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李庭瑄目前的身体不宜赶路,出了睢阳,允鹤找了个小城镇落脚。

    那城镇太小,连个客栈都没有。

    允鹤拿了银子找镇上的居民借宿,连敲好几处门,才有一家愿意开门。

    简陋的木板房又小又潮湿,只有一张逼仄的床。

    如今家家户户都过得艰难,肯留宿陌生人已经是难得,允鹤不再强求。

    傍晚时分,他叫来热水,给李庭瑄洗澡,擦拭全身。

    沉重的折磨下,李庭瑄瘦了整整一圈,新旧伤口斑驳交替,泡在热水里一阵刺痛。

    然而这些痛都算不得什么。

    他安静的坐在浴桶里。

    这样受人照顾,让他莫名感到不适。

    允鹤解开他的发带,小心抓起他的长发,淋下去一瓢热水,又随意寻着些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闲聊。

    李庭瑄话不多,多半只是听他讲,再配合着恰到好处的笑一笑。

    他脊背上新添了许多鞭痕,深可见骨。又有好些被火灼烧过的焦黑,多处烙痕上都只结了薄薄一层血痂。

    允鹤暗自皱眉,又往浴桶里多倒了大半瓶治外伤的薄荷凝露。

    李庭瑄双臂交叠,一动不动趴在浴桶边缘。

    允鹤在热毛巾上撒了止血的药粉,捂在他伤口处:“你不疼吗?”

    李庭瑄微抬起头:“尚好。”

    允鹤:“……我看着倒觉得疼。”

    李庭瑄怔了怔,扬起嘴角:“没事。”默然半晌,“给你……添麻烦了。”

    允鹤把他的长发拧干,松松的挽起来,又敷了块热毛巾在他带着青肿的额头上:“一点都不麻烦。若你也算麻烦,那绯羽就真该扔了。”

    李庭瑄笑了笑,回想起与他初见的情形,梨园内惊鸿一瞥。那时,他还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会亲手杀了安禄山,更没想过会有朋友……

    允鹤递过块新的毛巾。

    “这些伤……若处理不好,会留下大问题。”

    李庭瑄顺手接了,默然拭擦着身上的水,动作并不轻柔。

    “哎哎——”允鹤忙伸手制止,“你轻一点。”

    回想起刚救下他的情形:那时候的他,伤势极重,呼吸与心跳都快要停止了,却仍坚韧的活了过来。

    “你怎么对自己也这么狠?!”劈手夺回他手上的毛巾,“还是我来。”

    允鹤抖开件棉袍往他身上披。

    李庭瑄愣了愣:“我自己可以……”

    允鹤点头,待他自行系好了衣带,才让他坐到床上去,给他换药。

    李庭瑄咬紧牙关,一声不响。

    好不容易等允鹤把药上完,他背过身去,重新整理好衣物:“我会尽快适应,不会总是这样要你照顾……”

    允鹤忙着去铺床:“没关系。你先前也帮过我。”替他拉起被子,“休息吧。”顺势躺上去。

    李庭瑄先前也会被安禄山要求塌上伺候,多半是给他捏肩捶腿之类,想到隔壁睡的是允鹤,又紧张起来。他既怕被对方触碰到,也怕自己不小心碰到对方,使劲往床边上靠。

    允鹤看他始终缩在床的一角:“你很冷吗?”伸手替他拢了拢被子,“靠着墙反倒更冷。”

    李庭瑄:“……”他腿上涂了药,怕被蹭掉,只得微屈起一条腿。

    允鹤仰躺下来,把他的腿搬到自己的腰上架着:“这样舒服一点。”

    李庭瑄满脸的不自在:“压着你,不……”

    “嘘!”允鹤示意他噤声,“睡觉的时候不说话。”

    春意已浓,被子也减薄了不少。

    允鹤伸手,像哄小孩似的拍拍他的脊背:“睡吧。”

    李庭瑄哭笑不得,躺在床上不敢乱动。

    隔壁,允鹤呼吸匀称,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里,允鹤翻了个身,手臂搭在李庭瑄肩上,把头颈埋到他的脊背中。

    李庭瑄:“……”他发现,允鹤睡熟的时候,鸟族的习性的就暴露无遗。

    隔着薄薄的一层衣物,对方的体温和气息清晰传来,令他莫名安定,慢慢的也睡了过去。

    七、真龙天子

    允鹤带着李庭瑄回到洛阳的时候,晁风已经动身前往马嵬驿,准备护送李隆基入蜀。

    留守洛阳的任务暂时交给唐星羽。

    太子李亨继位,改年号为至德。六军重振旗鼓,整装待发。

    绯羽已经习惯了允鹤沿途随手救人的习惯,看到他带了李庭瑄回来,倒不觉得奇怪,只是在听闻安禄山居然是被李庭瑄手刃之时,对这个凡人表现出极大的震惊。

    安庆绪暂时对外封锁了安禄山的死讯。

    然而这个消息在洛阳已经不是秘密。

    唐星羽临危受命接管洛阳,百废待兴,忙得脚不沾地。

    允鹤本以为李庭瑄骤然间双目失明,难免心情郁郁,便每日均抽出时间与他闲聊。

    李庭瑄很少主动找他说话,均是他问起来,就有问必答,唯有等说开有一阵,话才会慢慢变多。

    他和迟瑞,晁风都算得上是安静的人。然而迟瑞是不善表达,晁风是性格冷淡,他更多的却是不被允许。

    允鹤与他聊了几天,慢慢了解了他许多往事:他年少时的梦想,所经历过的屠戮,对亲人的眷恋,和跟在安禄山身边之后的小心翼翼。

    他才过弱冠之龄,行事却十分老练成熟。

    这份成熟,是被岁月一点一点打磨出来。

    允鹤曾经不喜欢他的心机与逢迎,到了后来,才慢慢明白,他在时光长河之中被俗世所蹉跎掉的意气与温柔,也是他一生当中的无可奈何。

    一个人的时候,李庭瑄时常会自己摆弄一些东西。

    他初时处于黑暗当中,起居饮食都难以适应,时常连吃饭穿衣都要有人照看着。然而他却很快锻炼出了一套生活的方法,能够通过声音准确判断方位,渐渐表现得与常人无异。

    他就像一根坚韧的杂草,无论去到哪里,都能积极的存活下去。

    这份积极,是让人心疼的。

    绯羽看李庭瑄眼睛上成天蒙个布条,在院子里练习飞刀,觉得好玩,自己也跟着蒙块布在脸上,天天乱跑。

    直被允鹤狠狠训斥了好几遍,方才不敢了。

    允鹤配了许多活血生肌的药。

    李庭瑄的指甲,在受刑时就已经全部掉光了。

    十指连心,允鹤每次给他换药都须得格外小心。

    好几次碰到他的伤口,李庭瑄还有没怎么反应,允鹤已直接吸着凉气叫出声来。

    绯羽窝在一旁看,又觉得很奇怪:“他都没叫唤,你叫什么?”

    允鹤边上药,边对着他手上的伤口吹气:“你不懂,这叫转移注意力。他不叫,我便替他叫了,这样才能减缓疼痛。”

    绯羽嗤之以鼻:“照你说的,受了伤光哎哟就不疼了?那不是人人都不必上药,光叫唤就成。”

    允鹤“啧”一声:“我也没说就完全不疼。减缓些许总是可以的。不信你去问庭瑄。”

    李庭瑄点头:“确实不太疼。”

    绯羽觉得无趣:“他是凡人,自然向着你。”

    李庭瑄笑着听他二人斗嘴。他一直觉得,这位鹤仙君不仅没什么架子,而且有些孩子气。然后他又发现,他最近的笑容确实多了起来。

    允鹤再仔细看了遍他的伤口:“还要再过两天,指甲才能完全长出来。到时候会有点痒有点疼,你要忍住不去抓。”又道,“平时少动一些手,对伤口好得更快些。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帮忙,或者让唐星羽安排个人来。”

    李庭瑄嘴上应着“好”,又麻利的帮他把药瓶全部收进木匣。

    允鹤彻底没脾气了,心里也知道他是不愿给人添麻烦,显得自己像个废人。指着一旁吃了饭就懒洋洋架着腿休息,像大爷一样的绯羽,训道:“也就是你,只知道吃饱了睡。若不说出来都没人知道你是朱雀,只当你是只软骨蛇化的。”

    “……?”绯羽莫名其妙挨了顿训,“我白天时候出去好几趟呢!”

    允鹤无情揭穿:“出去好几趟都是为了找吃的。”

    绯羽不服气:“那饕餮不是都被他杀了么,我还帮着大伙盖房子。”

    允鹤“嗯”了声:“当初许多房子也是你放火烧的。”

    “我那是权宜……”

    两人吵吵闹闹。

    李庭瑄直等他们打闹完了,才道:“过两天,我想入蜀。”

    允鹤一怔,旋即明白,他是怕他担心迟瑞,又不好说出口,故而主动提了。

    在揣摩人心思的一套上,他向来是很聪明的。

    绯羽听说要入蜀,居然难得的提出反对。

    此时洛阳城正大兴土木,人手不够,士兵都纷纷解甲做活。

    唐星羽为作表率,主动包揽给城内各工匠的伙食,亲自操刀在厨房安排一众人的饭。

    绯羽观察了几日,发现了用火做菜的乐趣,正沉浸其中,又认了不少冬笋、莴苣等食材,甚至学会许多字眼,能把食材名称抄录下来。

    他吵吵嚷嚷的仍要跟唐星羽学烧饭,大义凛然道:“我要帮洛阳百姓重建家园。”

    允鹤盘算时间,他带着李庭瑄,总要多看顾他的身体,不能长时间飞行,免不得走走停停。绯羽这性子最不耐烦等,晚出发几天,速度上也还跟得上,便顺水推舟同意了他这番伟大的为国为民借口。

    王师逆袭,讨伐叛军,为了筹备军饷,各个地方的赋税一下抽重了许多。

    沉重的赋税,加上战争的洗劫,沿途各城镇均处于愁云惨淡当中。

    有好几次,允鹤听到被强行征税后的民宅中传出哭天抢地的嚎叫声和歇斯底里的咒骂。

    “呸!都是一群土匪!”街角巷尾,有人指着那些过路唐军小声议论。

    所谓的正义之师,在百姓眼中也不过恶魔。

    唯有结束战争,才能结束苦难。

    李庭瑄本担心允鹤看到这些场景会心生不悦,一路宽慰道:“百姓多半愚昧,不识大体,说出这样话也是没有考虑周全……”

    允鹤摇头:“都是为了活着,从他们的角度上,觉得军队便是土匪,也没有错。”

    李庭瑄听说,便不再劝。

    他天生有很强的打点事情能力。

    每到一个地方都能很快的熟悉当地方言,迅速安排好落脚的地方。

    允鹤先前与迟瑞或是绯羽出行,时常要照料他们的日常起居。如今与李庭瑄一道出门,反倒觉得自己成了被照顾的人。

    战后许多城镇大面积的荒凉。允鹤掐算时间,每日总是飞行四个时辰左右,就停下歇息,晚上也不走夜路。

    有时候远远看到了城镇,停下之后才发现地方已经荒了,或是连飞许久看到的都是野郊。

    李庭瑄狩猎、填装陷阱的本事也是一流,就算露宿荒野,也能应对自如。

    允鹤在亲眼见识了他在草丛里蹲等了半日,用弓箭射杀了一头熊后,就彻底折服了。若非熟知他眼睛的情况,允鹤真要觉得,瞎的是他自己。

    李庭瑄生了一堆火,盘腿坐在一旁,拿一把匕首,一下一下地削着木头。他把木头削成叉子,然后把打下来的野兔、山鸡肉割下来,穿在上面烤。

    允鹤静静的看着,忽然生出感慨:“庭瑄,你要再这样下去,我可要改变主意了。”

    李庭瑄不明所以,侧脸朝向他。

    允鹤幽幽道:“你要再这么能干,我就真的会犯懒,把什么事情都丢给你去做。”

    李庭瑄笑了。

    他确实更希望能够帮上忙。

    “你先前在国师府的时候也这么说过。让我替你打点府上的事情。”把烤得差不多的兔肉递给允鹤,“你看看熟了没有,我感觉差不多了。”

    允鹤用匕首把肉割开一点,看到里面已经熟透了:“可以了,再烤就干了。”

    李庭瑄便把手上的兔肉用一块擦干净的大叶子包好,取下来,转而去串剩余的生肉。

    允鹤看他仍要忙活:“我来吧。”又道,“你歇一歇,吃点东西。”

    李庭瑄把山鸡的翅膀和腿都穿到一处,余下整只鸡用新摘的叶子包了,裹在泥巴里,扔进火里烤:“没关系,很快就好。”

    他抓了满手的泥,摸索着要找水去洗手。

    允鹤拔开水囊的软塞,把水浇到他手上。

    李庭瑄洗了手,跟他道了声谢。

    允鹤撕下小块兔肉,送到他嘴边:“先吃一点吧,你不吃我都不好意思吃了。”

    李庭瑄刚瞎的时候,对声音极其敏感,但凡有东西靠近就会立马躲开,与允鹤相处久了,才渐渐卸下防备,不再闪避。

    允鹤把兔肉撕成小块,放在叶子上,塞到他手里。

    两人一起分食了一只兔子一只山鸡。

    李庭瑄挖了个坑,把骨头都埋在地里,准备去割点藤条编成席子睡觉。

    允鹤忙拉住他:“别去了。”

    此时已是暮春,夏日将至,夜间并不觉冷。

    允鹤出行前特意收拾了几身厚衣服,他把衣服铺到地上:“你睡这里。”然后用沙土掩埋了篝火,撑出个小型壁垒,“安心睡,我布了结界,不必守夜。”

    李庭瑄睡觉的时候特别安静,一旦睡着了,就一动不动,连呼吸声都是轻的。

    允鹤待他完全睡熟,方才睁眼,将一指真气渡入他眉心。而后轻捋开他的衣袖,仔细观察他已经行走到手肘上的一条黑线。

    这条黑线是他体内的巫毒积淀而成的,这根线一旦走到胸口,人就会毒气攻心而亡。

    允鹤静坐片刻,暗叹口气:幸而他是眼睛瞎了,否则这一点如何瞒得过他。

    小心把他的衣袖拉回去。

    暗夜里,李庭瑄翻了个身,继续睡过去。

    只是,允鹤没有察觉,睡熟之人,是绝不会攥紧拳头的。

    后半夜,一阵低低的狼嚎声惊醒了沉睡中的李庭瑄。

    他一下翻身坐起,摸索着抓起手边的长弓,抬手去推旁边仍在盘膝打坐的允鹤。

    允鹤懒得睁眼:“睡吧,有结界,它们进不来的。”

    李庭瑄浑身绷紧:“是不是有狼?”

    允鹤放松了双腿,停止打坐:“嗯,有狼。”

    李庭瑄侧耳倾听,外面脚步声十分繁杂:“有多少?很多吗?”

    允鹤伸了个懒腰,隔着透过半透明的结界用手戳了戳几只扒拉在结界外头,同样朝里窥探的狼:“不多,一、二、三、四……十七、十八,啊……有一只跑到右边去了,我刚刚数到几?”

    李庭瑄:“……”

    狼群显然已经察觉到结界里头有猎物,开始不紧不慢的原地打圈踱步。

    允鹤支起一条腿,随手搭过李庭瑄的肩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排兵布阵,打了个哈欠:“早知道多放一层结界,连声音也隔绝出去,省得闹腾。”

    李庭瑄脸上的表情没有半点轻松:“狼是极具耐心的动物,它们若是发现了我们,就一定会死守的。”

    允鹤漫不经心:“等就随它们等吧,反正它们也抓不住我。”他微扬起头,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哎,那边有一只大的,好像是头狼,背上还背着一只小狼。”

    李庭瑄脸色顿时变了:“那不是狼,是狈。狈是狼族的军师……狼与狈是一个极其可怕的组合。”

    允鹤侧头,看到李庭瑄满脸的紧张:“小庭瑄,你怕狼?”

    李庭瑄无视了他这句话中的调侃:“我以前和族人一起打猎,最怕遇到狼。狼是这世间最完美的动物。它们不但有耐心,坚韧,忠诚而且群居,懂战略。与狼□□锋,没有不吃亏的。狈外形与狼相似,只是因为腿短,无法主动狩猎,然而头脑却并狼还要聪明。”

    允鹤不说话,忽然低低的“哼”了声。

    李庭瑄不明所以:“怎么?”

    允鹤不悦道:“你居然说狼是这世间最完美的动物。我且不说鹤,最完美的动物难道不该是龙、麒麟这些?”

    李庭瑄一怔:“你说的是仙兽,我说的只是俗世间的普通走兽……”小心翼翼的探询,“你生气了?”

    允鹤没有回应,隔了有会,才噗嗤一笑:“怎么会生气。不过看你如此紧张,逗你一逗。”轻“啧”一声,“凭它们怎么厉害,难道还能飞上天?天一亮我就带你飞走。”

    李庭瑄又是一怔,恍然想起允鹤是会飞的,暗叹自己确实紧张过头了,松开手中的长弓:“我忘了……”

    允鹤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睡吧。有我呢。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正自说着,狼群中忽然传来一声长啸。

    随后,头狼率先撤离,其余的狼也很快,逃进夜色当中。

    李庭瑄眉毛动了动。

    允鹤好奇的看着:“它们忽然跑光了,你猜是不是诈?”

    李庭瑄点头:“我先前狩猎的时候,见过狼假装走远,绕到背后去袭击人的。”

    允鹤摸着下巴:“难道它们想躲起来,让我们误以为它们都走了,然后走出去?”

    他话音刚落。草丛中簌簌声响,游出一条红黑斑斓的一臂粗的长蛇来,那蛇游动极快,头顶鳞片隐隐闪着光泽,所到之处草木尽皆枯死,看样子是带了剧毒的。

    李庭瑄听得那声音不对:“怎么了?”

    允鹤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看了看那毒蛇,又看了眼李庭瑄仍蒙着布条的双眼。

    这毒蛇看起来至少有两三百年的道行了,蛇胆向来是清毒明目的圣药。允鹤扬手,把先前那柄匕首拔出来,仍交到李庭瑄手上:“这个你拿着。留在这里,我出去瞧瞧。”

    李庭瑄但觉掌心一阵冰凉,摸到是柄匕首,顿觉事情不对,忙抓住他的臂膀:“发生何事?”

    允鹤摘下头上的天玑簪,一晃化作柄短剑抓在手上:“没事,我去看看。”猫着腰,悄然走出结界。

    他无声绕过那毒蛇尾部,忽亮剑一剑刺向蛇身七寸。

    毒蛇蓦然惊觉,“嘶”的一声回头喷出毒液,继而头颈薄翼畿张,腾出浓烈的腥黑之气,与他对视。

    允鹤举剑一格,但见一片青黑色粘稠液体顺着剑身滴滴淋淋落地。

    地上顿时被腐蚀出一个个深坑。

    越是毒性强烈的蛇,蛇胆功效越是明显,允鹤精神为之一震,暗道:蛇妖,今日遇见我,便算你倒霉了。

    他二指捏了个剑诀,剑身发出璀璨光芒,刺向毒蛇左目。

    毒蛇勇悍,张嘴露出两只锋利的毒牙,竟一口咬向剑身。

    允鹤轻哼一声,剑身一旋。

    毒蛇两只毒牙被崩断,迅速缩到一角,盘作一团,嘶嘶吐着信子,死死盯住允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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