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江街的雨雾中，警笛的红蓝光芒如同摇曳的鬼火。沈临和江澜几乎是同时到达现场，一辆漆黑的路虎和一辆深灰色捷豹一前一后停在路边。

    公寓楼是上个世纪的建筑，斑驳的外墙上爬满常青藤，在夜色中如同蜿蜒的黑蛇。电梯早已停止运作，他们沿着狭窄的楼梯拾级而上，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

    "1204。"沈临停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门虚掩着，门把手上还沾着些许暗红色的痕迹。

    "等一下。"江澜突然抓住沈临的手腕，力道温柔但坚定，"闻到了吗？"

    沈临仔细嗅了嗅，空气中飘荡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茉莉花？"

    "是的。"江澜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十年前第二个受害者的现场也有相同的香味。"

    推开门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房间里点满了白色蜡烛，烛光中，一个身着白裙的女人静静地躺在客厅中央。她的姿态优雅，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仿佛只是沉睡着。但她的脖子上缠绕着一条深蓝色的丝带，与之前的案件如出一辙。

    "这次的布置更加讲究了。"江澜轻声说，迈步走进房间，"看，墙上的投影。"

    沈临这才注意到，白墙上正投放着一幅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画中是一位沉睡的圣女，姿态与地上的尸体一模一样。

    "《圣塞西莉亚的安眠》。"江澜报出画作名称，"有趣的是，这幅画的原作正在我们刚刚参观过的博物馆里。"

    沈临蹲下身查看尸体。死者约莫三十岁左右，面容姣好，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两小时。她的指甲经过精心的修饰，每根手指上都戴着款式不同的戒指。

    "戒指的顺序。"江澜也蹲了下来，身体轻轻靠近沈临，"与上一个受害者完全相反。如果说上一具尸体代表的是'开始'，那这一具就代表'结束'。"

    "你的意思是......"

    "凶手在讲一个故事。"江澜的声音带着某种令人不安的热忱，"每一具尸体都是故事的一个章节。有趣的是，他选择在你参观画展的时候展示这一幕。这不是巧合，沈临，他在看着你，就像十年前看着你父亲一样。"

    就在这时，林舒匆匆走了进来，"沈队，我们在浴室发现了新的留言。"

    浴室的镜子上，依然是那种优雅的花体字："记忆中的白色茉莉，终将在血色中绽放。"

    "茉莉......"沈临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出浴室，"十年前第二个受害者，她的名字......"

    "白茉。"江澜接上他的话，"一个在舞蹈学院任教的年轻女老师。当时的报道说，她生前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参加一场芭蕾舞演出。而那场演出的名字叫——"

    "《睡美人》。"沈临的声音有些发涩。这些信息他再熟悉不过，那是父亲案件档案中反复提到的细节。

    江澜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雨夜，"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凶手总是选择雨天行凶？雨水能冲刷掉很多痕迹，但对一个如此谨慎的凶手来说，这似乎是多余的预防。除非......"

    "除非雨天对他有特殊的意义。"沈临走到江澜身边，"就像我父亲选择在雨夜开枪一样。"

    两人之间的沉默突然变得意味深长。窗外的雨声中，似乎藏着无数未解的谜题。江澜转过头，目光落在沈临紧绷的侧脸上，"我一直很好奇，你父亲的案件笔记为什么会全部消失。据说，他有个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记录了所有的调查细节。"

    "你怎么知道笔记本的事？"沈临猛地转头。

    "因为我见过。"江澜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轻柔，"在你父亲死前的最后一天，我在榕江街的一家咖啡馆里见过他。他看起来很疲惫，一直在翻看那个笔记本。有意思的是，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视线，还对我笑了笑。"

    沈临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你从来没提过这件事。"

    "因为时机未到。"江澜凑近了一些，"就像现在，你心跳加速，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好奇。你想知道那天我是否看到了笔记本的内容，对吗？"

    他们靠得太近了，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江澜身上的檀香味在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醉人。就在这紧张的气氛中，陈明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沈队，死者的身份查到了。"

    江澜优雅地后退一步，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来，故事还在继续。"

    死者名叫李雨，是一名芭蕾舞演员，三天前刚结束了一场《睡美人》的演出。

    "太多巧合了。"沈临低声说。

    "世界上没有巧合。"江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只有精心安排的命运。就像我们的相遇，也是命运的一部分。"

    沈临回头看他，却发现那双深邃的眼睛里藏着无数秘密。这个优雅而神秘的男人，到底知道多少真相？而他们之间若有若无的吸引力，是命运的安排，还是某种精心设计的陷阱？

    雨越下越大，敲打着窗玻璃的声音像是某个存在的无声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