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大门缓缓打开。百官身着朝服，肃穆而立，鱼贯而入，按照品级站位。香炉中燃着的檀香，轻烟袅袅，弥漫在空气中。
龙椅后侧，珠链垂落，江太后慵懒的开口：“开始吧。”
内侍高：“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太后娘娘，如今官位空缺，正是用人之际，臣恳请太后娘娘批准，大兴科举。”
无论小事大事，他们似乎都忽略了这位明面上的皇帝。哪怕昨天他才大开杀戒。
但谁都知道，这位新皇无母族，无根基，在边疆积攒的势力，也在杀回京城时折损的差不多了。
京城可是太后的地盘。宴会上死的大多是太后的政敌。
背后没有太后的旨意，谁信?
他们以为这是杀鸡儆猴，对待太后更是小心翼翼。
太后也只当是沈阙是想讨好她，并未过多在意。
也就是说，沈阙暴君的名声这时候还没有传出。
算算时间，沈阙在御书房的做的事情还没传到江太后耳朵里，不过应该也快了。
大概早朝结束，她就会收到消息。
沈阙会被御医“提前”诊断出疯病。
为什么会说是“提前”?
按照江太后原本的计划，她是打算借沈阙的手彻底控制朝堂后，再以疯病的缘由把沈阙囚禁，然后等小皇子出生后死去。
所以自从回京以来，沈阙的饭食中都有让人疯癫的药物。
如果不是沈阙精通药理，恐怕早就中招了。
墨清野听着朝臣的争吵，目光落到沈阙身上。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太闲了，又或者是触景生情，总爱想以前的事情。
明明这些与他并没什么关系了。
“墨丞相，科举之事便交由你负责。”
女人的声音从高堂之上传来，听不出喜怒。
“臣遵旨。”
早朝之后，墨清野果然被江太后宣见了。
江太后为独揽大权，先帝病重期间，在皇帝寝宫旁设立一个临时代政处，到现在，已经成了她处理朝政的地方。
墨清野叩拜后，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久居人上，谁会再愿意朝以前的仇人三叩九拜。
这些不可避免的情绪并没有影响他太久。
都会死的，这些人都会死的。
他或许还可以以不同的视角，重温一遍这些人的死亡。
墨清野的心情陡然好了起来。
“太后娘娘，找臣何事?”
他没有与太后周旋的心思，直接开口说道。
江太后不紧不慢地斟茶，她的姿态从容：
“非白倒是与哀家生分了。”
她叹了口气：“哀家未想到陛下会在昨日的宴会上发难，害得你旧疾复发，昨夜又……”
墨清野不说话，江太后继续絮叨：
“陛下七岁才养在哀家名下，性子难免冲动了些，非白不要怪罪。”
“先帝重用你，你的才能也是有目共睹的，哀家自然不会亏待你。
只是陛下到底不是哀家所出，又不经世事，小孩子脾气，上次宴会杀了几个大人，哀家也十分痛惜。”
她盯着墨清野，目光凌厉：“说起那几位大人，哀家也是极力劝说过的，奈何他们看不清形势。”
江太后这番话算是间接承认了是她让沈阙杀的人了。
威胁意味十足。
“太后娘娘，慎言。”
墨清野的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既没有听到皇家秘辛的惶恐，也没有被太后的话吓到。
表现得不卑不亢，只是这份不卑不亢，在这时候多少有点不合时宜。
房间里窗户宽敞明亮，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庭院中的美丽景色。
江太后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非白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站队可比才华重要多了。”
“太后娘娘，太子，不，二皇子可还没有下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总不能斗死了自己人，便宜了外人。”
墨清野想，他上辈子唯一没有弄死的可就是他的好皇兄了。
他这位太子皇兄，可是泥鳅转世，怎么抓都抓不住。
“哀家记得你与二皇子可是君子之交，知心好友。”
江太后眯眼，神色不明的看着这位外界传闻风光霁月的丞相大人。
“墨某为人臣，在其位谋其职。家国社稷，国之安宁首当其冲，高于个人感情。”
墨清野不清楚原主和沈宴是什么关系，但，漂亮话谁不会说?
“非白倒是大公无私。”
江太后的话听不出是夸奖还是讽刺。
她转移了话题。
“陛下昨夜做了点出格的事情，太医说是劳累过度。非白同我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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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给朕滚开!”
江太后刚进门就被迎面而来的杯盏砸个正着儿。
宫里的宫人跪了一地。
“皇帝!你在闹什么?”江太后的声音带了些怒气。
“朕闹什么？”沈阙手里还提着剑，神色阴冷。
“朕要令太妃去死!”
江太后身边的宫人附到她耳边道：“昨夜回宫的路上，陛下与令家的人撞上了。”
江太后揉了揉眉心，他看了眼旁边看戏的墨清野，又看了眼正在发疯的沈阙，太阳穴“突突”的跳个不停。
她不该把墨清野带来。
她当然也恨令媛那个贱人，可是令家是几个老牌世家之一，杀她自然需要从长计议。
“你拿这些宫人出气做什么？”
江太后想到昨天死掉的那些眼线，她就总觉得沈阙发疯没那么简单 。
她给得毒药剂量应该不至于让人这么快就暴躁。
沈阙把手中的剑随手插到江太后身边的宫女身上。
他笑得如沐春风，“母后不觉得她这个样子很好看吗？”
江太后被溅了一身血，她气得指着沈阙，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她要被沈阙气死了。
她对身边的太监宫女道：“蠢货，陛下病了，不会看着吗!”
一个傀儡，给她惹这么多事情，真是该死!
她很想把沈阙直接囚禁起来，但现在朝中又死了那么多的人……
等等，江绾猛地反应过来，沈阙杀的人都是她的政敌，还没杀干净，只挑了几个跳得凶，引人注目的杀了。
况且，朝中中立派还不少，朝堂里的人都以为是她让这个傀儡皇帝做的。
流落在外的二皇子，虎视眈眈的令家……
如果这时候她再把这个名义上的皇帝囚禁，到时候打着“清君侧”旗号的人不知道会有多少……
“好，真是好得很!”
江太后只能庆幸她反应及时，没有真的把沈阙给囚禁了。
还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黄雀自然不可能是沈阙，只能是令家和令媛那个贱人。
江太后接过宫人递来手帕，擦拭着脸上的血迹，她的神态自若，似乎刚才的失态只是错觉。
这事情不可能是沈阙的主意，手里没兵的主帅还不如受人保护的傻子。
江太后冷静的分析着，
况且，做她手里的傀儡，至少活着的时候还能享受皇帝的待遇。落到令媛手里?呵，恐怕连狗都不如。
这点从沈阙的幼年生活就可见一斑。
沈阙大概是真被那些药毒得脑子不清醒了，竟做出这种便宜令家的事。
等等，若是给沈阙下药的不止她呢？
“小喜子，你去查查皇帝最近的膳食。”
江太后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心里却笃定沈阙提前发疯和令家有关系。
墨清野看着江绾和上辈子差不多的反应，只觉得无趣。
聪明人算计聪明人，大多时候算计的都是对方的自以为是。
沈阙知道江太后是个聪明人。
他从来没想过以他现在的实力能从江绾手中抢多少权力，那是以卵击石，且天方夜谭。
他只是需要一个蛰伏和渔翁得利的机会。
只要江绾把注意力放到与令家的争斗中，他这个“嗜杀”，“精神有毛病”的傀儡皇帝就有夹缝生存的机会。
这是一场赌博。
他赌江绾足够聪明，且不自大，能看清朝中局势，明白哪怕她成了太后，朝堂也不是她的一言堂；
他同样赌江绾不够聪明，且自大，她对沈阙自持甚高，还把他当做一个可以被随遇对待的不受宠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