”思绪被拉回,对面的浩浩已经吃得小肚微圆。
傅焘在随身的包里掏出纸巾,抽了一张给浩浩,“马上。”
三两口把剩下的饭菜吃完,拎起浩浩放在一旁的书包起身。
“你们兄弟俩关系真好,难得见哥哥每个星期都接弟弟放学,还带弟弟出来吃饭的。”老板娘见他俩起身,便过来收拾桌子,还不忘调笑两句。
“......”谢谢你,老板娘,但是他真的不是浩浩的哥哥。
而是孝顺的研究生牛马一枚。
鱼哭了水知道,牛马哭了只有自己知道。
“小傅哥哥不是我亲哥哥啦!”浩浩听见这话也没不高兴,只是嘟囔了几句。
其实一开始浩浩也是不高兴的,因为别的小朋友都是爸爸妈妈来接,只有他是爸爸的学生来接。
但时间长了,他也逐渐接受了,甚至说,每天还有点期待傅焘来接他。
毕竟小傅哥哥不仅长得帅,人也温和,从不对他发脾气,晚饭吃什么也总会征求自己的意见,浩浩第一次尝到了当家做主的滋味。
再加上,周围的同学也很羡慕他每天都有一个这么帅的哥哥来接,甚至于,他还听自己的同桌说,班上有很多女生都把他的小傅哥哥当做了自己的理想型。
浩浩别提多得意了。
跟老板娘道了别,傅焘又带着浩浩回到了学校里,在家属区附近的咖啡厅给浩浩点了杯牛奶,傅焘带着浩浩在咖啡厅的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套流程已经重复过无数遍了,浩浩坐下后便主动把作业拿出来,开始奋笔疾书。
这一天连轴转的,到了这个时候,傅焘才得了点休息的时间,开始上网到处冲浪。
但是,两年多的牛马生活已经给他成了一种不能安心休息的习惯。
俗话说的好,研究生的安全感来自于最后一个离开实验室。
卷不过博士师兄师姐,也没有师弟师妹们这么能熬,所以傅焘常年处于一种活人微亖的焦虑状态。
所以,下来玩了没十分钟,傅焘又把手机放下,掏出随身带的笔记本,开始水他的下一篇五作论文。
两人一起在咖啡厅里待了两个小时,方才起身准备离开。
每次看浩浩都要两三个小时才能把自己的家庭作业给做完,傅焘就不禁发出感叹,现在的小学生也不好做呀,压力太大了。
想他是小学生的时候,作业是什么?那不是放学就等于疯玩时间到吗。
哪像现在的小学生,每周作业量大就不说了,周末的时候还要去学各种兴趣班,美名其曰素质教育,培养孩子的各方面兴趣。
就这短短两年,他就看浩浩学了画画,学了电子琴,还学了架子鼓,导师家里面又怕浩浩成天都在屋子里面坐着,最近又给浩浩报了一个羽毛球班。
周末两天要上四个兴趣班,这跟上学有什么区别。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浩浩的这一天已经快结束了,傅焘带着浩浩回到了职工小区,坐电梯上楼按响了门铃。
“哎呦,回来啦。”开门的是傅焘的师母,接过傅焘手里的书包,还热情地邀请傅焘进家里坐坐,“辛苦了小傅,快进来吃点水果。”
傅焘当然是婉拒,他还要回实验室加入内卷大军。
别过师母,傅焘再次下楼骑上自己的小电驴,向着学院楼开去。
就像过去两年多的每一天。
这天下午,傅焘的导师突然给他发来消息,“小傅,过来一下。”
“好的老师。”
回复完老师的消息,傅焘立马放下手上的事情,向老师办公室走去。
他导师除了是究极压力型导师,还是超级无敌急急国王。尤记得研一刚入学的他,还摸不清楚老师的脾气。
有一天上厕所的时候没带手机,就晚回了一分钟导师的信息,导师直接冲到实验室里来找他,把当时正在实验室里面摸鱼的其他同学都给吓了一大跳。
从此他再也没敢让手机离身,老师给他发消息一律秒回。像是老师直接冲到实验室来这种行为,还是要尽量减少才能你好我好大家好。
毕竟,哪个学生能做到不骂导师的?就像是哪个牛马能忍住不骂老板的?
到了导师办公室,轻轻敲了一下门,里面坐着的导师头也没抬,“进来吧。”
“自己找个凳子坐。”导师依旧是在忙活自己手上的事情。
傅焘暗暗观察了一下老师的表情,心里边打鼓,脑海中疯狂地回忆自己最近有没有闯祸。
在办公室的角落轻手轻脚地搬来一张椅子,傅焘坐在一旁也没敢催促。
终于,导师手上的工作像是告一段落了,他抬头看向傅焘,“小傅,你对于毕业之后有什么想法?”
傅焘也没敢说自己最近在秋招中屡屡碰壁,只是说还在考虑。
“你想读博吗?”
此话一出,傅焘都给镇住了。
读博,他怎么敢?他难以想象,这本来已经快要看得到尽头的研究生生活还要再重复不知道多少年,他要怎么熬。
简直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傅焘立马摇头,“老师,我觉得我的学术水平可能还没有达到读博士的程度,所以暂时没有读博的想法。”
“诶,小傅,这我可就要批评批评你了,如果就连你都对自己没信心的话,怎么能指望别人能对你有信心呢?”导师语气满是情真意切,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这样,今天院里发了文件,我这里明年有一个博士的名额,你就继续跟着我读,老师还能带带你。”
导师这是有备而来啊。
不过确实这段时间实验室里面也总在讨论读博名额的事情,很多同学都旁敲侧击地问他有没有读博的打算。
要问为什么。
那就不得不提傅焘那一手水论文的好本事了,虽然说这些年他前三作基本上没拿过,五作倒是拿了好几篇,但他这速度确实不是盖的,基本上一两个月就能见刊一篇,可谓是全自动论文写作机器。
毕竟他在实验室里面也就靠这点手艺生存了。
所以别的同学再提到要读博的时候,下意识的都在想,傅焘这种全自动论文写作机器,他导师应该不会随便放他走吧。
就问问,这种学术成果能不停出,家里小孩能帮着带的,说话还好听的顶级打工人,谁家导师能放过。
甚至,这段时间傅焘在学院楼出没的时间还总能遇到一些老师跟他搭话,纷纷引发了这些老师的学生们的警惕心。
而全自动论文写作机器·傅焘本人却没想这么多,他接受不了自己马上就要看到曙光的新生活,就这么离自己远去,所以在努力地拒绝自己的导师。
可谓是十分的“不识好歹”。
导师“不不不你想读”,傅焘“我我我我不想读”地来回几个回合之后,亲爱的导师终于看出来傅焘不是在走“三请三辞”的流程,是真的不想读博后,眉头皱了起来。
喝了一口水润嗓,傅焘他导师,冯骥和教授,在全国 top1的清大本硕博连读,31岁破格提拔副教授,35岁被评为正教授,下一个学院院长的有力竞争者,第一次觉得自己在学术上遇到了某些挫折。
“小傅啊,你跟老师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下意识地排除了是因为研究生生活太苦,导致傅焘博士生的生活有了恐惧。
老师,被你排除的那个才是正确答案啊———
“老师,实不相瞒,我已经参加了咱们学校今年招收辅导员的考试,估计明天结果就要出了,我想先看看他的录取名单。”
傅焘有点心虚,这次考试他是挤着时间悄摸复习,悄摸报名,又悄摸参加的。
毕竟有一句话叫做“事以密成,言以泄败”,虽然说这可能是玄学,作为高等学府的研究生,傅焘不该迷信这一套的,但又有一句话说得好———
科学的尽头就是玄学。
之前组里有一个博士师兄,经常能做出别人做不出的结果,数据就是能比别人用一模一样的步骤做出来的要漂亮。他们偷偷去看这位博士师兄做实验,结果发现这位博士师兄在做实验的时候,全程都是跪着的。
还有,组里面有一个实验,基本上每位同学都需要会做,但是失败率因人而异,只有某位师姐,她几乎每次做这个实验都能成功。傅焘去请教经验,一开始师姐,也不愿意告诉他,只说这是一些偏方,不好宣传这套。在傅焘的软磨硬泡下,答应给师姐带一个星期的饭后,师姐才同意给他示范一遍。上来就给傅焘镇住了,不为别的,只因为师姐上来就打开手机外放,跳了一首 TWICE的 CHEER UP。
事后傅焘虚心发问只有这首歌管用吗,师姐说也不一定,但是跳这首歌主要是起到一个实验前拉拉队的作用,就像是在对这些实验设备、药剂们说“加油”。
“你如果想好好商量,你就跳 CHEER UP给大家加油鼓劲。你要是今天想走强硬风,你就跳 YES OR YES,表明今天的结果除了对只能对。”
傅焘表示学到了,后来自己亲自试验,发现确实成功率提高不少。
傅焘自己在做实验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用过玄学,有一回他需要在读出某条曲线才能证明他的实验是有效果的,但是实验设备一直报错,显示非法读取。当时是凌晨两点,他已经为了这个实验花费了半个月,重做了没有50次也有30次。傅焘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抽什么风,突然跪下来朝着实验设备磕了三个响头。
磕第一下头的时候,傅焘其实就已经清醒了,心里面暗骂自己有病,但想着磕都磕了,不如就是磕满三个响头。没曾想,第三个响头刚刚磕完,实验设备突然发出一声“滴”,开始读数了。
“我靠!”从此,傅焘再也不敢对玄学有半分轻视。
回到当下,导师听到他的回答,也是愣了一下,但是他也不好对学生已经做出的选择指指点点,只说“好吧,那你再看看。不过小傅呀,老师还是非常看好你的,如果你还有意愿继续跟着我赌读博的话,随时来找老师。”
“好的老师,那我先出去了。”傅焘起身把椅子搬回原位,出去的时候还贴心的给老师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