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猴哥洗礼的许喧揉着耳朵先沈沉一步回到了教室。
为什么会有人语速那么快却能精确落入耳中？还是个体育老师。
许喧看着摊开的课本，叹了口气——迟到的惩罚是体锻课清扫艺术楼四层楼的走廊。
如果是旷课呢？许喧被自己冒出的想法逗笑。
他拿起笔还没开始写题，沈沉就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他身后坐下，埋头苦写后给许喧递了张纸条。
上面是沈沉龙飞凤舞的几个打字：“兄弟你还好吗？”
“写题。”许喧摇了摇头，手腕转动几下写了两个字，把纸条丢了回去。
真是白担心沈沉了。
沈沉看到许喧的回复，睁大双眼，然后开始奋笔疾书地吐槽：“你知道吗？猴哥把我留下来说复读了就要好好学习......还说我带坏你，我哪有......”
还没写完，就听见晚自习中途的下课铃响了。
沈沉发出一声哀嚎，对上许喧转头看向他的目光，泄了气：“我不想扫地啊——”
“那个，我找许喧学长。”有人敲了敲班门，声音有些不知所措。
许喧扭回头去，看向来者，还没开口，沈沉就站了起来：“秦杏棠？怎么了？”
“找的不是你啦！”秦杏棠鼓起了腮帮子，“许喧学长？”
“我在。”许喧站起身来，朝沈沉摇了摇头，向班门口走去，“有什么事吗？”
“现在不太方便说噢。”秦杏棠笑了起来，“麻烦学长去一趟办公室啦。”
“其实没什么大事。”走去办公室的路上，秦杏棠看出许喧好像有些紧张，主动提起话题，“是我们学校的活动，问问学长有没有兴趣去演讲而已。”
“噢，那个和阅读有关的讲座？”
“那个讲座只是活动的一个部分。”秦杏棠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学长喜欢这个路梓这位作家吗？”
“读过他的书。”许喧率先推开办公室的门，“算是喜欢吧。”
“明白了，谢谢学长。”秦杏棠越过许喧进了办公室，带着他来到语文老师面前，“冯老头！人给你带来啦！”
“来了啊。”冯任先推了推眼睛，“是这样的，我们学校有个活动．．．．．．”
讲的内容和秦杏棠路上说的没多大差别，只是解释了为什么会请许喧去演讲。
许喧并没有考虑多久，在秦杏棠期待的目光下应允了这件事。
秦杏棠兴冲冲地和他分享着这个阅读分享活动准备的一些东西：“零食选了人类猫条哦，我觉得许喧学长会喜欢吃......路梓老师好像要提前来我们学校，到时候找机会带学长过去要个签名......”
许喧嘴边始终挂着笑，他比秦杏棠高上不少，盯着她头发的发卡静静地听。
秦杏棠喜欢这种被关注到的感觉，不过她也感觉到了许喧的一些心不在焉：“抱歉，学长，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并没有。”许喧摇摇头，“晚自习好像快下课了。”
他的习题还没有写完，演讲稿也要构思初稿。
于许喧而言，他更关心学习，尽管秦杏棠的星星发卡很好看。
希望她下一次也带着星星发夹，这样许喧就能记住了。
秦杏棠很忙，连沈沉都不常见到她，或者说高三就是这么索然无味的封闭状态。
她偶尔会来找一下沈沉或者许喧，前者是沈沉又拜托她点外卖了，后者则是关于阅读活动，不得不说，秦杏棠工作时倒是很认真。
作为学生会长，秦杏棠要负责的东西很多，包括且不限于忽悠同级的学生提前返校当劳动力，沈沉不学习，想方设法要秦杏棠塞他去当志愿者，实在没法，午间休息的时候，他拖着许喧去找秦杏棠。
“他不是要参加活动吗？”沈沉指指许喧，又拍了拍胸脯，“那我当他助理可以吗？”
学生会办公室内，秦杏棠摘下眼睛捏了捏鼻翼：“不是我不想让你去，是猴哥给了份名单，三令五申让我别拉高三高四的去帮忙。”
“啊，不要啊，我晚自习真的很无聊。”沈沉长吁短叹。
许喧隔着几个位置，拿着单词本在背单词，注意到沈沉声音的变化，他往那侧瞥了眼，秦杏棠又换发夹了，这次是挺普通的红色发夹，头发扎起来了，还绑了同样色系的红色发带。
观察完这些变话后，许喧对上了秦杏棠的目光。
秦杏棠朝许喧点点头，继续拒绝沈沉的请求：“不可以啦！”
此时的她有些放松，从繁杂的公务中抽出些闲暇时间，应对沈沉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反而像是朋友间的玩闹。
许喧其实挺羡慕秦杏棠的这种状态，看起来丝毫不会内耗。
秦杏棠把平板给了沈沉，放任他抢自己的位置坐下自娱自乐，从后头的柜子翻出零食，递给了许喧。
许喧接过后放在了一旁：“学妹平时也有手机吗？”
“理论上是不应该有的。”秦杏棠笑了笑，说的大方，“现在是特殊情况嘛。”
“至于平时，也是有特殊情况的。”
秦杏棠想了想，还是补上了那么一句：“不过猴哥比较.....嗯......学长别学我。”
许喧明白她没说完的话语，他眨眨眼睛，合上了单词本：“嗯，如果我明知故犯的话，学妹会不会帮忙呢？”
“学生会办公室向来是搜查的重中之重啊。”秦杏棠学着许喧的动作，“不过学长有事，学妹定然鼎力相助。”
“你们在聊什么？秦杏棠你不够哥们，零食居然不给我拿一份！”沈沉打断许喧即将说出口的话语，探出头来拿过许喧面前的零食。
秦杏棠不太想让他知道刚刚的话题：“在聊活动，你也要上台吗？”
“志愿者，Yes，上台，No。”沈沉叼着薯片悠哉游哉，看起来好生欠揍。
秦杏棠可看不惯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还没开口，就听见许喧先发制人：“沈沉，别忘了，午休也要查房的。”
“哎呀，我已经拜托阿源他们啦，说我们弄活动就不回去啦。”
沈沉坐了回去，点着平板准备看剧，一副度假的样子。
“有些时候我还挺喜欢猴哥的。”秦杏棠叹了口气，略带无奈，走去座位拿了份表格，又在许喧身旁坐下，开始工作，“学长我就不招待你了，忙着呢。”
“小孩子心性。”许喧深表同感，翻开单词本。
互相不打扰的一个午休时光，倒也过的很快，除了沈沉对平板的念念不舍，其他倒也一切美满。
一周后，阅读活动总算拉开了序幕。
秦杏棠在开幕式把脸都笑僵了，还得留下来清理垃圾。
她盯着志愿者们扫地，一手拿着行程单一手把手机往面前怼，然后急匆匆地吩咐：“你们弄完就可以去吃饭了，直接交饭票就行，然后下午不要迟到。副部你帮忙盯......”
秦杏棠倒是也想跑，但是团委给她发消息，说路梓不见了，要她去找一下。
开幕式上人说要去上厕所，然后就没踪迹了。
下午是许喧的演讲和路梓的讲座。
秦杏棠头都大了。
偌大的一个人能跑哪里去啊，秦杏棠欲哭无泪，又被叮嘱不能往外传。
只能安慰自己，得亏是封闭寄宿学校，就那么一点地方。
从开幕式的礼堂找到体育馆，再跑去图书馆和下午活动的会议室，秦杏棠看了眼即将没电的手机，认命开始爬楼梯，准备回教室拿充电宝。
走到二楼，看着高三的班牌，秦杏棠想起沈沉可能会有充电宝，于是顺着空教室走到了高三（11）班，不经意转头，看见了空教室内认真做题的许喧——还有他身边同样也在奋笔疾书的路梓。
许喧看着门外这个带着小海豚发卡的女生，有些发懵。
“嘶。”秦杏棠挤出笑容，敲了敲门，“许喧学长，还有路梓老师，中午好啊。”
后面四个字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念出来的。
路梓抬起头来，率先发问：“同学你是？”
“您好，我是下午活动的学生负责人，秦杏棠。”秦杏棠挥挥手机，“想找路梓老师对一下讲座的流程。”
路梓皱眉，话语犀利：“每个环节都要走流程吗？”
“是的。”秦杏棠看向许喧，示意他帮帮忙，“许喧学长昨天已经对过了。”
“嗯，是。”许喧停下笔，回答得简洁，“辛苦学妹。”
“不辛苦，命苦。”秦杏棠俏皮地回答道，又对路梓说，“我知道您不是很想去应付老师，所以下午的活动基本上是我去策划和负责的，路梓老师，拜托拜托啦，配合一下工作。”
“我还以为我跑了这件事没谁知道呢。”路梓话是这么说的，却很自觉地站了起来，“行了，也不想为难小姑娘，我们现在过去吗？”
“可能还需要等一下。”秦杏棠看着电量告终的手机，实在是不想爬到五楼，她快速走到许喧身边，“学长，你知道沈沉的充电宝放哪吗？”
“他没有充电宝。”许喧的手灵活地把笔转了个圈，“他说，手机都带不回来，带充电宝有什么用。”
“啊？”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老实了。秦杏棠痛苦闭上双眼，转身打算回五楼教室。
许喧的声音恍若天神降临般把她拯救了：“但是我有哦。”
秦杏棠惊喜地扭头回去，就看到许喧变魔法一般，白色的充电宝夹在他的指尖，他唇边蓄着 浅浅的笑，像狐狸一样。
光在许喧身上落下一丝自得。
下午的活动，秦杏棠忙的更是脚不沾地。
秦杏棠没有问许喧为什么路梓会和他一起，许喧也没有好奇为什么秦杏棠要撒谎。
他们保持着同样的默契。
对比秦杏棠的外向和张扬，许喧更像是沉默的火山，任由深水将将他变成安静的湖。
许喧坐在后台，手上拿着演讲稿在发呆，这个稿子是他攥写的，里面的内容早已被烂记于心，只是心绪有些无措。
来来往往的人群，围成一圈聊天的团体，他其实很格格不入。
秦杏棠急匆匆来和许喧打了个照面：“学长——抱歉抱歉，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PPT什么的已经和录播那边沟通好了，到时候你按你的节奏就行，我在后台看着你哦。”秦杏棠略皱着眉，但还是笑得开心。
许喧知道她笑得很勉强，还没开口，又有人在喊秦杏棠了。
“会长——没茶叶了——”
“来了！”秦杏棠先是大喊了一句，轻微叹了口气，又挤出笑容面对许喧：“抱歉啊学长......”
“会长！会长！”
“你先去忙吧。”许喧扇了扇演讲稿，“我这边没什么事的。”
“那就好。”秦杏棠犹豫了一下，还是飞速把手中的东西塞给许喧，“是给嘉宾准备的糖果，偷偷给学长塞点，我先走啦！”
“别急别急，这个东西要找团委签名，后续再补吧......”
场记这时也找上了他：“许喧同学，这边准备上台。”
许喧看了眼手上的糖果，揣进了兜里，阔步走上台阶。
演讲还算顺利，在许喧的预期内。
回到候场区，许喧实在是避不开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起身往卫生间走。
他想去洗个手，然后找负责人问一下他是不是能够退场回去写题了。
卫生间的洗漱台边有三俩志愿者在闲聊。
许喧避开他们，来到池子拧开了水龙头。
他无意闯入这场对话，也无意加入其中抨击某件事或某个人。
志愿者看到来者，先是嘘了声，很快又无视许喧，继续他们未竟的话题。
水流声和话语声同步落入许喧的耳朵里。
“谁稀罕来做志愿，还不如在家打游戏。”
“好像是学校给的硬性指标吧？学生会都求到我们班班长那去了。”
“学生会？什么东西啊，你不知道吗？一群装货。”
“就那个学生会长秦杏棠最装了呀。”
“你也是善良哦，就秦杏棠最心口不一......”
流水声停了，许喧关上了水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