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暖玉阁是凌云阁的招牌之一,专门为京城贵女们护理肌肤,美颜驻容,所以也只招待女子,男子不可入内。

    阁内装饰典雅,轻纱层叠,白雾缭绕,四周弥漫着淡淡的香味,令人心旷神怡。

    宁姝迈入雅间,一个身材妖娆、长相娇媚的妙龄女子掀帘而出,手中拎着一个精巧的小匣子。

    领路的小婢解释道:“贵女,这是技师梦三娘。”

    梦三娘将小匣子放在软榻旁的小桌上,对宁姝微微躬身,声线婉转如春风拂面,轻柔平和:“请贵女躺于塌上,闭上眼睛。”

    宁姝莞尔一笑,放松地靠在柔软的榻上,阖上双眸。

    梦三娘跪坐在一旁,将桌子上的小匣子打开,里面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瓶罐,每个小瓶罐的颜色不同,上面还贴着不同的标签。

    她从中仔细挑选一番,拿出一瓶适合宁姝肌肤的护肤膏,动作轻柔地打开,一股清新淡雅的气味缓缓溢散出来。

    瓶内膏体质地水润,在烛光照耀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梦三娘洗净双手,用手指蘸取适量膏体,轻柔地涂抹在宁姝的脸上,待涂抹均匀后,她的手缓缓移到太阳穴上轻轻揉压,力道恰到好处。

    站在一旁候立的小婢面带笑容,轻声问道:“贵女可还满意?”

    宁姝缓缓睁开眸子,视线扫了一圈,发觉周围规矩站立着七八个小婢,她们手中端着盘子,盘子里装有各种瓜果甜点和茶水。

    她微微蹙眉,语气淡淡地,“嗯。你们都下去吧,我不喜欢这么多人。”

    领头的小婢忙应了一声,抬手一挥,领着其他小婢退出雅间,还不忘轻轻关上门。

    少了许多人,雅间变得更加寂静,只余宁姝和梦三娘两个人的呼吸声,还有按压时的细微声响。

    梦三娘美眸一转,左右环顾,确定四下无人窃听后,顿时卸掉全身力气,略有些随意地瘫坐在地上,转了转脖子。

    “好累啊!主子,这技师可不是一般人做得来的啊!”

    “先前你可不是这么说?”宁姝不由打趣道。

    梦三娘苦着小脸,长叹一声:“入行前谁不是满怀憧憬,可成了日日要做的活计,热情也会耗光嘛~”

    宁姝细思是这个道理,唇角微微扬了扬,伸出皓白手腕,手心朝上。

    梦三娘忙打开小匣子里的暗格,从中取出一个更为小巧精致的小木匣,递到她面前,压低声音说道:“主子,您要的东西。属下方才为您抹的护肤膏与此物一起使用会更贴合隐蔽,寻常人很难发现。”

    宁姝接过小木匣,眼神平静毫无波澜,只是“嗯”了一声,便将小木匣收入袖中。

    她起身欲离去,却被梦三娘握住双肩往后拉了下,“主子,还未结束呢!”

    宁姝扭头:“嗯?”

    梦三娘笑意盈盈,眨了眨调皮的眼睛,“现今出去时辰太早了些。”

    宁姝觑了眼香炉,竟是连一炷香也未燃尽。

    确实太早了。

    重新躺回软榻上,任凭梦三娘拿出特制的乳膏和面膜涂抹在脸上,等一个完整的护理疗程结束后,已过了两个时辰。

    宁姝缓缓起身,整理了下略有些凌乱的衣裙,抬脚离开暖玉阁。

    甫一出门,便瞧见舒沅修长挺拔的身影立在不远处,一双温润干净的眼眸正盯着她。

    似乎只有她。

    舒沅疾步走过去,下意识抬起胳膊让宁姝搭在自己身上,低垂着脑袋,眼中闪过一丝懊悔,“公主,舒沅闯祸了。”

    宁姝讶异:“发生何事?”

    舒沅回道:“舒沅在停马场听到女子呼喊救命,便寻着声音找了过去,见一男子调戏民女,出手教训了对方。那人穿着华贵,直言不会善罢甘休。”

    宁姝闻言,并未责怪舒沅,只是边走边问道:“那人有何面貌特征?”

    舒沅抿唇,脑海里回想着那男子的模样,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他面若好女,眼尾有颗泪痣,穿着一身红色圆领宽袖长袍,腰间挂着一块白色玉佩,玉佩上好像刻着一个许字。”

    宁姝微微蹙眉,脱口而出:“许家三公子,许姚生。”

    许家家主许忱乃是百官之首,许家女儿许茵茵是当朝皇后,太子又与许家亲厚,可以说如今的许家是皇城最为显耀的家族。

    许家根系繁茂,朝廷大半官员都曾受过许家提携,无人不巴结逢迎。

    许姚生是许忱最疼爱的孙子,天生富贵命,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什么有什么,早被惯得无法无天,不知王法为何意。

    宁姝倒是没想到,这许姚生好女色已经严重到当街强抢的地步了。

    她眸光一转,葱白的手指在他的手臂上轻轻点了点,“你将许姚生打得严重吗?”

    舒沅摇头:“我怕给公主招惹麻烦,下手很轻,但没料到许姚生太脆了,摔在地上磕掉了两颗大门牙。”

    “噗嗤!”

    宁姝粲然一笑,笑容如春日繁花般灿烂,让她那张平日里清冷的脸变成生动起来。

    舒沅定定地瞧着,温润的眸子里不自觉染上几分温柔笑意,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公主,您应该像这样多笑笑。”

    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种真诚:“很美。”

    说罢,他自觉失言逾矩,赶忙说了声抱歉,默默地垂下头,绯红早已爬上耳根。

    不敢抬头看的男人根本没发现宁姝的脸颊也悄然染上一抹红晕。

    回程的马车上,二人一路上沉默寡言,谁也不曾开口说过一句。

    马车停在公主府,舒沅扶着宁姝从车厢内走出,还未来得及踏入府中,就见一群官兵浩浩荡荡地赶来,为首的官兵板着一张脸,似乎心怀怒气。

    舒沅拦在宁姝身前,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声音温润清和,却格外有力:“公主莫怕。”

    宁姝抬起寂静无澜的眸子,眸光紧紧落在男人高大的身影,藏于袖子里的手不断收紧。

    还是这样啊。

    哪怕失去记忆。

    官兵们很快就将他们包围起来,为首的官员正是刑部的人,名叫许瑞安。

    许瑞安除了在刑部担任要职外,还是许忱的二儿子,许皇后的二哥,许姚生的二舅。

    “把他带走!”许瑞安面容冷峻,抬手指向舒沅,声线洪亮威严。

    宁姝蹙眉,从舒沅身后走了出来,抬眸直视许瑞安,怒斥道:“放肆!”

    许瑞安居高临下地看着宁姝,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冷呵一声,道:“公主,此人涉嫌杀人,我等受刑部调遣,特来抓捕。”

    说罢,他便从怀里掏出一份逮捕公文,以证明所言非虚。

    宁姝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扭头看向舒沅,眼中满是疑惑与震惊。

    “杀人?杀了谁?”

    许瑞安死死盯着舒沅,恨不得用眼刀子把他凌迟处死。

    他握紧双拳,从牙缝中挤出来三个字:“许姚生。”

    舒沅瞳孔一缩,眼底满是震惊:“许姚生死了?”

    他动手有分寸,不至于置人于死地,怎么不过两个时辰,许姚生就死了?

    许瑞安步步紧逼,眼神越发凌厉:“有人看到你与许姚生发生口角,大打出手,你将许姚生杀害后便逃离现场,人证物证俱在,你有何话好说?”

    他再次抬手,高声喊道:“拿下!”

    随着一声令下,身后的官兵们一拥而上,朝着舒沅走了过去。

    “谁敢!”宁姝怒斥,将舒沅拉到身后,眼底浓稠一片冷色。

    舒沅握住她的手腕,缓缓摇头,目光坚定而沉稳,轻声说道:“公主,舒沅并未杀人,莫要乱了方寸。”

    他相信清者自清,若是宁姝以权势压下,日后指不定会被安上什么名头。

    只要跟着他们去刑部调查,总能把事情查清楚。

    “你个笨蛋!”

    宁姝暗暗咬牙。

    这里是南乾,不是北昭,他以为刑部会听他说什么吗?愚蠢!

    舒沅笑得温和,松开手,往许瑞安的方向走去,两个官兵立即将他双臂押住,锁链缠上手腕,扯着他往刑部走去。

    宁姝看着他踉跄的身影,周身凝着冷色,眼底深处弥漫着浓烈的恨意,比冬日深渊还要沉冷,比夏日炙火还要滚烫。

    没有人能把他从身边夺走。

    除非她死!

    红芜听到动静,急匆匆地从府内跑出来,一脸焦急地问道:“怎么回事,舒沅怎么被他们带走了?”

    “回府再说。”宁姝敛起情绪,提着裙摆疾步走进公主府。

    红芜忙跟在身后,眼里满是担忧。

    她心里清楚舒沅在主子心里的地位非同小可,眼下被刑部带走,可不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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