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寻你

    黄河滩上，，仲卿找到正带人四处打捞的俊卿，这家伙已失去了理智，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搜来搜去，锲而不舍地坚定自己的信念。他从青玉跳崖的地方至下游百里处，每五里水路安排一艘船只不间断搜寻，沿黄河两岸村落全张贴上寻人告示，许以两千两白银的酬谢。

    “有件事向你求证，姚姨死的那天，你说我父亲把青玉弄到手的事情，我想知道事情的端详。”

    “查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我不白问，和你作交换，这是青儿那天从洛阳穿回去的衣服吧？”柳仲卿从怀中掏出那件凌乱的裹胸。

    柳俊卿一把抓过来：“洛阳云锦绣庄的工艺，衣服里侧的左下摆皆缀上一朵青色祥云的图徽。”他抬起头：“我不该把她一个人留下的，我说过会保护她，可我没能做到。青儿她几时去的翠园？”

    “你们提亲的第二天青儿就已不在柳园，她的房内却留下这件撕烂的衣服，莫离以派遣青儿去汴梁查帐为由搪塞了姚姨，实际上她应该是被我父亲连夜带进了翠园。”

    柳俊卿招呼远处的小福过来：“你在这里监督他们搜寻，我去去就来。”

    “是，公子，你做什么去？”小福不明白还有什么比寻找青玉更重要？

    “我要查一些事，去去就回。”柳俊卿拍拍他。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柳仲卿看着他。

    “二叔给青儿的茶里施了情药诱她失身，这就是青儿背叛你们两情相悦情分的原因。”

    “两情相悦？她说和我两情相悦？你把原话说给我听！”

    “她说原本和你两情相悦，却不知为什么总不由自主迷恋于和二叔之间的床帷之欢，直到我解开了她的谜团，他说你知道事情后嫌弃厌恶她。你们的事，我就知道这么多。”

    柳仲卿沉浸在混沌的思维，两情相悦？这应该是青玉后来的分析吧？那时的他们各自把倾情隐藏在羞涩里，他那次在韶光居吻青玉后她才知道他的心意，两情相悦的解释就是她后来才知道他钟情于她如同她钟情与他。一段还未开启的情感就这样被扼杀在萌芽里。

    “之后二叔又以此事胁迫青儿不得背叛他，青儿怕姚姨知情后难以承受，只好委曲求全，她并非你认为的肤浅轻佻，她只是个让人心疼的女孩子。”

    “那你呢，你在不齿我父亲的恶劣时同样凌辱了她！你们都在利用她的软肋要挟她，你以为你自己没有罪过吗？”仲卿眼睛嗜血。

    “我的罪过就是太爱她，除了这一点，我是真心要与她长相厮守的。”

    “真是讽刺，我在她情窦懵懂时就默默守候，花未及开却被你们轮番摧残，你说你是真心，实则那不是掠夺是什么？”

    “对不住，都是缘分使然，我喜欢她的时候你已经退场作壁上观。”柳俊卿吸口气：“这件胸衣让我看到了青儿绝望时的无助，她说过要嫁我，今后只爱我，虽然刨根究底已于事无补，我也要打开这个心结，走了。”柳俊卿驾马南去翠园方向。

    翠园。

    柳俊卿待到入夜时分跃墙而入，柳宗元此去北汉晋阳带走翠园所有亲随护卫，，园里只几个看家护院形同虚设，寻觅间看到如意从长廊处走来，躲起来跟在她身后，待走进一处房间，正要将门反扣，原来这是她的卧房，柳俊卿闪身进去，随手关上房门：“我不会伤害你，只想问清你一些事情。”

    “俊公子，我只是下人，能知道什么？”如意望着他，姚母死的那日她见过俊卿，知他是长房公子。

    “十两银子买你一个问题，你在翠园做到老也挣不到这么多。”柳俊卿从怀里抓出一把银锭放在桌上：“青儿怎么到的翠园？”

    “我们都是新来的，来时小夫人就在园中了。”

    “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这些都是你的。”柳俊卿自怀中掏出一个钱袋，里面装满了银锭。

    “我和思雨、吴妈都是三月二十一日来的，第一天见到小夫人时吓了一跳，嘴角肿的老高，颧骨青紫，头皮上有一处还渗着血丝，我们也不好触及这些问题，进园时管家就已交代我们少说话，多做事。她精神看起来很差，整天都在床上躺着，第二天小夫人来了月信，因为没有提早发现，弄的床铺衣服上都是血迹，我和思雨、吴妈赶紧张罗着帮她换衣服还有替换棉被床单，老爷在旁却很开心的样子，抱着小夫人直说太好了太好了，这下我悬着的心可以放下了。之后我们给小夫人量了尺寸，由莫护卫去汴梁给她做些衣服鞋袜之类的用品。小夫人在床上浑浑噩噩躺了几天，脸上头上的伤势也慢慢消散的看不出来了。那天老爷有事要出去，他走后小夫人忽然来了精气神，起床去后园赏花。很快你们和老爷又一起回来，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够你买个庄园作主人了，不用再在这里坐下人了。”柳俊卿把钱袋塞在如意手中，推门走出去……

    三月二十一日，那正是他和青玉返回柳园提亲的第二天，被撕烂的裹胸，满脸的於痕，还能再清楚不过吗？至于柳宗元对青儿月信表现出的兴奋，那自然是庆幸青儿在这期间没有怀上身孕。青儿显然是被迫去的翠园，这个答案已让他不虚此行。柳俊卿骑马行驶在黑夜的官道上，眼望前路无助迷茫：要怎样才能找到你？以为那三天的温柔缠绵是我们幸福的开启，不想却只能成为梦中的追忆……

    北邙山下，柳宗元晋阳返回时绕道此处，看到俊卿仲卿的搜寻方式：“收手吧，这样的努力根本就是徒劳，许多天了，她若还在河水之下，已无生还可能，若以被人搭救，你这两千两的赏银更是直接要了她的命。凭她身上那串玉佛项链和那对翡翠手链都不止一万两。喜色的，直接人才兼收，好财的，更是被你这两千两的悬赏坚定了决心，不会将人还回来，甚而还可能因财伤命。”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说？”柳俊卿发狂地指挥小福：“快，让人赶快揭回所有告示，重新书写，但能找到青玉者，两万白银，但愿重赏之下，一切都不要太晚。”

    仲卿怀着离别的留恋在回到柳园后去了青玉居住的藕荷斋，城外的玉湖边，从前的练武场，儿时的书院，所有与青玉有着丝丝缕缕关联的一草一木。

    要走了，青儿。再把这与你有过美好的回忆重温一遍，我羡慕俊卿，他天生是父母的宠儿，想怎样变如何，而我，只能以自己的方式去寻找你，柳家的一切荣宠自此与我无半点关系。此生若有缘再聚，便携你采菊东篱、悠然终南，做一双闲云野鹤，若然注定你只是上天给我的一场空欢喜，我便做一个天涯寻芳的浪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