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烟，不走了好不好，我真的舍不得你，快疯了。”

    “思衡师兄，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没必要说这样的话，毕竟…我在你心里也没那么重要…”

    蓝凝烟从梦境中惊醒，倒吸了一口气。

    离开A市射击俱乐部已经四年了，这样类似的梦不知梦到过多少次了，多到连凝烟都觉得曾经那十年的生活好像一场梦，很不真实。

    凝烟快速的洗漱准备去学校，大学生活比高中生活轻松不少，又是一节不太感兴趣的理论推理课。

    也许二十岁的年纪依旧喜欢胡思乱想吧，凝烟看到黑板上的字从窗外飞出去了。

    仿佛有一种巨大的魔力，凝烟不知不觉的朝着字飞出去的方向跑出教室，全然听不见老师对她的呼唤。

    凝烟每跑一步，周围的景色就会发生异样的变化，整个世界已经不受熵增的影响朝着未来进行，反而倒流回过去。

    强烈的阳光照射在凝烟的身上，清除了她现有的所有记忆，她的身体和心智变成了六岁的样子，所有的景物也变换成十四年的模样。

    1999年9月初的清晨阳光明媚，年仅六岁的凝烟被父母送到A市射击俱乐部。

    爸爸蓝景行和妈妈宁云绮想让凝烟在射击俱乐部里历练的更勇敢和坚韧，也可以学习一项技能。

    A市射击俱乐部也有相关的文化教程，上的名师小班课。

    小凝烟看着A市射击俱乐部的大门既欣喜又茫然，她不知道接下来会独自面对什么，只是听到了父母的叮嘱和期盼。

    直到看见父母跟她挥挥手逐渐走远的身影，凝烟突然莫名的慌张起来，她想飞奔过去，可是班主任阮老师已经抱起了她，她只能看着大门一点点的关住。

    阮老师带凝烟熟悉了住宿、洗浴和食堂。

    “前面就是学习射击的练习室了。”阮老师温柔热情的跟凝烟介绍道。

    凝烟顺着阮老师手指的方向恍惚间看到一抹黑色的身影，她的视线愈发的清晰起来。

    那男子身穿黑色射击制服，虽然衣服很简单，却有着气宇不凡、仪表堂堂的气场。

    他神色淡然，透露出不符合年龄的镇定和喜怒不形于色。

    细细一看，他的双眉微蹙，再加上眉形呈剑状，更添加了一份清冷和独特。

    狭长内双的眼睛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澄澈而坚毅。

    淡粉色的薄唇总是微抿着，不知喜乐。

    小凝烟看呆了，不由自主的呢喃着“漂亮哥哥…”

    阮老师都看在眼底，笑着对凝烟说：“这个男孩叫蔺思衡，射击天赋斐然，如今也不过九岁就可以做到百发百中。”

    凝烟忍不住感叹道：“好厉害啊。”

    “对了，思衡还是你们的带队师兄，带领你们平时的射击训练，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阮老师补充道。

    凝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第二天清晨凝烟穿好射击服早早的就来到了练习室准备上射击课。

    石教练把最基本的站姿和拿枪姿势演示完毕后就开始让学员们练习。

    凝烟有模有样的模仿起来，起初有些站不稳，但是经过多次的练习终于学会了。

    石教练的教学速度很快，几周下来已经把射击的要领全部教授完成，接下来就是学员们自行练习时间。

    蔺思衡带领学员们进行练习，帮助解决他们练习中存在的问题。

    凝烟的性子很慢热，又第一次独自离家这么远封闭式高强度练习，难免有些跟不上。

    不过好在凝烟十分努力，总是利用下午放学的时间继续在练习室练习，但总是差强人意。

    思衡观察她好几天了，实在看不下去凝烟错误的练习动作了。

    他大步走进练习室对凝烟说：“你的动作不标准，视线要往远看，不要只看眼前的。”

    凝烟学着思衡的动作逐一模仿还是不到位。

    思衡握住凝烟的手让她感觉，“不用那么紧紧的握住，只需要放轻松，一切就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在凝烟放松的那一刻，空包弹正中靶心。

    凝烟觉得好神奇，刚才自己练习很用力却总是脱靶，现在放轻松反而效果不错。

    思衡看着眼中闪烁的凝烟说道：“射击看起来很暴力，实则掌握它的要领运用起来是很柔和的，我的父母总跟我说以柔克刚，大概就是这个道理，你再好好领悟一下。”

    凝烟的眼神明显比之前雀跃了不少，她重重的点头。

    一段时间过后，凝烟对射击的手感时有时无，她有时候会很失落但是一想到爸爸妈妈对自己的期盼又有了许多动力，更加勤奋的练习了。

    思衡和他的死党陆离每天都能看见凝烟课后的练习过程。

    “你说这个蓝凝烟，你都把射击的心法教给她了，按说也很勤奋，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啊？”陆离忍不住看向思衡说道。

    思衡摇了摇头边走边说：“缺乏悟性，可能真的没有天赋吧。”

    凝烟练的大汗淋漓，她坐下喝水静静思考了当时思衡师兄教给她的秘诀。

    现在各种局部动作都做标准了，就是连贯性不好，而且不知道怎么合理运用。

    凝烟边做动作边回忆思衡师兄所说的话，“不用紧紧握住，要学会放松，目视远方，全身所有的力量集中到一个点上…”

    “对，就是现在！”凝烟果断地向后扣压扳机直至击发，居然射中靶心了，凝烟快乐的原地起飞。

    再尝试多次后，凝烟已经可以稳定的射向靶心了。

    这种正确的手感已经植入凝烟的大脑了。

    第二天上练习课每个学员依次展示最近的练习效果，很多学员的稳定性很容易受到干扰，射击的结果时好时坏。

    轮到凝烟的时候，她的准备时间比其他学员多了七八秒。

    思衡和陆离很想看看凝烟到底有没有进步，眼睛一动不动的看向凝烟。

    凝烟镇定自若的紧紧盯着靶子，随后扣压扳机正中靶心，连续三次都是如此。

    思衡和陆离都看呆了，这还是他们认识的凝烟吗？

    从大多数学员的学习时间来看，凝烟的稳定性已经掌握的很不错了，甚至说远远超越了其他学员。

    与此同时，凝烟的动作也很规范，命中率也很高。

    石教练临时巡视了学员们的表现，他看到凝烟的练习效果十分惊喜。

    石教练随即跟思衡说：“这个女学员很有天赋啊，短短半年就领悟到这个地步，我看她的动作以及枪法和你的很像。”

    石教练见思衡全程的表情很镇定又继续说：“思衡，多关注多指导一下她，咱们射击俱乐部要重点培养几个像你这样的选手。”

    思衡谦逊的朝石教练点了点头。

    以后每天放学思衡都会陪凝烟练习，增加难度和速度。

    “今天训练多靶跑动，前面这四个靶子，你需要依次射击，脚要动起来。”思衡严肃的对凝烟说着。

    凝烟认真的听思衡师兄的要求，想着如何在跑动的过程中平稳的射击。

    思衡看着有些迷茫的凝烟说：“我先示范一下，你仔细体会。”

    思衡的速度很快，仅仅二十秒就将四个靶子逐一射中。

    这回轮到凝烟了，凝烟跑的很快，不过由于极大的冲击力她无法站稳，所以射击总会脱靶，整个过程手忙脚乱的。

    思衡一下子看出凝烟的问题说：“眼睛要一直目视前方，脚步平移，如果距离大就交叉步快速移动，不要跑那么快。”

    思衡说完演示了一下脚步继续说：“虽然脚下在动，但是手上的动作还是要保持平稳，保证射击时的准确度。”

    “思衡师兄，在跑动中怎么保持手上握枪的平稳呢？”凝烟提出自己疑惑。

    “跑动相当于你的重心在平移，你要感受重心在每一个点都像你不跑动时那么平稳，你照我说的试一下。”思衡面若冰霜内心窃喜凝烟有自己的疑问。

    凝烟试了一下还是没领悟到。

    思衡看着有些泄气的凝烟说：“慢练找感觉。”

    凝烟和思衡师兄相处了一段时间发现思衡师兄其实很有耐心，并不是表面那样冷冰冰的。

    凝烟总感觉思衡师兄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孤独感，可能就是这种孤独感才看上去比较高冷。

    和他在一起会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很想表达自己真实的情绪。

    凝烟犹豫了一下有点不自信的说：“思衡师兄，我觉得很困难，我能学会吗？我好像没有天赋…”

    思衡眼神稍微柔和了一点对她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每天陪你练是因为你不如其他学员学的快，所以给你加任务啊？”

    凝烟想了几秒点了点头。

    思衡看到凝烟扑闪的大眼睛纯真又可爱，还泪汪汪的点头不由得笑着说：“我陪你练习是因为你的悟性略高于其他学员，这是石教练交给我的任务。”

    凝烟好像相信了又有些不可置信，她的眼睛好似会说话似的转了一圈，浓密纤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绕着树林飞了一圈最终停到树叶上。

    思衡第一次细致的察觉凝烟的小情绪，他忽然发现凝烟的眼睛很灵动，看似安静实则是幸福家庭包围下的单纯和安逸。

    “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思衡回过神继续说：“起初我确实觉得你可能没有天赋，但是你后来一系列的表现让我发现天赋是可以被挖掘的，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凝烟听完好似又有了无限动力，继续练习速度和稳定性。

    不知不觉凝烟已经独自练到晚上八点了，突然外面开始刮风，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大雨，凝烟只好再练习一会儿等雨停。

    思衡在宿舍望着越下越大的雨，很担心凝烟还在练习室，便拿上伞和雨衣，匆匆赶去练习室。

    正准备推门时，外面忽然闪电雷鸣。

    凝烟下意识的扔了枪乱跑。

    “小心！”思衡跑过去踢开了枪，拽住吓到六神无主的凝烟。

    凝烟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抱住思衡。

    “下次不可以随意扔枪，刚才非常危险。”思衡告诫凝烟。

    凝烟已经无暇顾及思衡师兄说的话，她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

    思衡注视着凝烟，她哭起来像一只无辜的小鹿，睫毛上都沾满了泪珠，好似清晨荷花上的露珠。

    小小的双马尾像小鹿的犄角毫无攻击力。

    闪电雷声突袭而来，凝烟害怕慌乱的躲在思衡的怀里。

    思衡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以示安慰。

    凝烟浑身微颤，她的双马尾时不时蹭到思衡的胳膊。

    头发的触感像一只浑身软绵绵又倔强的小羊。

    凝烟带着哭腔的语气说：“以前每次打雷爸爸妈妈都在我身边。”

    思衡的思绪随着凝烟说话逐渐回来了，他轻轻的拍着凝烟的背，双眉微蹙语气温和的说：“别害怕，凝烟，以后打雷我都陪着你，就像你的爸爸妈妈一样。”

    听到这样安心的话语凝烟的情绪渐渐平复了，身体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哭泣的声音也变成了小声的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