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韩念念醒来,耳边传来悠扬的丝竹声,显然是在教坊司,睁开眼这屋子并非黜舍,是个单独的小房间,虽不精致但屋内有窗。
“念念,你醒啦?”
是母亲的声音,转头一看,母亲这两双眼睛哭肿如核桃,吓了韩念念一跳。
韩念念突然想...
“你是谁啊?”她迷茫的看着林茹云。
这语气让林茹云愣住了,双手捧着她的脸不可置信:“念念,我是你娘啊!我是娘啊!”
“娘?”她摇摇头:“什么是娘”
“我可怜的女儿啊!你这样让娘怎么活啊!”林茹云扑在韩念念身上就要哭,就听身下的人噗嗤笑出声。
抬眼看她的脸,那副欠揍的表情,蔫坏。
一拳轻轻打在韩念念胸口:“骗娘有意思吗?”
“嘿嘿!女壮士饶命!”她嬉皮笑脸将林茹云搂住,语气温柔:“女儿不孝,让娘担心了”。
“哼”尽管林茹云冷哼,但还是双手抱住她,特意将手臂的伤口绕开。
“我们怎么会在这?”韩念念见这陌生的屋子,有点不解的问道,她记得昏倒前还在泉宕寺的,之后发生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林茹云将知道的都给韩念念讲了一遍,那晚她是坐着管大人的轿子被送过来的,还是被管大人...抱着进来的,但这个林茹云没提,只说了被管大人带人送回来的。
刚到了巷子口,听到信的乐营将就迎了上去,本来要将人送回黜舍,但管大人看到屋内环境,还是顺口提了句,不利于养病。
乐营将立刻让人收拾个小院出来,并让林茹云这几日照顾韩念念,不用去上工。
殷勤备至。
韩念念这病足足睡了两天,那位管大人日日遣大夫来看病,好不上心。
见这大人这么在意,教坊司都传遍了她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就连林茹云走在哪里都有人恭维,夸她有个好女儿,不光是容二小姐成日惦记,就连权御史中丞大人都关心呢!
竟还有传言韩念念即将要给管大人做妾,让林茹云日后发达了可不要忘了她们!
林茹云试探的问:“你和那管大人什么关系?人家为啥要来看你?外面都在传言你要给他做妾”。
“没关系”韩念念深吸口气,将那日给管明煦挡刀的事说了一遍,可能这管大人是感谢她这个救命恩人吧!
“没有就好!”林茹云松口气,紧接着严肃道:“万不得与他人做妾”。
她的女儿绝不为妾!
“知道!娘你放心吧!”离开教坊司还有个方法就是做妾,由主家将人赎出来,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纳乐籍女子为妾,只能是有功名的权贵才可以。
当妾随意被发卖,还有主母在前面压着,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一辈子都没有自由,还不如安居在教坊司内,至少在教坊司内她可以凭自己的本事,过稍微舒心的日子。
而不是成为别人的所有物,依附男人的菟丝花。
不过身为救命恩人,‘顺风扬沙,借水行舟①’不过分吧?
给自己把个平安脉,见身体没有大碍,穿戴妥当就朝着乐营将的住所走。
乐营将此时见她比往常更加的热情,连忙说不该让她一个病人过来,又问了下韩念念的情况,听大夫说是中毒。
“如今毒可都解了?”康大人关切的问。
韩念念礼数周全的行礼,不紧不慢道:“都解了,就是身体还有点虚,听我娘说多亏了大人,我身体才能好的这么快,每日都来探望,我醒了就特来拜见大人”。
说完行了个大礼。
康景胜原本还想着这个红锦,不单认识容二小姐,还认识管大人,必定傲慢到天上去,今后说不定还会再他面前颐指气使。
他很满意韩念念的态度,谦逊有礼,关键是这姑娘不忘本。
搓了搓手,康大人将心里最想问的说出来:“这个,本不该问的,但实在管大人那边总是派人问你的情况,你们这是?”
他心道真如传言,管大人要纳她为妾?虽说当领导的不该这么八卦,但关于长官的桃色新闻还是很想知道。
“在泉宕寺有幸救了管大人,可不敢居功,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没什么不能说的,让康大人知道她手上捏着救命之恩,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难怪啊”康大人恍然大悟,没像到这丫头还有这个觉悟,这得大肆宣扬一番,我们兖州教坊司的乐工救了朝廷派来的权御史中丞大人。
他这个乐营将说不定还会记上一功。
“大人,其实...”韩念念腼腆的说一半垂下头。
“怎么了?什么事?”康景胜见她话里有话,问道,也知道这可能是跟自己谈条件,这种手下他也愿意在权力范围内给点优待。
“其实,其实我想在瓦子巷赁一间屋子”
“可是现在院子住着不舒服?”乐营将开口,这还是专门准备的院子,就连琵琶色住的小院都没有她的大。
韩念念惶恐的起身:“大人,我知道您对我的照顾,但这不符合规矩,那么好的院落哪里是我小小乐工可以住的,恐会有人说什么!也会对大人不利,我想和我娘出去住,每日会按时到教坊司”。
这院子拨给她,暂时住没有人说什么,但确实不合规矩,乐营将没想多久就点头同意,拿出一张地图出来给韩念念看:“你们母女不容易,出去住也自在些,这里还有两处院子没有人住,一处远点靠近河边,但院子大。
另一处院子小点,离教坊司也近。”
韩念念看这地图上圈出来的小房子,另一栋虽然位置好但是太小了,看大小里面就一间房,没有院子。
她需要一间置放药材,还要小院晒药材,几乎是没犹豫就选河边的这座小房子。
见她选定,乐营将道:“怎么这独立院落是一千五白文到两千五百文,根据距离的远近,你这地方偏就少收你点,这样就每个月一千五百文吧!”。
“好!”韩念念将半年的赁金递给乐营将:“我还有一事,我母亲年纪大了,我听同辈说可以交一定钱财免于劳作,我想让母亲在家轻松些”。
“嗯”乐营将点点头:“那就每月在收五百文好了”。
这钱还真不低,外面雇用一个小厮一个月两贯钱,这相当于四分之一的前能买来娘的自由。
够一个人日常吃饭的钱了。
好在韩念念收了杜夫人的诊金,她想今后自己看诊也适当收点,再加上外出看诊,养活她们母女不成问题。
韩念念又给林茹云交了一年的钱,她到是想给自己也交钱,但她正是轻壮,教坊司可没有这样的福利待遇。
如此娘也不用成日早起上工,在屋中也能自在点。
拿到了河边屋子的钥匙,她走回之前的院落中,将钥匙放在林茹云手中:“娘,我们要有院落了!”
“什么?什么院落”林茹云被她的话愣住,这没头没脑的说这么一句,她将钥匙左右看看,平平无奇的钥匙。
“快收拾东西,咱们回家”韩念念拉着她的手,两人大多东西都在黜舍,将屋内她们的东西收拢起来,又回黜舍取她们的东西。
两人的家当很少,但是药材不少,一趟也搬不完。
拿着东西林茹云跟着韩念念走到河边,离教坊司的确远,等找到了屋子,韩念念发现这里她来过。
给徐调母亲看病的时候来过,两家竟是邻居。
院子很大,还有一口水井,等将两遍都种上药材,在搭个爬架,夏日母女二人在爬架下避暑,别提多好了。
打开门,屋内有股子常年没人住的霉味,角落里还有蛛网,左右两个屋子,只主屋有一张床再无其他。
母女二人将东西放在床上:“娘,你在这坐着,我在回去趟将东西取来”。
“我和你同去,那些药材你也拿不动,再说你胳膊还有伤”林茹云将包裹放好,就拉着韩念念要再去。
“有人吗?”有人在院外对着小院喊,母女二人从屋内走出来,韩念念认出这是徐妈妈。
“大娘”她出声喊道,徐母见屋内的人竟是韩大夫。
她也露出笑容:“韩大夫是你!”说完对着屋内喊道:“徐调,徐调,你看咱们的新邻居是谁?”
徐调从屋内出来,见是韩念念,对她拱手:“韩大夫!”
“诶,这几日大娘的身体如何?我今晚给她施针”韩念念这几日不是在寺中就是昏迷,徐家大娘的病可耽误不得,她早在先前治病时就说过,若是她有事未归,那找寻常大夫施针即可,将要施针的穴位和时间都一一给徐调写下来。
“诶,好,我很好!”徐大娘腼腆的走到韩念念院中,韩念念也见她气色好了很多,自己走路也稳了。
点点头。
“我来帮你们收拾屋子”许大娘见屋内有许多灰尘,这可不能住人的。
“不用麻烦,大姐,这天色尚早,我们等取了东西在一并收拾”林茹云见这是韩念念的病人,身体定然不好,也不敢劳烦人家。
这些活母女二人足以。
听到还要搬东西,徐大娘招呼徐调:“徐调,你取帮韩大夫取东西”说完熟络的在院中打水。
拉着林茹云道:“大妹子,我这儿子有的是力气,让他去拿”。
说完叮嘱徐调:“你都拿着,多干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