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我‘开窍’了!”
“在写作业的时候开的,应该是学习吧!”
“怎么没什么用,不是,不是的!我真的没有说谎!”
小猫被父亲抓在手里,伸出七楼窗外,四脚悬空表情看起来没有惊恐只有茫然。树玄参哀求着父亲将手中的小猫拿回来,但,没用。
“你是不是说谎了!”
“......没有!”树玄参还是坚持着无力的辩解。
“最后一次!”
“没有!”
树玄参看着小猫从高空掉落,身体为了抓住那团掉落的毛团而冲向了窗口,手掌撑着窗台就要向外冲出时,母亲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腰将她拦腰抱回,两人一同倒在了房间内的地板砖上,而树玄参的眼里全是小猫砸落在地面后一动不动,她看着那些地面上侵染的血迹,眼中的泪也如小猫掉落一般滴落在地板上。
树玄参抬手想要抹去眼泪,发现自己手里拿着红色的校服,环抱着自己腰间的手变成了细黑的触手,李晨羽和王风倒在地板上从口中吐出的血块浸染了她们的校服,树玄参想要扑过去将她们捞起但仿佛将她们惊动,眼前的画面像破碎的玻璃一般四分五裂,她徒劳地去抓四处散落的碎片,而四周不知何时围拢了各种奇形怪状的人影,那些人影轻易地捡起树玄参怎么也护不住的碎片,然后嬉笑着,嘲弄着......
“加入我们吧。”老板蹲下身轻柔地摸着树玄参的发顶,看着树玄参看向自己那无望的眼神开口道:“加入我们,我们来将这些罔顾他人性命的畜生扼杀。”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树玄参看着老板伸向自己的手,嘴角咧开的弧度仿佛伪人。
......
学生放假期间早上九点的校门口还是冷清,虽然小店都开着,但也没几个光顾的客户。学校门口也只开着一个小门给留校不回家的学生和住宿的教师,保安也无聊地坐在门口摆弄起了手机,手机才刚打开余光中就闪过一个黑白色的身影向学校内跑去,保安站起身看着已经跑远了的校服背影只是耸了耸肩并不在意,十来岁的少年风风火火很正常。
景乌川从下车开始就向那间教室跑去,来到门口就看见教室内的一片狼藉和角落躺着的两人,树玄参和那黑影明显在互相牵制。
才刚踏入大门一只脚,那条趴在王风和李晨羽结界周围的触手就向她袭来,景乌川只是看了一眼它没有拿着任何物品后就全速向两人冲去,直接扎进了那个防御结界中,右手将李晨羽扛在肩上,左手环着王风的腰夹在腋下,在结界内稍微适应了一下重量,掂了掂份量后就向门外冲去,而这次那只只剩半截的触手也没有再向她发动进攻,而是护在了树玄参和那道黑影身边。
景乌川冲上楼梯看到同样匆忙赶来的术朔,急忙将手里的两人交给她后,自己撑着膝盖在一旁缓着,呼吸顺畅后拿出自己带着的一瓶糖水就喝下了半瓶。
“那东西是和你一处来的吧。”
景乌川点头。
“那我没办法,你自己下去吧,这两我带回去。”
术朔看着走两步都喘的人,有些担心这人,但病秧子走到下去的楼梯口时突然身姿挺拔,手随意地向自己挥了挥后就窜了下去。
教室里的树玄参那原本充满红血丝的双眼现在已经变得空洞,仿佛失去所有目标,但钳制着触手黑影的手并没有松动,反倒突然将黑影拽进,另一只一直平复着呼吸的手在这时也加入了拉扯,双手就像将包装盒暴力开箱一样。
“噗呲”一声,那个还在挣扎的触手怪现在变成一片片飘落的“纸屑”。
“纸屑”在树玄参周围蠕动着,并没有如以往那般消散,反而像是有意识一般往树玄参身后汇聚,慢慢将她包围,淹没了她的脚踝,攀附着她的后背。
当“纸屑”汇聚成形准备将树玄参的脑袋也一并吞入时,景乌川冲到了她们面前,一张清心咒拍在树玄参胸口,右手将那个要吞人的头部拽住,身子转向树玄参身后,双手拉扯着那团被她揉成一团橡皮糖一样的黑影想要强行将它拽离。
“所听皆虚,所见非实。”景乌川拽着那团从树玄参身后念动着咒语,贴在树玄参胸口的符纸也燃烧起来,“所听皆虚,所见非实。”
老板看着树玄参那个伪人的笑容,也没觉得不对,反而温柔地向她伸出手表达着邀请,在树玄参将手也伸向她,手掌相握的那一刻,两个声音在这个世界响起。
“抓住你了!”
“所见非实。”
树玄参身边一阵火光,一柄羊角锤出现在她身边。
一切发生的突然,老板的脸在被羊角锤打到的前一秒变得扭曲,整个人都没有了人样,只想赶紧逃开,但却被树玄参的左手牢牢拽着挣脱不开,只能惊恐地接下那一锤子。
一阵的叹息声后,教室里站立着的树玄参双眼终于恢复了清明,看着眼前漂浮着的灵体也没有惊讶,眼前的灵体身着校服,但发型却是高高扎起,看那紧绷的头皮一眼就知道这是个舞蹈生。
树玄参的笑容没有再次伪人,带着感激向她表示感谢,“谢谢学姐!”
学姐回握住她伸出的手,同样回应了树玄参一个恬淡的笑容后就化作星光消散而去。树玄参将已经空落落的右手握紧后才晃过神来,转身向身后看去,就看见景乌川像揉棉花糖一样把那团黑影揉吧揉吧就塞进了嘴里。
树玄参看着嘴巴还在嚼着的景乌川语气震惊,“你就把它,吃了?”
“那不然呢,给你留点。”
“谢谢,不用了。”
树玄参看着自己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手里的扫帚和已经开始打扫卫生的景乌川,感觉自己出现在这里真是莫名其妙的,拿着扫帚就去翻自己书包里的手机。
铃声响起还没几声,那边就接通了。
“王风!你那还好吗?”
“她们还好,已经在医院做完检查,现在还在昏睡着。”
那头电话里老板平稳的声音却让树玄参的表情一瞬间有些一言难尽,快速唠两句后就飞速挂断了电话。
“你想问什么就问,不要再瞪着我的后背了。”景乌川手没停下一边收拾着乱糟糟的教室一边和树玄参对话。
看着如此勤快的人,树玄参也只好选择加入。
“这里是真实世界吗?”
“......是的。”
“我还以为你会反问我是不是眼瞎呢。”树玄参脑子里的疑问太多了,一时间也不知道问什么好,“刚才那个家伙说‘它们不属于这个世界’。”
“嗯,它不属于,我也不属于。”
“所以你可以吃了它?”
“这倒没有,不是这个因果关系,我吃掉的只是鬼怪的怨气能量,那只魔碎片已经被你......应该是你们打散了。”
“这就是你说的,超过这条线的能力不可能还在这个世界上。”
“是的,那一锤是你们给它的,也是这个世界给它的。它借冤魂之力现世,灭于冤魂之手也很合理。”
“它也会篡改记忆,你也会,它复制了你的能力?”
“是我吸收了它的能量,它学会了我的能力。”景乌川说到这,打扫的手才稍微迟钝了些,禁默了一会才继续道,“我也是最近才反应过来,它篡改了我的记忆的。”
“比方说,小猫的离世,那只小猫在乡下吃毒老鼠死去,并没有被虐待。”
“对!这也是我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因为有小猫的时候,家里还住在一楼才对。”
“是啊,还好你聪明,它这故技重施没有得逞。”
“等一下,你的记忆里也有......”
“你想知道它怎么来的吗?”虽然树玄参的话被景乌川打断,但这个问题刚好也是树玄参好奇的,所以也就点头表示好奇。
“我们是它进入这个世界的门票。”景乌川背着身,没让树玄参看到自己的神情,“而我搭上了恶鬼的便车。”
树玄参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时,就看见景乌川转过身走向自己,“你可以把眼罩帮我摘下来吗?”
“我碰不到的。”
“你试试看。”
将信将疑地伸手去拉那带子,真被自己拿起来后,树玄参反倒不敢动了,“你不会像动画片里那样,被人碰到就消失了的那种吧。”
“不至于,我都碰你多少次了,多这一次也不多。”
树玄参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脑袋里差不多是一片浆糊,也没听出来她的话里有什么弦外之音,也就很顺从地将手中的丝带拉动。
丝带下是一双蓝绿色的鸳鸯眼,此时正午的阳光刚好落下,照耀着这一对猫瞳。
当细长的瞳孔出现在树玄参眼前时,她的不可置信瞬间被眼泪覆盖,“小然?这是?这是......”
“这双眼睛......真的很漂亮!”树玄参抚上景乌川的眉头,想要更仔细地多看两眼这双眼睛。
“小猫终于见到你了,小然借我这双眼睛,就是为了再见你一面。”
看着这双透亮的眸子树玄参哽咽着,“你不是搭上恶魔的便车,你是......”尽管努力平顺着自己的语气但她还是没忍住哭出声,“是小然带来的天使。”
“嗯,小然是天使。”景乌川在这时却突然打断这片温情,“我们快去倒垃圾吧,学校要清人关门了。”
看着情绪被强行打断,脸上泪水都被来得及刹车的树玄参,景乌川没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我还没见过自己那么狼狈的样子呢!”
树玄参哭笑不得地摸了一把自己脸上的眼泪,“快走!不是要倒垃圾去吗!”
......
“不是你自己提议来爬山的吗,就走了两步就不行了?”
“坐缆车吧......我请客,请放过我。”景乌川求饶道。
很快两人坐上缆车来到山顶,旅游淡季又是不出名的景点,山顶就她两在那站着,两人远离小贩来到瞭望台。
“这地方什么时候都能看吧,要去最高的那个塔上看吗?”
“不用,”景乌川静静地看着眼前着一座城市风景,“我只是想再看一眼这片风景。你看楼顶的太阳能反光超有趣的不是?对吧......”
“你怎么又要哭了。”
树玄参想狡辩,但泛红的眼眶确实是铁证,“不是说了不会消失吗!”
“我没说哦,好啦~没那么快,我们还可以去游乐场坐过山车摩天轮,接着去吃一顿大餐,然后......”
“然后我们一起看下下周校庆!晨羽和王风到时候还要上台呢!”
“对啊,她们还要上台演出呢......我们先去坐过山车吧!”
日落西山,树玄参从来没感觉到时间流逝的如此仓促,吃完晚饭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夜空中已挂着月牙,长庚在一旁亮得就像启明星。
老城区的路灯年久失修,有些昏暗某几个路灯甚至在蹦迪。
景乌川主动打断了两人这时的沉默,“放心,我已经把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所有身份证明删干净了。”
“你把我手机里的照片也清理了。”
“是的,连备份都清空了!”
听着景乌川欢快的语气,树玄参感觉自己肯定给她了一个白眼,“你肯定还去删了户口,夜间探险这么酷的事情竟然不带上我。”
“下次一定带上你。”
“你还敢说下次!”
“哈哈,差不多啦。”
景乌川看着站定在家门口的树玄参制止了她转过身的动作,“快拿出钥匙来,开门吧。”
“没带吗?......啊,原来我还拿着一把钥匙。”
“再见。”
“再......见......”
啪叮铃铃......随着钥匙声音的响起,树玄参握紧了口袋里的校卡,终于转身看向身后。
楼道里的声控灯被钥匙掉落的声音喊亮,树玄参拿着自己藏在自己校卡里的照片,看着那躺在地上的钥匙。
“这张相片我也没告诉你,”树玄参终于可以哭出声来,“我们扯平了。”
暖黄色的灯光就像给照片上了一个时间腐蚀后的泛黄,照片中的人抬着书轻抵着下巴,眉眼含笑地看着镜头,仿佛下一秒就会轻轻点头,睁开那双笑弯了的双眼,温柔地回应着树玄参的话。
“嗯,我们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