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人民医院。
谢图南躺在俩万块买来的简陋楼梯单人间，默默垂泪。
【如果刚才不付款就好了。】
315看着面板上新刷新出来的商品，心疼开口。
“脸皮应该厚一点的，把账赖掉。”
瓮里翁气的声音从被子底下传来，谢图南也很后悔，小声嘀咕，“反正不值当。”
回想到系统开启商城那刻，脑子里突然浮现的便签纸，谢图南叹口气。
她和这小系统的渊源果真不浅。
白贴钱不说，为了做任务还贴心地罗列好计划。
生怕哪一步走错。
欸~
谢图南擦干净眼泪，准备起身。
有人走过。
她迅速又躲了回去。
“就是她被人骗了两万块。”
“可怜啊，要不是医院报警谁能知道，救护车还能被偷。”
“偷也就算了，还被人拉上车。”
“啧啧啧。”
说话的几人毫不避讳，谢图南拉着被子将脸盖的更严实了。
流言蜚语传的真快啊。
不过……谢图南最伤心的不是被坑了钱。
而是最新刷出来的商品。
她买不了。
一个即将破产系统售卖的主线经营任务。
【那现在……】
315欲言又止，为了宿主的身心健康，它将刚刚刷新的商品拖到身后。
小光球一跃而起到宿主的脸侧：【资金不够买店铺的，经营任务无法开展，要放弃么？】
“不放！”
谢图南捏着被角露出半张脸，交待道，“444系统已经破产了，它售卖的这个经营主线对我们完成任务有利。这是个好机会。”
“绝不能放弃！”
【好机会么？】
315不解，【可是这天价债务你也要继承的啊？】
“我看了合同要求，债务归还没有限定日期。”
谢图南解释，“而且这个经营任务和你主线很契合。”
【原来是为了我么？】
315感动的泪眼汪汪，【不过主人没必要背负天价债务，不值当。】
【我努力打工养你，绝不会让你饿着！】
315为表忠心，小手指着天空发誓，机械音颤颤地，听的出来是真的哽咽了。
便签纸上，写着开启经营支线那一行，后面跟着五颗星，优先级最高。
“……倒也不只是为你，主要我这个比较有事业心，看见能帮助完美完成任务的插件实在忍不住。”
谢图南将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画面抛在脑后，安慰着哭泣的系统，“你要是实在感动，商场东西可以给我打折。”
【……已经打过折了。】
315暂停哭泣，委屈说道。
“啊！”
谢图南惊讶了一瞬。
系统可以啊，非常主动。
“那没事了，你扫描一下离我们最近的可采集的金手指有哪些？”
谢图南见没人围观了，坐了起来，“我现在去采集，然后换钱。”
【等级都很低，最低的F等级，作用不大也不值钱。】
“苍蝇再小都是肉。”
【跟着地图走。】
见宿主打定主意，系统也不多劝，只是默默将治疗道具加入购物车，又默默向公司发起积分借贷，确保危机关头，宿主有道具可用。
315跳到她肩，将收集到的信息告知宿主，【最近的是个定位金手指，初步评级在F，售卖价值不高，脱手的话要等一段时间。】
“没事。”
谢图南摆手，“暂时手里有点积分，我们先将经营支线买下来。”
“我刚才看了，它是零首付，我们的账户一个积分都没有，可能过不了初步的审查。到时候耽误回玉城的时间。”
玉城？
315想到自己先前的搜索记录，数据心脏有些不安。
它最近总出一点小毛病，也不知道时不时长久没有更新的缘故。
对了，上一次更新是什么时候啊？
315回忆着时间，脑海一片空白。运行良好的数据脑有一瞬间的停滞，不过很快，它就恢复正常。
怎么没有记录？
它果真是要坏了么？
315惶恐极了。
*
海市人民医院某地下室。
“啪~”
高个男被大力掼倒在地，一瞬间嘴角渗出鲜血，他迅速起身跪爬在地，丝毫不敢有怨言。
谢图南要是在这，指定能认出来被打的人是谁。
“区区一个小任务都完不成，废物！”
戴着面具，只露鼻孔的男人指着他叫骂，“人都能给我绑错。”
“可是我……”
高个男也委屈，他完全是按照吩咐行事啊。
明明是那仪器的问题，又怎能怪他？！
“行了，那么多废话，也不知道养你们有什么用！”
男人很不耐烦，一挥手，“去把人赶紧给我送回去，引起怀疑，我活刮了你。”
高个男狂点头，生怕又是一巴掌。面色委屈的很，对于男人话里的养字很有意见，加入组织这么久，他可没见过一分钱。
明明是他自己养自己的。
“晦气，你实习期结束就回原单位吧。”
撂下这么一句，面具男甩着袖子，气哼哼地走了。
高个低头默默流泪，他捂着肿成猪头的脸，憋着气，半弓着身子，一瘸一拐地往外爬。殷红的血迹随着他的动作延伸了一路，看在旁人眼中分外辛酸。
“初步潜伏失败了……”
高个子泣不成声，“怎么办？稳定的工作要没了。”
二五仔不好当啊，他要是就此回去，老大会给他保留编制么？
“要不要让他回来算了。”
看手下被打，严成牙疼地歪着嘴。
“他为了编制已经疯魔了，我早叫他回来，他不愿意，说我耽误他前程。”
身旁另一个看着“监控”的马超超也满脸无奈，同样很头疼。
“哎……”
严成感觉牙更疼了。
“算了，不提他。谢图南还没醒过来，计划就继续。”
“一年了，也只能如此。”
两道同样深沉的叹息响起。
离此地千里之隔的北市，两人看着迟迟没有进度的任务，都不敢轻举妄动。
*
【距离金手指携带者还有五十米，请宿主注意隐蔽……】
谢图南小心地藏在拐角，扒拉着茂盛的绿植叶片盖住自己的脑袋。借着叶片遮挡，她探出头。
前方两个人正在对话，其中一个身上被系统标红，写着大大的金字，另一个看起来像是病人家属，拉着任务对象的双手，嘴里感激不停。
她简单听了一耳朵，就是普通的医嘱对话，没什么异常。
不会影响任务。
“你确定他身上有能定位的金手指？”
【确定的，宿主，我还查了金手指编号，很有可能是我们卖给他的。】
“啊？”
谢图南疑惑看着它，“我不是才绑定你么？”
【……是哦，好奇怪，但是编号的交易是这么显示的。】
话说出口，315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反复消杀，都没发现程序有什么不对劲，【我为什么不知道这笔交易呢？】
【为什么？】
嗯？
谢图南闻言，眉梢微挑。
系统也会出bug么？
想到便利贴上最后一行写的信赖系统的话，谢图南将心里的疑惑勉强压下。
“那好，我要交代就是这些，你后续有其他问题我们再说。”
“好，谢谢主任，您费心了，我送您。”
“不用，你快回去吧，我还要去下个病房。”
谈话声结束。
皮鞋摩擦地面的踢踏声由远及近，身携定位器的人迈步往谢图南藏身的方向走。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病历本，似乎对于前方的危险毫无察觉。
系统有屏蔽功能，等级过低的金手指携带者察觉不到谢图南的踪迹。
她按捺着激动，埋伏在人必经的路上。
丝毫不害怕和来人正面碰撞。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这一次主要还是以偷袭为主。
“别发呆了，人都要走了。”
眼见着人越走越近，谢图南神情紧张地唤道，“按计划来，一会我抱他双腿，你电晕他。”
【嗯。】
315恹恹地应道，机械音透露着一丝萎靡。
它还没从自己可能是个残次品的参猜想中缓过神来。
不过手上放电的速度倒是不慢。
但没听到宿主欢呼的声音，反倒是空气中忽而出现一股蛋白质被烧焦的香味。
谢图南惊讶地忘了掩饰：“你在做什么啊？”
315迷茫抬头。
任务对象根根分明的头发冲天炸起，一个极为时尚的爆炸头在系统手中诞生，其中流窜的蓝色电弧不断动作，爆炸头慢慢卷曲了几分。
315：……
完蛋了。
人没有晕过去，甚至还能黑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
眼见着出现了意外，谢图南当机立断往前一扑，保住人双腿不放，另一手将竖在墙角的拖把头掰断，狠狠敲在人后脖颈。
“还挺难搞？”
确认人昏迷，谢图南喘着粗气，把人拖进杂物房。
她没有去问系统失效的事情。
【电流怎这么弱？】
315愣愣开口，似乎对自己的能力变弱感觉难以置信。
它再次自检，程序没有任何问题。
但眼前发生的事情让它哑口无言，无从辩驳。
【我……我，我可能是程序出现了问题？】
315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没事，我不怪你，你已经很棒了！”
谢图南摸摸系统的脑袋，安慰它，“你程序没问题，估计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不用担心。”
这话一出，315当即泪眼婆娑地看着谢图南，俩滴泪刚刚落下，一个飞起，抱着她的脖子哇哇大哭。
【图南，哇哇哇，图南，你真好，不嫌弃我。呜呜呜……】
“不过下次……”
谢图南给完甜枣开始敲打系统，“用这么暴力的手段的，容易留下把柄不说，还要花钱给人治疗，所以我需要你全力以赴的帮助，你能做到么？”
“知道错了没？”
【我错了。】
315闷声认错。
“那干活吧，早点结束早点回家。”
【好的。】
315听话点头。
系统背包打开，掏出一堆东西，先是给宿主戴上防护罩，在是将各种刀具一一消毒。
【教程看一下吧。】
刚说完，视频就开始了自动播放。
谢图南一眼就对上了那双在血泊之中异常耀眼且熟悉的双手。
血腥的封面褪去，真正的内容倒也没那么恶心。
一双白皙有力的手掌握着一柄小巧的刀具正在一堆马赛克里左右切割挑拣着什么。不过须臾，豌豆大小的球被挑出来。手掌主人食指和拇指轻轻碾动了一会，金色小球褪去圆形，化作一朵五颜六色的花。
片刻后，花朵上方出现一行小字，写着等级D，能力繁衍。
看着不太难啊。
谢图南观看完毕，心里这么想着，在脑海里模拟了一下操作步骤。
除了有些恶心。
“刀。”
她伸出右手。
315光速递上。
忍着恶心，谢图南将掌长的手术刀抵在系统标红的位置，刀尖往下，微微用力，锋利的刀刃下陷，破开男人的掌心。
一刀下去，直抵核心，定位器随着血液一起流了出来。
得到了想要的，谢图南立即抽刀。
要不是系统提醒，这比芝麻大不了多少的金手指，她根本发现不了。
“上架售卖。”
生怕夜长梦多，谢图南将这枚芝麻直接上架商城。
“换一个治外伤的药过来。”
谢图南查看这男人的意识，并没有放着不管。
药一到手，她就将敷到人掌心，顺手借他的手机给手下实习生发了条短信后，谢图南避开监控慢悠悠地出了医院。
暖冬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有些犯懒，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给看床的护士发了一条信息。
出院了总要说一声的。
【好的。】
315将定位金手指标价出售。
忙活了半天就是为了积攒买经营任务的首付款，谢图南很好奇这枚金手指，能得到多少钱。
“一般能卖多少钱？”
她好奇地问。
【等级过低的金手指一般价格都在三千到五千之间。】
315也不藏着，直接将金手指对应的价格区间发给宿主，【尤其是功能累赘的，价格可能会更低。】
“这个定位器呢？“
【二千积分可能是有的，当初卖的价格就不高。】
系统顺着售卖的编号溯源，一路追查，没有发现任何交易记录的存在。
“这么低啊，会不会不够？”
谢图南喃喃道。
【够的。】
315开口。
【444破产清空了大半有价值的道具或者任务，它的经营任务和它的主线有关，没多少人想要的。】
谢图南听完，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经营系统原来混的这么惨？
【444的经营任务特殊，从出厂后就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宿主，这才破产。】
315开口解释。
“经营任务的主线很特殊么？”
它不是最容易吸引宿主的系统么？
谢图南脑子忽然出现一丝疑惑，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经营任务加入购物车，签了一系列的分期贷款协议后，成功拿下这个和315异常契合的主线。
【嗯，一般经营系统会根据宿主的成长而成长，但444出厂时候发生了意外，它的经营店铺从一开始便是满级，无法配合宿主成长，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完全依赖宿主的供养。】
“系统商城的存在应该能保证宿主的基本生存吧？”
谢图南还是不懂。
【这也是问题所在，444的经营任务是满级，宿主不需要做。但配套的等级奖励流程却还是按正常走的，这意味着，它绑定的宿主很大概率等不到商城开启就嘎了。】
315说到这，真的是满心的同情。
宿主死亡可是统生最不想面对的事情了。
光想一想图南如果没了，它就受不了，也不知道444……噫不对啊，那为什么楚思死的时候它只有满心的轻松。
315奔腾的数据流一顿，突然意识到这一年心里的违和之处是什么。
“可怜啊，不过倒是很适合我们啊，没有无用的系统，只有不合适的宿主。”
谢图南感慨了一句，并不将系统的同情放在心上。
因为售卖商品的特殊性，经营任务在切割完成后被自动归档到315面板上，谢图南点开查看店铺的具体情况，满意点头。
两百平的面积，上下两层，下层可以做店铺，上面正好做她的卧室，最重要的是店铺随身携带，方便随时跑路。
比她买的大别墅安全度高多了。
“不亏。”
说完，她微眯着眼，立在公交站台看着车来车往，“经营任务可以现在开启，就叫傲天店铺。”
【决定了？】
“决定了。”
谢图南狠狠点头。
【那行，经营店铺需要一个实体店铺，你名下暂时没有，要占据无主店铺么？】
315将面板上444发过来的邮件链接点开，一串跳跃的代码被它吞了下去。
经营任务所需的各个阶段的要求急速传导到它的核心，一个简单到不需要打盹的更新就完成了。
“不用，是房子就行吧，把我的别墅改造了吧。”
谢图南摇头拒绝系统的建议。
她只买了一栋别墅，暂时还没有买商铺。
【嗯，但是……经我搜寻，你名下没有任何房产啊。】
315小心翼翼开口。
话音刚落，谢图南脸上的笑意像是冬日暖阳下正在冰裂的湖面突然遭遇局部冰冻，蓦然僵住了。
她停顿了一会去思考系统话里的意思，胸腔里密密麻麻地疼要比意识先清醒。她捂着胸口，不可置信地开口：“你的意思是，我今年刚买的别墅房产证都下来，你说它不存在？！”
【我是照着房产编号搜的，显示数据不存在。】
315知道宿主新买了房，它绑定之前就了解清楚了关于宿主的一切信息，故而，对于这个结果它也很意外。
明明先前检测到的确实是有的啊。
“滴滴。“
公交车到了，见人不动，司机按着喇叭催促。
谢图南回过神来，恍恍惚惚地上了车。
系统的话可不一定全是对的，如果系统说的是假的？谢图南眼睛一亮，她的房子就没有任何问题。
她就还是千万富婆。
至于其他可能，谢图南拒绝想象。
【那不要抽个新手大礼包换换心情？】
宿主沉默的时间有点久，代表着宿主心情一栏上，乌云密布，瓢泼大雨不断落下，实在让315心虚。
“也好。”
谢图南僵着脸，闷闷点头。
她捂着胸口的手始终没有放下，望着前方的目光呆滞无神。
“把礼包给我吧。”
【给，直接点就行了。】
系统将背包里的新手大礼包送到宿主面前。
礼包被系统做成红包模样，开口处还别具匠心地点了枚火漆。为了好看，它还特意在上面粘了朵蝴蝶结。
谢图南对于这地小心思并不了解，她只是点着火漆正中间，轻轻按下。
下一秒，七彩的金光从面板上迸发，围绕着红包三百六十度旋转，背景蓦然一片漆黑，几道流转的光芒在其中盘旋，像是盛放的星河，突然出现在眼前。
特效十分酷炫，其中闪烁的金光更是让她的心情瞬间飙升。
呆滞的双眼回过神来，兴致勃勃地看着新手礼包的特效。
【最高等级的金色物品！】
系统咋咋呼呼的叫唤。
【万人迷光环都能抽到，幸运啊！】
红包出来了一大堆东西，系统趴拉着一个金色物品，如痴如醉。
【果然，跟着你混，比跟着楚思有前途。】
谢图南一一将面前十道颜色各异的道具收拢。
万人迷光环（24h）。
异能修炼手册一本
无名店铺地契一张。
千里遁地符一张。
不记名积分卡一张。
遁地符十张。
隐身符咒十张。
不记名通行证十张。
金手指体验券十张。
急行符十张。
……
噫，修炼手册！
【哇，太好了，这东西被你抽出来了。】
315开心的手舞足蹈，【我还说积分够了，才给你买呢。】
谢图南将所有东西收起来，唯独留下手册。
她看了一眼系统给的各色符咒，兴奋的情绪微微一荡，怎么都是方便逃跑的？
【宿主，快学习手册。】
315忙不迭地指引。
藏蓝色的书封面除一行大字外没有任何装饰。
翻开书，内里没有一个字眼，但很快，空白的页面在她的注视下，慢慢地飘出许多字眼，像是跳动的黑色精灵一般，绕着她转了一圈才回到页面上。
谢图南简单看了一下，讲的普通人如何从零开始提升体质，控制开发能力的，确实是她需要的。
当然这个前提是灵气复苏的真的。
就是有一点不好。
看了片刻后，她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不适应：“为什么字是竖着的？”
【因为它的前一个主人是竖着看书的。】
系统回想了一下，【你要是不习惯，没事多翻翻，等它熟悉你了，会改成你想要的排版的。】
“你们系统还真神奇，连书都这么与众不同，还能有自己的脾气。”
谢图南好奇地抚摸着书皮，正要单独收起，冷不丁被抽了一下。
她惊讶地捂着手，看向罪魁祸首。
蓝色的书皮毫不收敛，一角扬起，白色的内页翻飞了一下，像是在偷笑，又像是龇牙示威，在谢图南看过去的时候，将将收回。
“打人？”
【它还是挺喜欢你的。】
系统见状龇牙笑起来，【这是在跟你打招呼呢。】
“别具一格。”
谢图南摸着手背上轻微的红痕，并不疼，开口点评。
【车到了，先回家吧。】
“经营任务先放放，我先看看是怎么个事儿？”
谢图南看着面前熟悉的大门，微微启唇。
看来还是不能刻意忽略脑子的迷雾，一味追求安稳的生活啊。
容易被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