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来已有半个多月没有去武馆看孩子们了,林窈看了看灶房里剩下的莲藕,灵光一闪,莲藕除了可以做成藕夹和藕粉,还可以做成甜莲藕。这东西软糯香甜,孩子们定是喜欢的。
她挑了些体型粗壮、藕节短粗的莲藕,这种莲藕淀粉含量高,炖出来更绵密。先用清水将莲藕表皮的淤泥冲洗干净,再用仔细刮去外皮,露出内里新鲜的藕肉。
接着林窈将莲藕切成大小均匀的段,每段约莫三寸长,放进清水里浸泡着,防止氧化变黑。
王小鱼在后厨收拾碗筷,见她又对着莲藕忙活,凑上前问:“师父这又是要做啥新奇吃食?”
“做甜莲藕,送去武馆给孩子们当零嘴。”林窈一边说着,一边往砂锅里加水,“甜莲藕得用冰糖慢慢炖,炖到藕肉便深红色才算好。”
她把泡好的莲藕段放进砂锅,又抓了一把冰糖撒在上面,还切了几片生姜放进去,说是能中和莲藕的凉性。盖上砂锅盖,用小火慢慢煨着。
约莫一个时辰后,林窈掀开锅盖,一股浓郁的甜香飘出。原本洁白的莲藕已变成深红色,汤汁浓稠,用筷子轻轻一戳,便能轻松穿透藕肉,看着就软糯无比。
“真香啊!”王小鱼凑过来闻了闻,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甜莲藕闻着就好吃,孩子们肯定抢着吃。”
林窈盛出满满一大碗,又往里面浇了些汤汁待甜莲藕彻底放凉,找了个食盒装进去,又在上面盖了块干净的棉巾保温,便提着食盒往武馆走去。
武馆里,宋米站在院门外罚站。
林窈一进门就看见了她,“这是怎么了?”
“昨夜里偷摸溜去厨房拿了块饼。”许之珩的声音从院里传来,他正站在台阶上,脸上没什么怒意,“说了罚站半个时辰,还差一刻钟呢。”
宋米这才小声嘟囔:“我饿醒了……”
“饿了不会跟师父说?凉了的东西吃了又该闹肚子了。”许之珩扬了扬眉,目光扫过林窈手里的食盒,语气松了些,“行了,看在阿窈姐姐的面子上,剩下的时辰免了。”
宋米立刻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先规规矩矩地对着许之珩鞠了一躬:“多谢许师父。” 又转向林窈,谄媚地喊了声 “阿窈姐姐,这是什么?”
“这是我刚做的甜莲藕”,林窈打开食盒,藕段浸在浓稠的糖汁里,甜香像张了腿一样,不停地往人的鼻子里钻,引得宋米咽了咽口水。
林窈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禁失笑,“走,到院子里和大家伙一块吃。”
许之珩看着她的背影,弯起了嘴角,她没有纠正他的称呼,是不是代表着他们更近了一步?
若是林窈知道他的心思,定会笑得直不起腰。她好歹做了二十几年现代人,成天“公子”“小娘子”地称呼,反倒让她不自在。如今能直接叫名字,才最是舒服。
刚进内院,正在嬉闹的孩子们就都停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林窈和宋米,眼睛里满是惊喜。
“林姐姐!” 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喊道,声音清脆响亮。
金玉从一旁走过来,“林小娘子你可算来了,孩子们念叨你好些日子了。”
“给孩子们带了些甜莲藕,大家一起尝尝。”林窈打开食盒,孩子们顿时欢呼起来,一个个围了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食盒。
林窈示意大家排好队,然后拿起干净的竹签,串起甜莲藕挨个分给孩子们。
“谢谢林姐姐!” 每个孩子拿到甜莲藕后,都甜甜地道谢,然后找了个地方乖乖坐下,小口小口地品尝起来。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不少,只偶尔传来几声满足的喟叹,以及孩子们小声交流的话语。
林窈看着孩子们乖巧的模样,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她转身从带来的篮子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陶罐,走到许之珩身边,递了过去:“这是我工坊新做的藕粉,用温水调开再冲沸水,就能变成细腻的糊糊,你尝尝看。”
许之珩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藕粉,又抬眼看向林窈,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怎么对我这么好?”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几分试探,心里暗暗期盼着能听到一些不一样的答案。
林窈没多想,只觉得他不仅是林崧的师父,还和自己在生意上往来甚多,送点东西是应该的,便笑着说:“因为我们是朋友啊,朋友之间互相惦记不是应该的吗?”
许之珩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里的期待渐渐黯淡下去,轻声应道:“嗯,朋友。”
一旁的金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连嘴里的莲藕都忘记嚼了。
直到林窈收拾好食盒回食肆,金玉才回过神来,八卦地凑到许之珩面前,“郎君,你莫不是心悦林小娘子?”
许之珩耳根微红,“是又如何?”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廊柱后探出头来,正是不知何时跑过来的林崧。他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甜莲藕,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看许之珩,又看看金玉,小脸上满是好奇。
“师父,您心悦我阿姐?”林崧理直气壮地问道,显然是听懂了他们的对话。
许之珩干咳了一声:“小孩子家懂什么,别乱说话。”
金玉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拍了拍林崧的脑袋:“崧儿真是个机灵鬼,什么都听见了。”
林崧眨巴着眼睛,走到许之珩面前,仰着小脸认真地说:“我知道心悦是什么意思,就是想娶我阿姐对不对?”
许之珩被一个小孩子问得哑口无言,他看着林崧那双清澈无邪的眼睛,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金玉笑得更欢了:“崧儿,你觉得你师父如何?要是他想娶你阿姐,你同意吗?”
林崧歪着脑袋想了想,掰着小手指头说:“师父会教我们练武,还会给我们买糖吃,挺好的。但是,” 他话锋一转,“阿姐好像并不喜欢师父呢。”
许之珩听到这话,心里又是一闷,刚刚被林崧撞破心思的窘迫,瞬间被浓浓的失落取代。他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林崧的头发:“大人的事,你还不懂,快去跟其他小朋友玩去吧。”
林崧却不依不饶:“我懂!白师父说,要是心悦一个人,是会经常提起他的,但是她很少提起你哦。”
许之珩:“……”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直接。
金玉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
“白易这小子怎么什么都跟孩子们说。”许之珩瞪了金玉一眼,他转身就想走,却被林崧拉住了衣角。 “师父,”林崧仰着小脸,眼神诚恳,“我会帮您说好话的,让阿姐多想想你。”
许之珩看着林崧那副小大人的模样,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好好好,多谢你了。”
林崧这才满意地松开手,转身就要蹦蹦跳跳地去找其他小朋友玩。
许之珩忽然想起什么,连忙拉住他,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崧儿,刚刚我们说的话,不能告诉你阿姐,知道吗?”
林崧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解:“为什么呀?”
许之珩故作严厉地说:“不为什么,你要是告诉了你阿姐,以后每日就加练一个时辰的马步。”
林崧一听“扎马步”三个字,小脸立刻垮了下来,扎马步可是他最讨厌的事了,每次练完都累得腿发软。他连忙使劲摇头:“我不说,我不说!师父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许之珩这才松了口气,“去玩吧。”
林崧如蒙大赦,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金玉看着许之珩这幅模样,凑近了些说:“再过几日就是林小娘子的生辰,郎君既然心悦她,何不趁这个机会准备些像样的礼物?说不定能让讨得她欢心呢。”
许之珩闻言抬眼看向金玉:“你怎么知道阿窈的生辰?” 他从未听林窈提过,连自己都还没来得及打听。
金玉朝院子里努了努嘴,只见林崧正和几个孩子在你追我赶。“林崧那小子,前几日在学堂上缠着白易教他画画,说要画一幅最好看的画送给阿姐做生辰礼,不过那几日郎君在府里养伤,也难怪你不知道。”
许之珩听罢,转身就出了武馆。
金玉心里暗喜,郎君总算开窍了,知道赶早去挑礼物,将军和夫人要是知道了定然欢喜。他按捺不住好奇,下意识地跟上,想看看郎君会选些什么新奇玩意儿讨林小娘子欢心。
谁知许之珩压根没往首饰铺或绸缎庄的方向走,反而一路朝南,越走越偏,路过胭脂水粉铺子的时候,他也没停下来。
许之珩带着他七拐八拐,在城南那条铁匠扎堆的巷子找到了一家不起眼的康家铁器坊。
康岚原是军中的工匠,一手锻造技艺出神入化,据说能打造出削铁如泥的宝剑。可后来不知怎地,得罪了前来监军的皇子。皇子下令将他按军法处置,还是当年将军念他是个人才,暗中保下他,让他隐姓埋名躲到清泉镇,做起了普通铁匠,平日里只打些农具铁器糊口。
“不是吧……”金玉有些哭笑不得。康叔这儿除了镰刀、锄头、铁锅,最多有几把打制的匕首长刀,哪有能送给姑娘家的物件?
郎君这个榆木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