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很快有婢女端了早膳上来,春生和林月华一起用了饭,又在院子里坐了会,才一起往书房里去了。

    进了书房,林月华先让雁飞上了茶点,才关了门。

    俨然一副要长谈的架势。

    春生在靠椅上坐下,喝了一口茶,才慢慢开始把昨晚在李府的经历都说了一遍,只不过略过了杨瑞的事。

    杨瑞假扮成符麟外出行动,应当不想要别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毕竟多一个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他就是了多一分危险。

    春生是因为之前在皇宫就与他有了交集,为了掌握情况,不得不探查他的身份。

    虽然她也确信如果她交代了林月华保密,林月华就一定不会说出去。

    但这是杨瑞的秘密,不经过他的同意就把他费心掩盖的东西说出去,总会有一种背德感。

    只要他不妨碍到林月华,春生也愿意帮他隐瞒。

    至于杨瑞说的情报,改天找个借口再说吧。

    林月华听完,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口中喃喃道:“苗姨娘?”

    春生把她昨晚收集到的几只手帕都拿出来放在林月华面前。

    一张沾了李遏房中滴落的药汤的帕子,一张包了苗姨娘烧的药材的帕子,还有一张是药渣。

    是在厨房找到的。

    当时在厨房为了跟上苗姨娘,她没仔细搜查过厨房。

    后来在巷子里和杨瑞分开,她没有先离开的习惯,躲在一边看着一个黑衣人来把杨瑞接走后,她又回了一次李府厨房,在厨房的药炉里找到了这药渣。

    昨日的仆从们大约都是受了惊吓,干活都不细致,药汤已逼净,药渣还残留着不清洗。

    这倒是方便了春生。

    林月华把那沾了药汤的帕子拿起来闻了闻,又从头上拔了只银簪拨了拨那药渣。

    “酸枣仁,茯苓,知母,川芎,甘草。”

    “就是普通的酸枣仁汤,多用于失眠多梦、心悸不安的情况。”

    林月华摇了摇头,“这个没什么问题。”

    酸枣仁汤酸甜爽口,又是安神助眠的,许多人家里都会有备用,更何况是李遏这样的病情,只怕喝得更勤。

    “这药汤里甘草的份量似乎格外重些,但也没什么影响,只是口味会偏甜些。”

    她拿了张帕子把银簪擦干净,又去翻了翻那包灰烬。

    “苦参?”

    苦参也算是寻常的药材了,有清热燥湿,利尿杀虫的功效,又无毒,有些人家里也会备着。

    那苗姨娘为什么要烧掉这苦参?

    这苦参与李遏中的毒有什么关系吗?

    ……

    林月华放下银簪,沉思了一会儿,又确认道:“他心躁失眠,又呕吐,咳痰,呈白沫状,这应当是心衰。”

    “心衰严重倒也可致人死亡,只是他那时离开尽来酒楼时看着又利索,死前既有挣扎却无呼救,还是中毒致死的概率大些。”

    只有中毒,还得是急性毒,才会让人连呼救的时间都没有。

    先前春生尸检,验出胃中有毒,那就是吃食中毒了。

    “若能知道李遏死前吃过什么就好了。”

    只是她们不是查案官员,甚至是重嫌犯的朋友,杨濯怎么可能告诉她们这些。

    自己去查又要难办许多。

    林月华敲了敲桌,突然笑道:“我知道该怎么知道李遏死前吃过什么了。”

    春生本来也在思考,闻言抬头。

    林月华朝她眨了眨眼,笑道:“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事了。”

    她站起身,“走,我带你去见个人。”

    春生跟在她身后,七拐八拐,居然到了柴房。

    柴房门口守着两名暗卫,戴着面具,见她们来,行了个礼,恭敬道:“小姐,春生小姐。”

    林月华摆了摆手,道:“开门吧。”

    门打开,春生跟着跨进去,一眼就看见在柴堆旁躺着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手脚都被绑住,头上套着一个黑色的头罩,看不见人脸。

    他靠在墙上,她们进来也毫无反应。

    春生上前几步,蹲下扯掉他的头罩。

    一个男人闭着眼,静静地躺着。

    一张熟悉的脸。

    是符麟。

    准确来说,是真正的符麟。

    林月华在身后慢悠悠地道:“昨晚他要进你屋子,不知道要干什么,我给他撒了点一日眠,居然一直睡到现在。”

    她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或许应该改进一下?药效可以不用这么强?”

    春生站起身,回头道:“你没事吧?”

    林月华笑:“我能有什么事?他一进院子就被发现了,我本以为是来对我出手的,没想到居然是来找你的。”

    春生道:“停尸房里,他也在。”

    她之前没和林月华说这件事,因为她觉得没什么影响。

    但这会儿符麟跑来夜探林府,就不得不说了。

    大概也是杨瑞给他下的命令吧。

    他能直接用符麟的身份,春生之前也猜过,或许符麟只是他的另一重假身份,不过这样也会有风险。

    毕竟同在宫中,难免会有同时出场的时候,这个时候就容易暴露了。

    没想到符麟是确有其人。

    看来杨瑞也不像他说的那样,是个宫中小透明。

    就算是,那也只是故意为之。

    春生又想到,怪不得那个杨瑞,在李府时受重伤了还要一直跟着她,又不认真查探,就显得别有用心。

    当时她还以为杨瑞只是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后来看她也在调查,知道她为了保方持会查出真相,他自信自己与李遏之案没有关系,他只要真相。

    所以反正自己受了伤,才借她的力,也懒得费心了。

    现在想来,恐怕只是为了给符麟拖时间。

    可惜,人直接被抓了。

    杨瑞拖了那么久也没什么用处。

    林月华倒是不惊讶。

    春生当时去大理寺又没带人皮面具,后来直接去的停尸房。

    虽然她知道春生肯定会做些伪装,但世上能人那么多,人家有点眼力也正常。

    “你拿了什么东西吗?他怎么都追到林府来了?”

    春生摇摇头。

    她也不知道。

    照理说,符麟,或者说杨瑞那时还不知道她就是当时宫中的那个人,他们只在停尸房里打过照面。

    停尸房里,她可没拿什么东西。

    林月华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反正人在这,我还什么都没问过呢。”

    她抬了抬手,门外一名暗卫端着一盆水进来,“哗”的一声泼在了符麟脸上。

    “唔……”

    地上的人呻吟一声,眼睫颤了两下,眼睛慢慢睁开。

    一睁眼,看见眼前三个身影,两个女子,一个笑眯眯的,一个面无表情,另一个男子带着面具,看装束应该是暗卫。

    符麟脸色一僵,简直想把眼睛闭上,眼不见为净。

    世子好不容易给他交代了一个任务,他就这样失败了!

    还被抓了!

    太耻辱了。

    他不该掉以轻心的。

    世子和他说,那个叫春生的姑娘武功高强他打不过,但她今晚应该不在,只剩那个林小姐。

    他一想,一个娇滴滴的小姐,那还不是手拿把掐?

    结果他刚进院子,迎面一阵香风。

    不愧是林府小姐的院子,花香扑鼻啊。

    但是脑子不知怎么回事越来越晕。

    等等。

    不对!

    他立刻屏住了呼吸,可是来不及了。

    他倒下去的最后一瞬,只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慢慢向他走来。

    一句带着笑意的话在耳边越来越轻:“药效还不错嘛。”

    然后两眼一黑,人事不知。

    世子,我对不起你。

    符麟心里默默流泪,面上却一脸坚贞不屈的表情。

    虽然他被抓了,但他什么都不会说的!

    而且世子肯定会来救他的!

    他对面两女看他醒来之后脸色几番变换,最后一脸坚定,居然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模样。

    怎么?

    她们看上去很像那种会严刑拷打的人吗?

    林月华笑了一声,道:“符侍卫,我们还什么都没问呢,何必这副表情?”

    符麟坚定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林月华挑了挑眉,佯装苦恼般皱眉:“这样啊,那可怎么办呢?”

    果然还只是个娇滴滴的小姐,什么都不懂嘛。

    符麟心下一定,还没来得及庆幸,就听旁边一个声音平静地响起。

    “那就杀掉吧。”

    符麟一惊,看向那位黑衣女子。

    这就是世子和他着重交代过的春生吧。

    也是他此次夜闯林府的目标。

    她看着他,面无表情,就好像刚刚那句充满杀意的话不是她说的一般。

    但目光又如此冰冷,盯着他,就像一头凶兽盯住了他,下一瞬,就要扑上来撕咬,将他拆吃入腹。

    符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强装镇定道:“我是禁卫军,方侍卫长的随侍,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不见了,你们岂敢随意处置我?”

    这话自然是假话,他不见了,杨瑞正好是他的模样,会帮他补上。

    不然禁卫军擅自离职,也是要受罚的。

    但是眼前这些人又不知道,他这么说他们也分不出真假。

    却听春生冷淡道:“我们只是处理一个夜闯林府的毛贼,又不曾见过什么禁卫军。”

    这是诡辩!诡辩!

    符麟立马就要开口:“你……”

    春生却又接着道:“你若真是禁卫军,又为何要夜闯我林府?”

    “怎么?方侍卫长给你下了任务,来我林府抓人来了?”

    失策!大失策!

    符麟背后冒出一层冷汗。

    他不该扯上禁卫军的。

    本来他夜闯林府和禁卫军也没什么关系,若是真牵扯到方谷城身上,那三皇子也要知道了,他们一查,世子很可能就有麻烦了。

    只怪这春生压迫感太强,她目光看来的那一瞬间,他真的感觉到了杀意。

    他脑子一空,只想着不能说出世子,只好拿出禁卫军的名头来压一压。

    谁知春生根本不吃这一套。

    完了。

    他该怎么说?

    林月华这时走几步到春生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袖,道:“好了,春生,不要那么凶嘛,你都吓到符侍卫了。”

    又转头看向符麟,温柔笑道:“符侍卫,别害怕,春生只是性子直了些,我们对你没有恶意的。”

    这还不算恶意吗?

    都要杀他了!

    符麟已知多说多错,不敢再说话,只梗着脸,用目光控诉。

    林月华笑道:“春生也只是担心我。毕竟符侍卫不打招呼就闯了进来,又行迹可疑,很难不让人多想。符侍卫是可以理解这种心情的吧?”

    这话说的也没错。

    符麟居然还真的诡异的理解了一点。

    心情居然真的平复了一点。

    林月华观察他的表情,又接着道:“我爹娘知道了这件事也十分生气呢,幸亏我拦住了他们,不然符侍卫现在哪里还能好端端地在这里说话呢?”

    林文修夫妇爱女如命的名头他也是听过的。

    前段时间林月华还没回来的时候,他就在殿外听到过林文修特意向皇上讨赏,希望能借皇家汤苑养一养花,只为了等林月华归家后能欢心。

    符麟当时还和他爹感叹过,结果被他爹拎到演武场上揍了一番。

    并冷冷地看着他,道:“这就是我对你的父爱。”

    ……

    咳,扯远了。

    总之,若这会儿真是林相来审他,他还真落不到什么好。

    相比之下,春生只是言语恐吓了一下他,又没真的对他出手,已算好的了。

    这么一想,符麟居然真的有点相信她们对他真没有恶意了。

    既然没有恶意,又要绑着他,那就是有别的事了。

    她们想要什么,还是看中了他的位置,想要他做什么?

    符麟警惕道:“那你们怎样才能放了我?”

    上道。

    林月华笑眯眯道:“只是希望符侍卫能帮一个小忙而已。”

    符麟还是很警惕,道:“你先说。”

    于是林月华道:“符侍卫也知道,我朋友方持如今是重嫌犯,我有心想保他,但无法参与李遏之案,或许符侍卫有办法让我们参与到此案中去?”

    符麟一言难尽般道:“我不过一个小小的侍卫,我能有什么办法?”

    林月华眨了眨眼,笑道:“或许,符侍卫的主子有办法呢?”

    试探,这是试探!

    符麟内心的警铃大作,面上强装镇定:“国有国法,方侍卫长也得按律行事。”

    林月华挑了挑眉,好半晌,才笑道:“好吧,既然如此,我想看看李遏之案的卷宗,这个总可以了吧?”

    符麟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是知道卷宗放在哪里的,以他的身份偷拿出来一次也方便。

    这个要求对他来说还算简单。

    于是他道:“可以。”

    林月华笑道:“那合作愉快?”

    符麟点点头。

    林月华招了招手,身后的暗卫上前来解开符麟的绳子。

    符麟动了动手腕,站了起来。

    又有一名暗卫进来,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把匕首,和几个小瓷瓶,还有一些零零杂杂的物件。

    都是符麟的东西。

    符麟把东西都收好,就准备速速离开这个耻辱之地。

    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听见林月华的嗓音在身后慢悠悠地响起。

    “对了,符侍卫,还有一件事。”

    ?

    她不会要反悔了吧?

    符麟僵住。

    林月华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给你下了一种名叫半日黄泉的毒,听名字应当也知道是什么效果了吧?所以最好在半日之内把卷宗带过来哦。”

    什么?!

    符麟震惊转头。

    林月华笑得温柔,一双眼似月牙,无害般地看着他,让人不敢相信刚刚的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他错了。

    他居然天真的以为这个林小姐是好人!

    林月华笑眯眯地看着他,提醒道:“符侍卫,还不去吗?你只剩下三个时辰了哦。”

    她居然早就给他下了毒!

    还等到现在才说!

    是不是如果他没有答应她们,或者在哪个地方表现得不让她满意,她就根本不会说,只让他慢慢等死?

    这也太过分了!

    恶毒啊!

    符麟满心悲愤,却不敢再拖,匆忙离开。

    林月华在他身后,看着符麟那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春生道:“你又调配了新毒药?”

    “哪有?”

    林月华摇了摇头,笑道:“逗他玩呢。”

    春生无奈地看她一眼。

    “好啦好啦,”林月华拉着她回房,“接下来就等这位符侍卫给我们送卷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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