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晶，赤金灵米1200斤，翠玉灵米1500斤，黄阶下品灵蔬1800斤，普通灵米3000斤。”
“勉勉强强，考核合…”
看着外堂没剩几只队伍了，张铭抬眼扫了扫低着头的几个弟子，百无聊赖地摆摆手。
后面都没什么看头，给个合格就算了。
陈小胖紧捏的拳头刚刚放松，听见一尖锐女声响起，又一下攥紧起来。
“且慢！弟子有一事心中怀疑，还望各位掌事帮忙评判一二。”
敢出声打断掌事说话的正是唐丽，说话间，眼神明晃晃地朝着她们斜视过来。
大张旗鼓、虚张声势，看来又要做妖了。
陈昔心下暗道。
“哦？”
张铭当然记得此女身后的背景，一点都不恼怒，还被勾起了几分好奇。
“唐丽，今日各位掌事都在这，你有何事相告，尽管说就是。”
唐丽向前踏出一步，拔高音量大声说道：“我怀疑徐晶组内有人偷盗灵米，弄虚作假！”
现场一片哗然。
“何人？”
唐丽冷笑道，“就是躲在徐晶身后倒数第二个弟子，陈昔。”
“此女月前也受稻瘟影响，损失大半，现在普通灵米竟有千斤。”
“前些日子，我刚好丢了千斤灵米，定是此人偷了去！”
张铭闻言，飞快瞟了一眼默不作声的代掌事，沉吟开口，“唐丽，你说她偷了你的灵米，可有别的证据？”
唐丽冷笑道，“我的灵米，看似颗粒大小、外观色泽跟普通灵米无二，其中灵气含量却比普通灵米高上四分，是舅舅赐我的改良品种。”
“还请张掌事让师兄验证一番，就知道我所言句句属实！”
陈昔听到唐丽这番说辞，便知自己掉入了他们早就设好的圈套。
她平静看向眼神慌乱看来的李师兄。
李涛神色震惊不似作假，嘴皮子焦急地掀了掀，想要解释些什么，最后又垂头不语。
估计他也有九成九都不知情。
她前两天，问过李涛自己购买的这批灵米来路，他说他反复核实过了，灵米来自一个黄阶司育使的师姐。
同他合作过很多次，让她放心购买。
这个针对她的局早就做好了。
陈昔没有着急开口，打算看看张铭如何处置。
张铭侧身，额头微低，小声询问旁边看不出喜怒的代旭林，“代掌事，唐丽说那灵米种子是你给的，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你按规矩评判，别让外人觉得我干涉外堂事务。”
代旭林摸着胡子淡淡答道，眼神却不经意地望着自己的甥女。
上次鞭罚教训说的那些道理，看来有听进去一点。
陈家子弟都斗不过，还谈什么拜入内门。
得到回复，张铭重重咳了咳，抬起下巴示意，“李涛，你去检查一下她们的普通灵米，看看灵气含量几何。”
众目睽睽之下，李涛只能照做。
他从大石漏斗中捞出一把普通灵米，神识探入其中查看。
“怎么说？”张铭问道。
“回禀掌事，这批灵米确实灵气含量高出四分。”
张铭双目一瞪，怒道：“偷盗同门灵米，简直恬不知耻。”
“陈昔！现在证据凿凿，你还有何解释？”
陈昔朝着掌事微微行礼，“掌事，此事应是误会。”
“我那亩灵米，确实先前短暂感染了稻瘟。”
“但堂内的毛师姐救治及时，第一个就来了弟子灵田，撒下专门研制的灵药，稻瘟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有效控制。”
“后面弟子吸取教训，专门请师兄日日施展高阶灵雨术，这才有了产量，没想到还提高了灵气含量。”
陈昔低头腹诽，对不起了颜师兄，借你名头一用。
唐丽忍不住上前一步，立刻反驳，嗓音透着不可置信，“日日施展高阶灵雨术？陈师妹这是心慌之下胡编乱造，开始吹起牛了？
“日日施展高阶灵雨术，哪个筑基弟子闲得慌，每天跑来给你打工？”
陈昔慢声答道，“是内门的颜师兄，据说已是筑基圆满境界。”
张铭沉吟半晌，“怀安？确实有这个能力。”
“但灵米不可能全部凑巧多出四分灵气。李涛，你将二人的普通灵米拿来。”
张铭接过李涛递来的灵米，却没有直接查看，而是看向旁边端坐的中年男子。
“代掌事，此处您最权威，还请您评判一二。”
张铭精得很，马上就把这烫手山芋甩了出去。
“可以。有的小辈虽然年轻，品行却不一定端方。”
默默站在陈昔身后的小胖愈发心急。
这怎么行？这不是明摆的内幕嘛！
却听代旭林补充说道，“但众所周知，我与唐丽毕竟有舅甥关系，不如让吴掌事，还有刚刚此女提到的毛师姐，共同作个鉴证。”
闻言，陈昔心下叹息。
她哪有小胖想的那样稳得一批。
从她在李涛那里买了灵米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暴露了把柄。
毛素卿被匆匆喊来，对场内状况还不甚清楚。
“诸位掌事，这两批灵米我已看过，里面不仅灵气含量相近，灵气在灵米中的分布位置也一模一样。”
“只是这一批，其中八成是此类改良灵米，另外两成应该是灵植堂发给弟子的一般品种。”
侧位的吴掌事也点了点头。
“陈昔，你还有何话要说？”
随声而来的还有属于代旭林金丹后期的重重威压。
陈昔咬紧牙关，坚持了不到一息，就“砰”地单膝跪地，右手仍然死死撑在地上。
“掌事…这是？”毛素卿惊呼出声。
知晓此事板上钉钉，张铭怒喝，拍桌说道：“外堂陈昔，偷盗同门灵米，藐视考核权威，现逐出灵植堂，没收今年贡献，移交执律院处理！”
“来人，将此女押下，带走！”
陈昔双手被两名师兄分别从背后高高架起，双腿不由自主向前踉跄。
“师妹，对不住了。”李涛在她耳边抱歉道。
…
执律院。
两侧巨大的守门狴犴雕像栩栩如生，每一处鳞片刻得细致入微，獠牙外露，双目圆睁。
被押送过来的陈昔不由多看了两眼。
“又是灵植堂的？今天第几个了？”
登记弟子坐在门口，眼皮都没抬，手中笔尖飞速划动。
“今天外堂考核，掌事严厉了些，一下处罚了俩。”李涛讪讪解释。
“犯的什么事？”
“偷盗同门灵米，藐视堂规宗规。”
另一侧的雷雄武一边说着，一边把陈昔向前推搡。
“掌事定的罪。”他又补充了一句。
登记弟子这才抬起头，目光在陈昔身上扫了一圈，摇了摇头，“送进去吧，右边第二间屋子，等着受审。”
“你们两个，有没有用留影石录下定罪过程？”
“没…”
李涛和雷雄武面面相觑，事发突然，他们哪知道一下闹到执律院来了。
“那把相关证人叫来，排到酉时四刻了，通知他们提前到。”
“是，师兄。”
…
执律院，人字号暗室里。
“陈昔，你这批灵米究竟从何而来？”逼问之时，执律院的田师兄“啪”地一声，将手中戒尺打在桌上。
“师兄，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
“这些灵米确实就是我自己栽种的。”
陈昔信誓旦旦，“不信你对一下颜师兄的口供，他的高阶灵雨术实在是妙。”
“要怪只能怪他，把我这点普通灵米改良得太好，结果被人误会。”
田野实在是审不出来了。
一个颜怀安说陈昔灵米就是他改良过的。另一个弟子说，内堂的代掌事都亲自核验过了。
又冒出来个毛素卿，本来也是现场核验的一员。
后来又改了口，说自己当时没搞清楚状况，确实见过颜怀安替这个小弟子改良的灵米，刚好和那个什么唐丽的一模一样。
当然，肯定内堂副掌事代旭的话是权威的。
可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嘛？
那个颜怀安，百年以前可是灵植一道最有名的天才！
筑基境界就培养出过天阶下品灵植！
所以这才让他难以断案。
对于执律院来说，这只能算是芝麻大点的小事，却已经浪费了他整整一刻钟了！
这合理吗？简直有损他在执律院“快刀斩乱麻”的威名。
你们年底考核是闹腾了、结束了，他在执律院的考核效率却要因此受到影响。
他的考核得分起码足足下降零点一个百分点。
眼见马上要超时，田野决定问题上交。
索性大笔一挥，悉数记下陈昔所言，尽数罗列矛盾细节。
那就把这个案子批给大师兄吧！
他懒得判了！
…
陈昔见眼前的田师兄对着卷宗笔走龙蛇，神情逐渐抓狂。
重重划下最后一笔，随即又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就这样吧。”
田野深深看了她一眼，带着几分解脱潇洒甩袖，正欲离去。
陈昔：？
本来不害怕的她，现在居然开始有点害怕了。
她出声问道，“这位师兄，请问处置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田野哼哼一声，“灵植堂给你的处置自然是你们掌事说了算。
“你肯定是被逐出去，宗门贡献也讨不到了。”
“不过我们执律院的案子，你放心，宗规面前人人平等，绝对量刑公平。”
“此案我已上报给大师兄。以大师兄的效率，看到以后最多五息，就能出结果了。”
“你且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