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人归一夜舟

    何晚站在梅树下，烤着篝火。这个冬天似乎来得早了些。

    马川驾马去了何府，他想亲自邀请何晚一起去云隐，去云隐看他们的云间，却被告知，何晚不在家。

    马川这些日子写的信，何晚都没有回复过。自己又因为保密，没有提前告诉她云间之事。

    马川告别何府之后。根据何府提供的信息，骑马去了云台附近的一个小村。

    何晚正在林间折梅，就看到马川骑马踏着雪色而来。

    马川下马，快步朝何晚走去，抱住了何晚。“我好怕，好怕你不等我了。”

    “你放开我，梅花折坏了。”何晚笑着说。“我不怕，我知道你会来的。”

    何晚把梅花递给马川，“冬天的第一株梅花香，送给你。”

    马川这才闻到，这梅花特别香。然后想到了自己第一次送晚儿花的时候，她看自己想必也是这般吧，

    马川仔细嗅了一番。“晚儿，这梅花不只是香，还有情意。”

    何晚笑着，引马川走进屋内。

    “来喝茶。”何晚给马川倒了一杯茶水。

    马川看着屋子。“这些都是你这一年所做的。”“你从来没对我讲过。”

    话里似乎有些醋意，马川举着茶杯，盯着何晚，希望她打开话匣。

    “我想你亲自来看，但是没想到你来得这么早。”何晚缓缓道来，看着马川。

    马川被目光里的坚定先折败了。

    “我喜欢，我太喜欢了。”马川答非所问。

    何晚看马川喝完茶之后，带着他观看四周，讲解着。

    这座院子都是由水力机械带动，自己请教了许多师傅。那院外的梅花是自己筛选培育。屋内的下方因为煤炭的能量，热气烘托，梅花香四散而来。水因为机械的引力，定时灌溉林地和熄灭炭火。

    “这屋子，我想住下来。”马川看着何晚。

    “那你的礼物呢？”何晚往前一步，反而笑着看着马川。

    马川看着何晚比以前多了几分自在，这才是何晚应该有的自己的弹珠轨迹。

    “我的礼物很珍贵，我自己可以吗？”马川扬起笑意，语气坚定，把脸凑了过去。

    何晚看着马川，看起来桀骜不驯的人说起这般话来，竟觉得真意深重。

    “好啊，那你在这里做我的洒扫书童。”何晚拿过鸡毛掸子放在马川手里。

    马川拉过鸡毛掸子，把何晚拉进自己的怀里。马川感受着她的怀抱和好久不见的思念。

    “晚儿，晚儿，晚儿。”马川想这样一直细语低喃下去，“我愿意一辈子做你的洒扫书童，只求你不要远离我。我对你的情意从没有改变。我想说许多的情话，但我每次看见你的眼睛，又好像觉得它们表达不了我的情意，怕那些话让你觉得我不靠谱。”

    何晚听着马川一股脑地倾倒。

    “晚儿，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我的生活要活过来了，我不要再那般浑噩地活着了，我想走到你身边，看着你的眼睛，说出我的心意。你是我的天神，从天而来救了我的灵魂，让我的灵魂不再干涸。后来你和宿礼要走，我以为一切都是我的梦。我好似失去了所有力气，所以被道匪打的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死了变成鬼，是不是可以先去远远地看你一眼。可是后面感谢老天和你，我们又相遇了。我什么都没有，我怕失去你记住我的机会，我只有这一张嘴油嘴滑舌的样子，所以我想先让你开心，我愿意一直这般逗你。可是后来冶铁之事让我感受到你的内心。我突然不想再嘻嘻哈哈了，我想站在你身边，告诉你，我可以和你一起处理一切，我有能力，我突然之间有了明确的动力。所以我想着去求学，去做官去娶你。当然，这次老天没站在我身边，我不适合考功名这条路，我去做了花卉生意。我想着有钱了就捐个官。可是老天，你来了，你来到了我的云间世界。让我和你走近了，我也从而能看到你的喜怒哀乐，是属于我们的喜怒哀乐。我知道你还会回去的。我需要更加强大才能和你并肩。所以我这三年做云青生意，名扬云台。我终于可以站在你的身侧，告诉那个从天而降的天神，我可以和你并肩前行了，你可以把心交给我，我有能力和爱呵护它。”

    何晚在听的时候也抱住了马川。“你知道我什么时候爱上你的吗？是我从云隐回到云台的时候。你那时候看出了我不会久留，没有强留，而是给我准备了更多的礼物让我开心，让我卸下心防。我当时觉得会不会和你离得太近了，我是不是非你不可？我们不是只是合作关系吗？所以我回云台了，去了好多地方，可是再也没有遇见那个为我做云间世界的人了，我也感谢云间世界。它让我找到了自己，也找到了你。”

    四年前的船难之事，正如你所说，我也印象深刻。

    当时宿礼陪同我去临安小住，船上遇见了英子，她做的饭很好吃，她拉着你一下子就闯进了房间，你滔滔不绝地讲述各道菜的做法故事。我当时看了你一眼，怀疑这些故事都是你信手拈来的。事后证实确实也如此。因为我们吃不惯海鲜，宿礼给了你们银子，让你们负责几日的吃食。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和英子聊了起来。你也经常坐在旁边和宿礼聊天，逗大家笑。不知道是茶水的缘故，还是有你们的原因，之后的三日确实没有再晕船。后来水匪绑了我们，我借着船板扯下了钗花，割断了我们的绳子。拉起你躲在船舷的时候，你就愣愣地盯着我，我当时以为你吓傻了。水匪杀了好几个人，然后跳进小船跑了。

    我们看着死去的船手和其他人，这船就搁浅在这江水之上，无人指挥，必死无疑。我们解开所有人的捆绑，询问是否有人会掌舵。

    众人都战战兢兢，我和宿礼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是你出来连哄带吓得几个人站了起来。他们也只是开过渔船及看过别人掌舵，如今只能试一试。

    你安慰人很有一套，让周英做饭，首先保证所有人死不了，然后告诉他们，我和宿礼可以观星象，负责指挥。你可以传达消息，搏一搏总比等死的强。最终船开始启动了，因为江面雾气弥漫，宿礼用司南进行方向调整，指挥方向，我根据原有船绳长度，煤炭数量，估算用量，和船手合并调度及速度。当时我们都很专注。我虽然没看到你，但是你的声音时而传进我周边。现在想来，你的话语让大家的信息能够及时传达。过了一夜，我们终于感受到了天光，可是随之而来的又有风吹，我们降帆升帆，众人也是内心烦躁。有人觉得要死了，于是开始打砸，我们尽力维护秩序。那些尸首也因为船上的建议，泄愤扔进了江水。我和宿礼和五个船手一直在小心翼翼地保证船体运行。你那时候想必也是为了维护安全做了许多，所以最后下岸的时候，你眼里才都是血丝，嘴角才会干裂。我们终于在最后一日看见了山，可是大雨致使水位上涨，我们都被晃得晕来晕去。最后船随着水流撞在了岸边。我们拼命地固定船绳环绕江岸，船人争先恐后下船。最后只留下我们和五个船手。待船手也走后，我们躺在甲板上，看着还未停歇的雨，只觉得这一趟可真是险象环生。可是你却乐天地说了句，有你们真好。

    何晚靠近了马川，轻声说着。

    “你那个时候盯着我看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但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但现在我知道了。”

    能活着真好，能活着和你面对面真好。

    我们下船后产生分歧，我和宿礼本想着告知官府来处理尸首，所以要等待在这里。你和周英希望我们先走，这里刚发生水灾，不确定。我和宿礼还是坚持，分了钱财，让你们先走了。我和宿礼开始找能用的纸张，计算时间，水流速度，水势大小，测算尸首的大致方位。然后就准备启程去府衙。但是半路看见官员前来巡视，所以就折返遇见了你们。

    何晚说完，“到这里，我们的故事才从江面开始落地了。”

    马川静静听着何晚讲述船难，“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我们才能拥有云间世界。我最幸运的是，在你和宿礼离开的时候，只是看了看你们，没有开玩笑地把祝福说了，不然，我就再也拥有不了你了。”

    何晚笑了笑“你不会的，你的阅历能看出来，我和宿礼不会在一起。”

    何晚继续说道，“后来，我才有放松的时间在你说话的时候看着你，感受你的感受，你的变化，然后走进了你的云间世界。对你来说是一见如故，对我来说是你一步一步走进了我，打造了属于我的云间世界。马川，遇见你，我非常高兴。”

    何晚拉开马川，二人皆是眼里有泪。马川擦去何晚的眼泪，捧着何晚的脸颊，亲了她的右脸。

    “晚儿，上次亲你的是过去什么都没有的马川，这次亲你的是现在的我，是不用再担心你会离去的马川。”

    何晚笑了，“我也不会离开你了，人生的轨迹太难拥有一次触碰的机会了。”

    二人又深情抱在了一起。

    第二日，马川骑着马带着何晚来到了云隐，在云间世界给了何晚一场盛大的承诺。那是只属于何晚的世界。

    堆积如星的花，正如他们的轨迹，美好浪漫。

    在来年三月，青草漫漫，鲜花盛放的时节，二人成婚了。

    周英和宿礼带着女儿参加了马川何晚的婚礼现场。

    马川笑意遮不住，满眼泪光地看向何晚。何晚没有盖盖头，戴着云青做的面纱，满头珠翠鲜花，也报之以深情的目光。

    二人眼里情意切切，爱意浓盛。

    “这用心程度，这府邸开销，不愧是马老板的手笔。”

    “二人也真是天作之合，新娘为百姓绣娘做了多少事。新郎也为了咱们云隐的事，研发了多少新品，为花卉事业让了多少利。就该人家在一起啊。”

    何晚和马川看着彼此，真好。

    你身边是我，我身边是你。

    你就是我的云间世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