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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周末,夏梦的妈妈爸爸难得没有去公司加班,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吃早餐。
夏梦妈妈给夏梦夹了一整个荷包蛋说:“晚上老师就来哦,我问过了,高一先补语数英三门主课就行,其他的等高二你选完文理再说。今天数学,明天英语和语文,每门两小时要是不够妈妈再帮你找老师商量,你作业抓紧做还可以找老师帮你看看,怎么样?”
夏梦望着窗外的好天气默默地为自己的周末哀悼,但还是点头乖巧地说:“嗯嗯好,妈妈最棒啦,我吃完了就去写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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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想到她和何想的差距,她就莫名像打了鸡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就是想赶上何想。
她的成绩一定会变好的!
不过到下午看到老师时,她感觉自己再也不会好了。
“张,张老师?您就是来帮我补课的老师啊?”夏梦嘴角都有点抽抽了。
张怀德张老师是思而习的创始人,夏梦在书店看到好多教辅书上都印着他的照片,更别提各种广告上的宣传,全是真人出境。
他曾经是一中的教导主任,听说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被他骂哭的学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是当年只要是他带出来的毕业班,重点大学录取率80%,考进国内前二大学的也不在少数。
只是不知道夏梦妈妈是怎么请来这尊大佛的,按理说张老师早就退居幕后,不再亲自带学生了。
“嗯,夏梦对吧。听你妈妈说摸底考考得不是很理想,先把数学卷子给我看下吧。”张老师也是心里苦没办法,被合伙人逼来的,夏梦妈妈给机构投资了一笔钱说要给女儿找最好的老师,特级英语和语文教师都专门挪出时间了,就数学老师找不到,只能搬他来救场。
“好,好的,张老师,您看,考的题目好多我都不知道。”
“唔......我大概了解了,你这进度确实拉下太多了。把书拿出来,我们从第18页开始。你看这里......”
张老师的一节课的内容堪比学校的三节课,夏梦感觉自己头都快爆炸了。
虽说数学是她强项,那也不能把知识这么硬塞进去啊,还留了那么多作业。
送走张老师之后,夏梦转头就瘫倒在床上,心里默默盘算着如果现在放弃,她妈妈会骂她几天。
不行不行,还是要坚持。夏梦摇摇头坐起来又捧起了数学作业。
这么比较下来,周日的语文和英语老师简直可以称得上温柔,她们只是在课上疯狂输出,并没留太多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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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课间,夏梦有精无彩地和于绛,李窈大倒她的周末补习苦水。正假哭着呢。班主任突然来了教室找何想,呆在教室的同学都忍不住好奇的看着站在门外低语的两人,夏梦盯着何想的背影出神:班主任怎么会突然找何想呢,难道是何想家里出了什么事?
眼看着班主任和何想轻声说了几句话后,何想回教室拿了书包转身就跑出去了。夏梦心中更确定了何想家里肯定出事了。
从这之后夏梦一整天都有点心不在焉,时不时望向门外的走廊。只是那天何想都没再回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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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夏梦到教室的时候,何想已经坐在教室里面了。奇怪的是,夏梦发现何想换了个书包。
早上第一节课,班主任捧着一沓子书,在讲台上放下教案后径直走向何想,把几本崭新的教材放在何想桌上,敲了敲他的桌子说到:“何想同学昨天不小心掉了书包,前天的作业解析还有昨天的笔记作业都没了,你们谁借何想抄一下,同学之间要互帮互助。”
“好,老师你放心,我们等会发起一个比赛,名字就叫最全笔记。谁得了冠军谁就把笔记借给何想。”这种时候陈泽奇总是忍不住要表演幽默的。
班主任和同学都笑出了声,何想也微微弯了下唇。
“就你能说,开始上课了。”
夏梦翻着前面几页笔记,懊恼自己的字写得太潦草,不过该记得都记下了,何想应该能看懂吧。
中午午休时间,夏梦就拿着自己的笔记站起来,回头看了眼何想,又猛地坐下了,耳朵里只听见自己心脏怦怦乱跳的声音,她到现在还没和何想说过一句话呢。
犹豫间,就听到陈泽奇把自己的笔记给何想了,“想哥,你先看吧,物理和化学课中间我走了几个神,你凑活先看看重点,要是你发现我写错记得......”
“陈泽奇,你这是借人抄笔记还是让人给你检查啊,何想,还是用我的吧,应该不会有错,就是字有点花,要是看不清你问我哦。”夏梦生怕自己错过这个和何想变熟的机会,急忙打断道,边说边把笔记和作业本都放在何想桌上,还没忘记把陈泽奇的笔记还了回去。
之后夏梦都没敢看何想的反应,转身就快步走回座位了,只听见陈泽奇和其他男生起哄的声音,“哦~~~夏梦要借笔记给何想。”夏梦隐约听到一声微弱的“谢谢”。
夏梦坐回位子上,李窈回头给她比了个大拇指,于绛狐疑地看着她们俩,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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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想翻开夏梦的笔记,字确实有点龙飞凤舞,但还是能看得懂的。他边看边挑重点抄。思绪却控制不住回到了昨天。
书包掉了只是班主任怕他难堪找的借口。实际情况就是他的书包和书笔记都被舅舅撕了。
昨天是他舅舅打电话来学校叫他回去的,何想本以为是他妈妈出了什么事,心急如焚的跑回家,没想到是家里让他再也别去上学了。
其实他舅舅以前对他挺好的,总是夸他读书好给他买零食买玩具。
一切都是从三年前开始变化的,那年他妈妈确诊了胃癌晚期。他爸爸为了多赚钱给他妈妈治病,毅然决然地投入到工作中,不顾家里人的劝阻,日夜加班,最终在连续轮班好几天后,疲劳驾驶出了车祸,他爸爸和对面轿车的司机当场死亡,他爸爸全责,保险只赔了一部分。
家里本就不富裕,为了赔偿另一个司机家属,他妈妈卖了房子,带着何想搬去舅舅家住了。
舅舅家原本宽敞的三室一厅在何想他们搬来后也显得愈发拥挤,他和妈妈住进了何想的表弟军军的房间,军军只能和外婆一个房间。军军那年才6岁,本就和何想因为年龄差玩不到一起,又觉得被抢了房间,那一阵几乎天天哭闹。
这些何想都无所谓,他理解军军,确实是他影响了舅舅一家的生活。
他每天都尽量早起避开其他人的起床时间先去卫生间洗漱,晚上最后一个洗澡顺便打扫卫生。妈妈住院他就也住在医院,只偶尔回去拿换洗衣物。
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照顾自己和妈妈,但他毕竟还是个学生,他妈妈的医疗费是他们家最大的难题,他妈妈的低保比起医疗费而言就是杯水车薪,现在都得时不时靠外婆贴补。
昨天,何想的舅舅发现外婆又去银行取钱了,忍无可忍直接在家大吵喊着让何想回家。
何想到家时,他妈妈坐在轮椅上低着头,脸色难看,好像犯了错的孩子,外婆站在旁边一言不发,舅妈和表弟军军都不在。
他舅舅哭着对他外婆喊:“妈,50万啊,那是你最后的养老钱了,还要扔进这个无底洞吗,她们家被掏空了,你也快被掏空了,接下来怎么办,再把我们掏空吗!妹妹的病已经转移到肝脏了,除非做肝脏移植,不然妹妹的病治不了啦。”
他外婆抹着泪低声:“那怎么办,让我看着我的女儿死吗!我做不到啊!”
舅舅这时看到何想了,拽着何想的书包把他拉过来大叫说:“何想你满16岁了,可以出去打工了,要治你自己赚钱救你妈。我们家仁至义尽了,没有义务来做这些。”
外婆冲上来也拉住了何想的书包:“孩子读书那么好以后还得考大学的,不能毁了他一辈子!”
舅舅直接把何想的书包扯下来了,又拿了把剪刀,像疯了一样剪他的书包,撕里面的课本。“读书好有什么用,现在你把钱都送给医院,后面学费怎么办?暑假的补课费还是我们出的,军军都没钱补课,我们供吃住就算了,难道我们还得供他读大学吗!那我儿子军军怎么办啊,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啊......”
“别哭了,妈,我不治了!明天我就去医院找医生,我不治了。等何想考上大学可以申请奖学金,还可以去打工,哥,求求你,就再收留我们三年好不好,何想考上大学我们就搬。”何想的妈妈抬起头露出满脸的泪水。
“不行啊,你不能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妈,别说了,就这么定了,哥说得没错,该放弃了,我也受够这个苦了。”
“小妹,哎,哥哥也不想的。”
外婆转身回了房间,舅舅追上去,不知道舅舅又说了什么,房内传出外婆绝望的哭声。
何想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旁观者看着发生的一切,等她妈妈自己推着轮椅过来拉住他的手,他才真的意识到刚才那些意味着什么。
蹲下来埋在他妈妈的腿间哭着说:“妈妈,我不上学了,我出去打工。我只想要你活着,妈妈,你不要放弃啊。”
“想想,这三年妈妈真的好痛,每次化疗完都好难受,浑身就像被卡车碾过一样,吐到胆汁都吐不出来,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妈妈也坚持不住了,让妈妈休息吧好不好。”
何想握住他妈妈的手,原本圆润的手指现在只剩皮包骨头了,再看他妈妈的脸,下巴尖到像一把刀,头发也早就掉光了,只剩下一双大大的眼睛,深陷的眼窝,温柔而坚定地在望着他。
“想想,答应妈妈别恨你舅舅,他能做的都做了,他说的这些我都能够理解。接下来只要你好,妈妈就没有遗憾了。”
“妈妈,我知道,舅舅对我们很好了,只有舅舅愿意收留我们,我不恨舅舅。”何想忍不住呜咽出声,他知道妈妈有多痛苦,但是他真的好舍不得啊,他只恨自己不能快快长大,赚钱救自己妈妈的命。
何想蹲在地上把书包和书本碎片捡起来又说:“妈妈,我们吃中药吧,之前隔壁床的阿姨不是出院去吃中药了吗,好像还好好的呢,她推荐的中医我还记得,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啊。”
何想的妈妈望着何想的眼睛,笑着说“好啊,我们吃中药。”
那天晚上开始,何想更加卖力的打扫家里,更加用心的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