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苏林怔怔地看着满地焦黑,还有远处几乎被烧穿的常明堂,对莫怀仁说:“师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睡觉翻身打翻了油灯。”

    莫怀仁扔了螃蟹,掸去衣服上的草木灰,淡淡地说:“放火烧山而已,又不是欺师灭祖。”

    这是苏林放过的厥词,此时听来略觉尴尬。

    十里坡离长门距离不近,但一个在山顶,一个在山腰,一个高、一个低,这里着火,看得一清二楚,而且还是这么壮观的火势,从上面望下去,那烟火堤坝的势头,就跟外族入侵似的。

    没多久,纠察司就来人了,还是莫正和莫刚。

    莫正对莫怀仁恭敬地行了礼,说:“禀报莫师尊,我是纠察司莫正,这位是莫刚。此次来叨扰师尊,是受我们尊长所派。因刚才收到举报,说贵宗门有人纵火,火情眼中,导致损失巨大,尊长令我二人来传纵火者,弄清事情原委,追究相关责任。若有其他隐情,也好说清楚,免得让人蒙受不白之冤。”

    莫怀仁没言语,眼风朝旁边的苏林一扫,毫无心理障碍地把罪魁祸首供了出去。

    莫正心领神会,上前问苏林:“这位师妹,如何称呼?”

    不知怎么的,苏林听到“纠察司”三个字就不爽,听他这一长串话,觉得腻味,明明是第一次听到,就是非常反感。

    只能猜测又踩中了闫林秀的雷。

    她心想:你多大呢,跟谁妹呢?

    苏林不爽地说:“苏林。”

    莫正得了名字,点头道:“苏林,请跟我们走一趟。”

    苏林脸都黑了,回头看莫怀仁,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转过身,拿背对着他们。

    这是摆明了不想拉她一把,这绝情的师尊呵~

    莫刚莫正也瞧见了这一幕,莫师尊跟上次的态度截然不同,人应该能顺利带走。两人视线一碰,略带喜色。

    苏林还想争辩几句,抬头猛然发现,远处出现一缕青烟,直冲云霄,她心想不会是哪里的火星蹦出去引燃了其他地方吧?

    这个念头才升起,转头望见背后也燃起烟火。

    不是吧,这十里坡是个漏勺吗?火是从哪里漏出去的?

    这下祸闯大了,如果只是烧了个十里坡,还能内部解决,烧到外面,就不好办了。

    她可怜巴巴回看了一眼自家师尊,师尊不语,只一味在整理仪容,苏林无奈,只能乖乖跟着莫刚莫正去纠察司。

    她以为不过是纠察司长官问问话,没想到纠察司尊长胡安生亲自接待,更没想到除了胡尊长,大堂上还坐了一圈人。

    胡安生像个花蝴蝶一样穿梭在堂上,苏林有种错觉,他主要是服务观众,抽空问她几句“案情”,而且堂上气氛不怎么严肃,反而怪和谐的。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上下打量这苏林,说:“小苏啊,瞧你小小的,本事倒不小,把我们长门的账房给点了,你怎么说啊?”

    苏林也吃了一惊:不是吧,这小蓝火这么厉害,竟从十里坡烧到了长门!长门可不比十里坡,师尊长老一大堆,都没把火扑灭,那些小蓝火有点名堂啊!

    难怪纠察司尊长亲自下场,难怪来了这么都人围观。

    她尬笑了两声,心说烧了就烧了呗,还说什么?只好没话找话说:“不知那长门账房在哪里?”

    老头子说:“就在十里坡旁边,碧波湖对岸。”

    苏林一听,险些跳起来,说:“有没有搞错,隔着那么大一个湖,烧到你们那边去?人家飞瀑峰都没烧,火能跳过去?绕过去?只烧长门?”

    此时,飞瀑峰代表陆绍师尊摸了摸鼻子,说:“那个,是的,我们的库房也被烧了。”

    苏林张大嘴,不敢置信地看向陆绍。

    此时白马湖代表出声道:“对对对,我们的草料房也被烧了!哎呀呀,可吓死了不少灵兽、好马,损失惨重。”

    百药谷代表忙附和:“我们那儿灵草灵药也烧了好多。”

    “你们也烧了呀?”

    “对的,我们不多,没你们多。”

    “哎呀,都差不多,差不多。”

    “就是,那火可真大!”

    苏林都惊呆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一圈受害者围住声讨,但大家声讨归声讨,没有气恼动怒,反而喜气洋洋的。

    她终于回过味来,冷笑了几声,说:“呵,和我这一把火把灵霄山全给点燃了?山头那么多师尊长老,呼风唤雨都不在话下,灭个火,不是大炮打蚊子吗?我干什么了?我就睡觉翻了个身,就得背起这么大一口锅?”

    “哎,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就说,这火,是不是你引起的?”胡安生问。

    苏林咬着牙,没法回答。

    长门老头说:“小苏啊,年轻人,谁人不犯错呢?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况且你还年轻,受个处罚,没几年就过去了。”

    旁边又有个人来劝,说:“就是,人不是都说,不受处分不提拔吗?”

    苏林不干,说:“不能这么欺负人!”

    胡安生也过来劝,低声道:“没事,你别紧张,不过是几板子......”

    正在这时候,门口光线暗了一下,旁边守门的童儿通报:“长门十里坡莫师尊到。”

    莫怀仁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连头发都洗过了。

    他的亲传弟子受审,他自然要来的。

    莫怀仁不急不忙走到自己座次上,坐下端起茶,见场上人都只顾看着他,说:“抱歉,来迟了。你们继续。”

    苏林看见莫怀仁,心头一热,心想:他好歹还有点人性,知道来捞我一把。

    于是,她对着莫怀仁喊:“师尊,救我,他们要把所有的罪名都安在我头上,说我烧了长门的账房,烧了白马湖的库房,还烧了,烧了什么呀?反正就是他们的库房、账房、草料房什么的,全被我烧了。他们欺负人!”

    场面略有些冷场,在座师长自知不太地道,纷纷低头去喝茶。

    莫怀仁没理苏林,反而问纠察司胡安全:“怎么个判法”。

    胡安全赶紧放下茶杯,恭恭敬敬的对答道:“苏林,此次啊,造成的火灾一共蔓延了七处,烧毁的物资、损失巨大,所以呀,是要重罚的;但念在她是初犯,认罪态度良好,而且有补救措施。所以呢,也有减轻。最后判下来,嗯,禁闭一个月,罚半年俸禄,然后杖三十。”

    苏林支棱着耳朵认真听着,胡安生说一条,她就闷声点评一条,关禁闭无所谓,俸禄她已经不需要了,反正以前也没有,杖三十应该能顶住。

    没想到这么大的的罪过,只判了这么一点,她惊讶之余,觉得自己方才的反应有点儿大惊小怪了。

    苏林稍稍安下心来,也不急也不争了。

    她都开始反省自己真是太冲动、情绪太不稳定了、形象太不好看了。

    “您看,怎么样?”胡安生问莫怀仁。

    莫怀仁端杯道:“诸位的意见呢?”

    众人默契地看向长门代表。

    长门老头子说:“呵呵,不知你的意见是?”

    苏林看众人这么给莫怀仁面子,心下更有底了,希望莫怀仁猜到她现在最不爱一个人关着,禁闭时间短些,最好不关。

    “禁闭这条不合适。”莫怀仁说。

    漂亮!

    苏林默默期望:一个月太长了,三天差不多了。

    只见莫怀仁举起三根手指,说:“三个月。”

    苏林瞳孔地震,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家师尊。

    那长门老头想了想,咬牙说:“两个月。”

    苏林都懵了,不是,你那么艰难做什么?关禁闭是我啊?

    还有,你们是不是对自己的身份有什么误解,这讨价还价双方不大对头啊!

    莫怀仁也蹙了蹙眉,勉为其难地说:“可以。”

    苏林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这么捞人、有这么还价的吗?

    莫怀仁又对陆绍说:“俸禄罚一年。”

    陆绍毫无心里负担地笑道:“可以。”

    苏林张开的嘴没有闭上。

    莫怀仁再对白马湖代表说:“杖三百?”

    陆绍嘴里一口茶都喷出来了。

    旁边胡安生提醒的道:“三百就快打死了。”

    莫怀仁瞥了苏林一眼,说:“她皮厚。”

    苏林已经不想挣扎了,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淡漠地表情面对这残酷的世界。

    白马湖代表忙道:“不至于,不至于,最多六十,不能再多了。”

    莫怀仁说:“你那草料房可是百年前的老库房了,藏了多少奇珍异宝,还有这么多灵兽宝马,一把火都烧没了,什么都没留下,那宝马连个留种都没有了,这么大是损失,怎么能不重罚呢?”

    白马湖代表闻言暗暗擦汗。

    莫怀仁还要说话,白马湖代表忙抬手制止,说:“五十五,不能再多了。你那么大个十里坡,还在乎这五板子?”

    莫怀仁说:“是啊,你那么大个白马湖,还在乎这五板子?”

    白马湖代表被怼得张口结舌。

    最终,在众人劝说下,苏林的杖数从三十谈成了五十。

    她已经看出来了,他们哪里是来追究责任,莫怀仁哪里是来捞人,分明是在谈判。

    那一盏小油灯能烧了十里坡已经算是意外,怎么可能烧了整个灵霄山?还那么巧全烧的账房、库房?

    这把火他们不知期盼了多久,烧了满山的烂账。

    而她,很不巧地成为了这场利益场上的筹码。

    苏林很惆怅,也有点儿好奇,不知道莫怀仁拿她换了什么,自己的牺牲值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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