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雾锁幽冥

    在数日的忙碌与奔波后,今家总算完成了这次大规模的搬家逐渐安定了下来。

    江挽月在这段时间里,通过与周围人的交流观察,对其有了初步的了解。

    府邸新主人今楚戎有一个儿子——今宵犹,年 8 岁,比自己年长两岁。

    记得初见时被要求喊哥哥的场景,江辞盈耳朵不觉泛起红晕

    “咚咚咚!”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安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许初昨天告诉江辞盈这几日她不在家,但是会有一个人来到家中照顾她,那现在门外是谁呢

    她蹑手蹑脚朝门口走去,刚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外面动静时,便听到一道响亮且熟悉的声音传来:

    “挽月挽月!是我!今宵犹,快开门!”

    这突如其来的呼喊声又把江辞盈吓了一跳。

    她打开门,

    “我真服你了,叫那么大声干嘛!”

    紧闭着的门毫无征兆地打开了,今宵犹不禁也跟着愣了一愣,只见江辞盈站在门槛上,气势汹汹地盯着自己

    今宵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那个……我怕你听不到嘛,所以声音就大了点。呐,这个是给你的。”说着,便将手中的袋子往前递去

    男孩手里提着一袋用黄色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糕点,似乎还飘着一股香味

    但辞盈并没有立刻伸手去接,只是静静地看着男孩,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

    “这可是今楚戎特意让我带给你的,桃花馅的”

    说完,还刻意地把袋子往前再递了一递

    “由三月不谢的灵桃制成,食用后指尖还会暂时浮现桃花印记”

    女孩斜眼瞄了一下今宵犹,嘴角微微上扬,然后径直走到今宵犹面前,狐疑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找我?”

    听到这话,被说中心思的男孩脸色瞬间涨红,他将吃的放在江挽月手上,然后急忙否认道:

    “没……没有!就…单纯送个糕点”

    二人对视时,今宵犹连忙将视线移开

    “哦,行吧,那我收下了,真是多谢你给我送过来。那再见”江辞盈面带微笑紧盯着他

    言外之意下了逐客令

    随后江辞盈转身走了几步后忽然回头,

    见今宵犹迟迟未动,江辞盈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歪着头打趣地说道:

    “怎么了?”

    说罢,她眨了眨眼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听到这话,今宵犹眼神躲闪,却还是应道:

    “不…让我进去坐坐吗?”

    8岁的男孩才一米三四,低着头看着女孩

    江挽月将脖子九十度旋转,盯着今宵犹眼睛,微微眯了眯眼,点了点头,

    “行啊”

    话音未落,今宵犹仿佛突然来了精神似的,大步流星地朝着屋里走去。

    【?!!什么鬼,就这么……进去了?】

    屋子面积不大,布置得倒也算温馨雅致。

    今宵犹和江辞盈一同来到屋前的那张石桌旁坐下。

    只见女孩动作利落地将糕点摆放整齐,然后又转身拿来一盏茶壶,一切就绪后,才落座于石凳之上。

    青瓷壶嘴飘出星屑般的茶雾,在暮色中凝结成微型银河,这是上次离开后今家主命人送来的“辰露茶”,唯有修真者能见其中玄妙

    此刻,他们就这样面对面坐着,彼此凝视着对方的眼睛,一时间气氛竟显得有些尴尬起来

    “听说许婆婆这几日不在”

    江辞盈:?

    今宵犹朝江辞盈递去桃花糕,糕点表面浮着淡淡灵气

    女孩顺势咬下时,腕间佛珠突然发烫。她隐约看见幻象——漫天火光中,一个人影在尸堆里艰难爬行,突然,一切又消失不见,她摇了摇头

    “咳,其实今日我前来是想带你一同出去逛一逛,看看外面的风景。”今宵犹面带微笑道。

    女孩并不领情

    “这地方就这么大。还有什么地方是本姑娘没去过的?”

    今宵犹见状也是不慌不忙,似笑非笑地反问道

    “你就如此肯定已经走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他的目光微垂,斜睨着江辞盈,眼神中透着一股诱人深入的意味,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江辞盈被他这般注视着,心中不禁有些发毛,但嘴上依旧不肯示弱,双手托着香腮,嘟囔道:

    “那又如何?现在天都快黑了吧,这会出去能干什么”

    今宵犹闻言,轻笑一声,继续追问道:

    “你知道我家宅子后面的雾为什么终年不散吗?"

    今宵犹指尖凝出一簇幽蓝火焰,

    “昨夜巡卫说...那里有剑鸣声。”

    江挽月盯着他掌心跃动的光

    【好奇吗?】

    江辞盈其实不想了解,她不需要好奇。她只要身边的人能活着就好

    但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还是有它的道理的

    “真有那么多讲究不成,即便如此,那跟我们出去闲逛又有什么关系呢?”

    今宵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向前凑近一步,将声音压低,仿佛生怕被别人听到一般,轻声说道:

    “所以呀,我才想着让你带我去探寻一番呢。说不定在这看似平凡的地方,隐藏着一些我们意想不到的惊喜呢。你觉得如何?”

    江辞盈犹豫了一下,她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考今宵犹的提议。过了一会儿,她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道:

    “可是万一我们出去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现在的我可是一个只有六岁的小孩】

    今宵犹连忙安慰道:

    “依我看,这样的几率几乎为零啦。我们只是出去闲逛一下,又不是去冒险,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江辞盈看着今宵犹自信满满的样子,心中的顾虑也渐渐消散。她点了点头,然后从桌上拿起一块甜糕,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甜美的味道在她的舌尖蔓延开来,让她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那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出去逛逛吧。”

    江辞盈咽下最后一口甜糕,跳下凳子,跟随着今宵犹一同走出了门。

    今家的宅后有一片常年被浓雾笼罩的林子,这片林子给人一种神秘而又诡异的感觉。

    清晨这片林子显得静谧而幽深,仿佛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阳光透过浓雾,洒下微弱的光芒,使得整个林子都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阴影。

    然而,到了夜晚,这片林子却变得阴冷而可怕。

    雾气在黑暗中弥漫,使得林子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怪物,正张牙舞爪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江辞盈紧跟着今宵犹,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不安。

    “不对啊,我记得我们出门的时候,天还是很亮的。这才过了多久,天怎么就这么黑了呢?”江辞盈忍不住问道。

    今宵犹并没有回答她,只是默默地牵起她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江辞盈:“你来过这里吗”

    今宵犹:“没有,一次也没有”

    江辞盈:“那你走这么快”

    今宵犹:“这么黑,你怕我也怕,正是因为不知道为啥这么黑所以才要来看看嘛”

    【好像有道理】

    二人彻底进入林子中后,亮光就只有一点了,今宵犹在手中掐了一簇火

    四周都静悄悄的,二人漫无目的的闲逛着,江辞盈突然发现周围的树似乎有些许不一样

    树皮上有着新旧交错的剑痕,最新的应该是才过了没多久划上去的,二人对视一眼继续往前

    江辞盈此时已经想回去了,到无奈今宵犹硬拉着自己

    她无比小心地走着,

    “嘎吱——”

    一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枯枝,江辞盈耳边却突然响起剑刃相即声,但转瞬又消失,她只觉得莫名极了

    “今宵犹……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啊,什么声音都没有,你怎么,害怕了吗,害怕的话我们马上就走”

    今宵犹转头回答道

    “没有,我听到了一声剑鸣”

    今宵犹看着女孩,眼神瞬间犀利了几分,

    “什么时候?”

    “踩到树枝时”

    “我们再往前走走,看看怎么回事,然后我们就回去告诉我父亲”

    “好”

    往前走一点,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洁白如雪的野花如同一幅画卷般展现在眼前。

    这些野花在黑暗中被微弱的光线照亮,宛如点点繁星坠落人间,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野花散发出一股独特的清香味,清新淡雅,仿佛能洗涤人的灵魂。如果忽略掉此时此地的诡异氛围,这里无疑是一处令人陶醉的美景。

    江辞盈正沉浸在这股迷人的花香中,心情渐渐放松下来。

    突然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钻进了她的鼻腔,让她不禁眉头一皱,连忙掩住口鼻。

    然而,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今宵犹似乎对这股血腥味毫无察觉,依旧若无其事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

    江辞盈心生疑惑,决定再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

    又往前走了走。今宵犹指着不远处的一团萤火虫,大声喊道:

    “快看挽月,萤火虫!”

    然而,江辞盈此时已经完全被另一个方向远处山腰的火光吸引住了。那火光在黑暗中异常显眼,而且火势越来越高,仿佛要将整个山腰都吞噬掉。

    暮色像打翻的砚台浸染天际,江辞盈的绣鞋踩过青石板时,腕间佛珠突然收紧。她猛地顿住脚步,恍惚看见:

    血色月光下,模糊不清,一个人抱着断剑蜷缩在尸堆中,他颈后正渗出诡异蓝光

    “发什么呆?”

    今宵犹用树枝戳了戳她发髻。

    幻象应声碎裂,江辞盈怔怔望向西边山峦:

    “你有没有听到...哭声?”

    “是猫头鹰吧”

    今宵犹满不在乎地踢走脚边碎石,露出半截焦黑的符纸

    “那你有没有看见火光?”

    “没有,怎么了挽月?”

    “邪门,太邪门,我们得快走”

    二人正准备掉头

    “轰——!”

    突然间,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在西边空气中炸裂开来,让人的耳膜都不禁嗡嗡作响。

    与此同时,一股熊熊的火焰冲天而起,火势迅速蔓延,愈演愈烈。那窜天的火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耀眼,仿佛要将整个夜空都燃烧殆尽。

    两人听到这巨大的声响和看到那凶猛的火势,心中不由得一紧。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恐惧和担忧。没有丝毫犹豫,他们立刻迈开脚步,朝着火光的方向奔去。

    路边溪水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银光,宛如一条银带漂浮着碎布,上面还绣着火焰纹

    到那个地方后,映入眼前的是十几个难以辨别的尸体,有的重在一起,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已经难以辨别,难以想象这些人死的有多惨

    腐殖质的气息突然被凛冽剑气撕裂。江挽月驻足,指尖抚过岩壁那道三丈长的裂痕——像是有人用巨剑劈开山体,残存剑气竟凝出冰霜,在她触碰的瞬间化作蝶群纷飞

    突然有什么东西将她与今宵犹分开。身边之人瞬间消失不见

    燃烧的枫叶打着旋儿落在江辞盈鞋尖,她蹲下身看着泥地里发光的血珠——这些血滴正在像萤火虫般朝着东南方飘移

    今宵犹的呼喊声突然变得遥远,一道泛着青光的透明结界将两人隔开。

    江辞盈腕间的佛珠突然收紧,檀木珠子上浮现出细小的金色符文

    焦黑的树干间隐约传来锁链拖曳声,江辞盈握紧手中贝螺,赤色流苏扫过她手背时突然变得滚烫。

    当拨开第七丛挂着霜的忍冬藤时,才看到那个倚在树边的少年

    腐木的霉味里混入铁锈腥味,江挽月攥紧袖中匕首,看着三丈外倚在古榕下的少年。

    玄色劲装被血浸透成乌金,他右手握着的弯刀插进树身三寸,刀柄缀着的银铃正在凝滞的空气中震颤。

    “叮——”

    铃舌撞上沾血的铃壁,惊起寒鸦掠过树冠。少年猛然抬头,左眼瞳孔泛着诡异的幽蓝。

    九岁的谢澜半边身子都浸在血泊里,玄色劲装被剑气割得支离破碎。

    最骇人的是心口处碗口大的血洞,青色火焰正在蚕食他的脏腑,可他的神情却像在赏月般从容。

    树下腐叶堆里传来锁链刮骨的锐响,月光恰在此刻刺破雾霭。

    少年心口的血洞正绽放着青色莲焰,每片花瓣都是跳动的咒文。

    最诡谲的是他的影子——那团漆黑竟自行移动,而主人正含笑拭去唇边蓝血。

    他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左胸银丝刺绣的龙纹泛着幽光——那龙目正被暗红血迹贯穿。

    “小老鼠迷路了?”

    他屈指弹开肩头的冥火,火星溅到江挽月裙摆时突然变成蓝蝶,

    “趁那些秃鹫还没折返......”

    话音戛然而止,二人对视

    江辞盈目光紧紧地盯着他一步一步地缓缓走向男孩。就在她快要接近男孩的时候,谢澜猛地做出防御动作

    男孩迅速地抬起刀准备抵住女孩脖子,可当二人手上武器触碰在一起的瞬间,贝螺与火焰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声响,仿佛是两种力量在相互碰撞、交锋,迸发刺目蓝光,照亮了少年心口插着的半截断箭

    箭镞缠绕的黑气正像活物般往他皮肤里钻,所过之处血管凸起如蜈蚣

    谢澜另一只手本能要扼住她的咽喉,但在触碰到佛珠的瞬间突然脱力——这沉香木竟能压制他

    “你伤有很多”

    女孩声音带着不符合年龄的冷静,手中贝螺开始疯狂吸收幽冥鬼火,

    “我听说被冥火噬心的人,他们眼白会泛青。”

    谢澜闷哼一声,看着这个不到自己胸口高的小姑娘撕开裙摆给他包扎。她手指划过伤口时,那些折磨他三个日夜的鬼火竟开始温顺地回流。

    他身上还未有动作,江辞盈的声音幽幽传来

    "别动。"

    女孩举起贝螺,五彩流光在螺壳表面游走,

    “你伤口在渗黑血。”

    远处传来枯枝断裂声,十二名戴着恶鬼面具的黑衣人正在靠近。

    谢澜突然扣住江挽月的手,将她掌心贴在自己颈侧跳动的血脉上,少年染血的指尖抚过她腕间佛珠,被灼伤的皮肤腾起青烟却浑不在意:

    “小菩萨,可知超度亡魂要诵什么经?”

    他喉间溢出低笑,震落刀柄凝霜的银铃。

    顷刻间少女腕间佛珠迸发出金光,谢澜颈后胎记与之共鸣般亮起。

    追兵们的惨叫声随即响起——那些准备结阵的修士突然开始急速衰老,眨眼间便化作满地白骨。

    【时间禁术?】

    转眼间,谢澜的眼睛开始渗血,显然他的灵力已经严重透支,

    “咻——”

    随着这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起,数十支箭如流星般疾驰而来,带着凌厉的气势,仿佛要将二人刺穿。

    江辞盈猛地站起身,下意识扯断手中的佛珠,十八颗木珠瞬间断裂开来在空中迅速悬浮并自动排列成一个圆环,将江辞盈和他身边的人紧紧地笼罩其中。

    “怎么回事?”

    “呵,如你所见”

    对方的笑声中充满了悲哀和戏谑

    谢澜从鬼火被收后身体总算还能有点力气,他笑着站了起来

    虽什么也看不见,他仍走到江挽月前面将她护在身后,指尖凝出星砂:

    “数到三,往东南跑。”

    他染血的衣袂无风自动,地上碎石违反常理地悬浮起来。

    数十支支破灵箭撞上佛珠结界,爆出青紫电光。江挽月突然抓住谢澜手腕:

    “你经脉在逆行!”

    少年瞳孔中星轨骤乱混杂着血泪,追兵首领掀开恶鬼面具,露出颈侧蛛网胎记:

    “少主,您的时辰砂还能逆转几次时间?”

    一次,两次……当箭雨再次袭来时,谢澜突然口吐鲜血

    “把你刚才的贝螺给我!”

    眨眼间谢澜已将幽冥鬼火注入螺壳,火焰幻化成与自己别无二致的躯体。紧接着他颈后胎记也开始渗出金血

    当黑衣首领的剑刺穿假尸心脏时,谢澜正蜷缩在江辞盈怀里,看着她用贝螺中储存的辰露茶浇灭掉最后的鬼火。

    黑衣人围住燃烧的假尸时,谢澜正被江辞盈拖着沉入寒潭。透过粼粼水波,他们看见追兵首领割下"尸体"右手:

    "回禀宗主,逆党已除。"

    忽的一群黑衣人散作一团黑雾化去

    谢澜也终于支撑不住,沉入湖底……

    今宵犹跌出结界时,掌心被碎石划破的血迹突然泛蓝,可他并未留意,踉跄着奔向宅院,腰间玉佩在奔跑中悄悄裂开细纹。

    他带着父亲破开结界时,他们只看到满地焦尸

    此时江辞盈早已背着谢澜绕路返回家中,沿途用桃花糕粉末掩盖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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