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间，你照常坐在食堂的角落。

    这个角落安静，人也少，最适合你这种不喜欢被打扰的人。

    但就在你刚坐下，还没开始吃的时候，一道小小的身影悄悄地在你旁边落座。

    一个眼熟的女孩。

    有点印象，叫谷地仁花吧？

    你认得她。

    你微微侧头瞥了她一眼，她正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拆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动作轻得像是生怕惊扰到你。

    她坐在这里，是巧合，还是……？

    你没主动开口，先低头喝了一口味噌汤，假装没发现她的存在。

    谷地仁花似乎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抬头偷偷看了你一眼。

    然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千代同学。」

    她的表情紧张得过分，像是下一秒你就会拔刀砍人似的。

    等等，你平时的气场真的有这么吓人吗？你想起来日向刚开始看你好像也是这个表情……

    你慢慢地咀嚼着米饭，抬头看向她，示意她继续说。

    她紧张地攥着筷子，声音有点发颤：「上次、上次真的很抱歉！突然撞到你……然后、然后也没能好好道歉……！」

    啊，是那天放学撞到你的事吧？说实话，你当时根本没往心里去。被撞了一下而已，这种程度连道歉都不需要。

    「……哦，没关系。」

    谷地仁花怔了一下，似乎有点不知所措，犹豫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千代同学……不生气吗？」

    「我看起来像是在生气？」这么可爱的女孩子道歉为什么要生气？可恶，不要再奖励你了！

    谷地仁花连忙摇头，双手胡乱摆了一下：「不、不是！千代同学的表情……一直都很冷静，所以我、我不太确定……」

    你顿了顿，慢慢咀嚼着嘴里的食物，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原来这家伙是在害怕你的表情管理问题。所以你的默认脸，看上去这么有压迫感吗？

    这家伙，性格还真是……软到不可思议。

    比起你的「冷漠」，她更像是那种随时会被人欺负的小动物。

    你低头想了一下，觉得这次不如彻底解决她的心理负担，你放下筷子，郑重其事地宣告。声音平静，语气坚定，就像一个早已看破俗世纷争的老修士，偶尔在人间施舍一份情绪上的宽容：「我真的不在意。」

    谷地仁花愣了一下，眨着眼睛看着你，像是没想到你会这么直白。

    你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所以，不用再道歉了。」

    她怔怔地看了你一会儿，然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像是某种负担彻底放下了一样，露出一个有些害羞的笑容。

    「……太好了！」

    她小心地端起饭盒，似乎终于放松下来，低头开始吃饭。

    你看着她，总觉得她的适应能力有点出乎意料的强。原本你以为她是那种一碰就碎的纸片人类型，结果现在一看——啧，根本不是。她分明是那种“胆子虽然小，但在生存战场上能靠本能苟到最后一集”的顽强系生物。

    嗯，可能和你这种“不主动、不拒绝、不回应，只想安静存活”的社交边界型人类，是某种意义上的异类亲戚。

    既然她已经心满意足了，那这件事应该不会再被翻出来了吧？

    你默默地想，继续低头吃饭。

    你们两个人吃完饭后，端着餐盘走向回收区，默契地没有说话。

    在食堂的人群里，谷地仁花显然有些紧张，动作比你慢了一拍，等她终于把餐盘放好，你已经迈步往教学楼走去。

    没办法，午休时间的食堂就是战场，早一秒离开都是胜利者的象征。

    不过，她很快小跑两步跟上了你，步伐轻快但带着点犹豫，像是有话想说。

    你没特别在意，午后的阳光洒在校园里，风带着一丝春天的暖意，你不疾不徐地往回走，享受着难得的安静。

    「……那个，千代同学。」

    果然，谷地仁花跟了上来。

    「嗯？」你侧头，看着她。

    「你……有想好要加入哪个社团吗？」

    社团？

    你稍微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还没考虑。」

    「诶……真的吗？千代同学给人的感觉，好像已经有了目标的样子。」

    「如果加入的话只有‘归宅部’在考虑的范围。」归宅部是放学到点就走的人，被戏称归宅部。

    她似乎被你的话语逗笑了，身体放松了下来。

    「不过为什么要这么说？」

    「嗯……」她歪了歪脑袋，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就是那种……不太会犹豫的感觉？」

    你？不犹豫？你大脑里的犹豫系统几乎是多线程运转的，从起床时间到晚饭菜单，每个决定都要在心里开会讨论。

    「不犹豫，不代表有目标吧。」

    你随口一说，仁花像是被噎住了一下，眼神短暂失焦。但很快又笑了一下，笑容有点心虚，有点认命。

    「也是呢……欸，不知道该加入什么社团……」

    你侧过头看她一眼：「运动社团不考虑？」

    「啊……好像不太适合我。」仁花露出苦恼的表情，「而且运动部的练习听说都很辛苦……可能会跟不上吧。」

    你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你就算不懂体育，也知道有一次看到日向那家伙练完回来的时候，就跟刚从火山口跑完马拉松回来一样。

    「经理也算社团成员吗？」

    仁花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你停下脚步，看着她：「你想当经理？」

    「诶？不、不是！」她慌张地摆手，连连摇头，「只是随便问问……」

    既然是随便问问，那你也随便听听，没再追问。

    谷地仁花还在纠结，踢着地上的小石子，一副苦恼至极的样子：「总觉得如果选错了社团，就得一直坚持下去……万一不适合怎么办？」

    「社团活动又不是契约，不适合的话退出就好。」

    这不是逃避，这是务实。契约才是不能毁的东西，社团顶多是一时的冲动。

    「诶？」

    你双手插在口袋里，继续慢悠悠地往教学楼走：「反正高中有三年不到，毕业之前随便怎么选，随心所欲就好吧。」

    仁花睁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你会用这么随意的态度来看待社团选择。

    「可是……」她犹豫了一下，「大家好像都很认真地在挑社团，我也……」

    「他们认真是他们的事。」你叹了口气，不是因为厌烦，而是因为人类总是执着于这种剧本设定。「社团本来就是为了让人活得轻松点的，搞得像选伴侣似的，一选就要天长地久，太累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你感觉自己像个“人生如梦”的中年人一样。

    仁花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你的话。

    你也没有催促，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走，直到她终于小声地说道：「……这样想的话，确实轻松多了。」

    你看了她一眼，「是啊是啊，随便选一个试试看就好。」

    「嗯！」仁花用力点了点头，眼神亮了一些，像是终于放下了一点纠结的负担。

    她的步伐比刚才轻快了一些，看起来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不过嘛……

    你看着她，不禁在心里喃喃：这种人，认真到会为社团选择这种选项犹豫半个月……最终肯定还是会被某个热情过头的社团一把拉走。

    下午的国语课，教室里安静得只剩下老师平稳的授课声音。这种声音过于温和，让人很难集中注意力。

    你撑着脸，眼神落在课本上，但思绪早就飘到了别的地方，不由得想到五条悟现在在做什么呢？

    传说中咒术界最强，现实中神秘系帅哥，他是那种哪怕在拯救世界时也能顺便吐槽一句“今天的草莓大福不够甜”的男人。

    你知道他在那个什么咒什么高专教书，不过那学生数量……简直少得可以改叫一对一特别辅导班。也许现在他正蹲在教学楼屋顶，用奇怪的姿势摆pose对着风自言自语：“今天风好大，适合拯救世界。”

    虽然听起来很夸张，但如果是五条悟的话确实是个会做这种事的人。

    他老是用轻浮的态度掩盖那些危险的东西，说话总是带着幽默。你和他相处快一年了，大概能看出些东西——他其实比谁都冷静，比谁都清楚这个世界的黑暗和残酷。说到底，也许就是太强了，所以才必须用轻浮来维持和“普通人”的社交平衡。

    你的大脑开始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在你这个年纪时，五条悟都在干嘛？

    你只知道他比你大很多，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你还记得他偶尔会说一些“以前啊，真是不堪回首”之类的话，但从来没有具体讲过过去发生了什么。

    他以前的同伴呢？同学呢？他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不对，想这些干嘛？

    你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回归课堂，可是下一秒，老师突然点名了，「千代同学。」

    你眼神微微一滞，意识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你身上。

    糟糕，被逮到了。

    你有点僵硬地抬头，看着老师。

    「请你回答一下，刚才我讲的这个句子，使用了什么修辞手法？」

    啊？刚才讲了什么？你完全没听进去。你大脑疯狂检索刚才课本内容，但很遗憾，搜出来的只有咒术高专、五条悟的墨镜到底是不是时尚单品以及“我为什么活着”这几段无关资料。

    但在全班的注视下，你也不能直接说「我不知道」，于是你努力回忆了一下课本的内容，随便挑了个答案：「……隐喻？」

    老师看了你一眼，平静地说道：「是拟人。」

    「……」

    你听到旁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如针扎耳朵。

    月岛萤单手撑着下巴，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你的方向，眼里带着明显的嘲讽。

    笑什么笑，一点都不好笑！

    你低头看向课本，打算老老实实地听完接下来的内容，以免再被老师点名。

    放学后的教室像打烊的便利店，学生们陆续离开，空气逐渐恢复了自由。夕阳从窗外倾泻进来，把桌椅拉成长长的影子。

    今天也辛苦了！椅子桑！

    你站在讲台边，拿着黑板擦，默默地扫了一眼教室的角落，心里有些无奈。好巧不巧，今天的值日生是你和月岛萤。

    真是最微妙的搭档组合。

    你叹了口气，拿起抹布慢悠悠地擦着黑板，黑板擦在你手里，像握着人生的灰尘。而月岛则在后排收拾讲桌，依旧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做着手上的工作。

    就在你专心擦黑板的时候，教室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千代！」

    你转头一看，日向翔阳正一脸兴奋地站在门口，眼神亮晶晶的，看起来像是随时要冲过来。

    「……日向？」你有些意外。

    「周末你有空吗？」日向跑到你面前，带着期待的表情，「可以陪我去买护膝吗？」

    什么？护膝？

    你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要我跟着？」

    「啊，因为……因为有很多种护膝，我不太会选！」日向挠了挠头，嘟囔道，「而且影山那家伙选东西超快的，根本不会等我，我还是找个耐心点的人比较好！」

    「……」虽然不知道影山是谁，不过听起来像是关系不错的好朋友吧。

    所以，他把自己归类成“不会选”的类型，而把你归类成“耐心的”类型？虽然从逻辑上没毛病，但你听起来怎么都有点像是免费导购。

    你看着他真诚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始哭着请求的脸，想了想，还是妥协了：「……好。」

    「真的吗？！太好了！」日向瞬间笑得像只小狗，「那周六早上！我会来找你！」

    「嗯。」你点了点头，心想这人真好哄，给个反应就能满血复活。

    就在这时，你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冷气，从侧方传来。你余光一瞥，月岛萤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旁边了。发现他正看着日向，嘴角微微勾起，眼里带着明显的嘲弄。

    不用想，他肯定在嘲笑什么。他没说话，但你的脑子已经帮他把吐槽提前生成好几段了。「呵，你以为买护膝是恋爱约会吗？」「找千代同学？这人真是什么都求得出口。」

    而日向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立刻警惕地瞪了回去：「喂，月岛！你那什么表情啊？！」

    月岛慢语气带着一贯的冷淡：「没什么，只是在想你连买护膝都要找人陪，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啊？」

    「哈？！」日向炸毛，「护膝可是很重要的装备啊！总不能随便买吧？！」

    「哦——当然，毕竟某些人可能连‘基本款’都搞不懂吧。」

    「你说什么？！」

    什么……两个dk吵起来的画面居然如此充满青春感，你最喜欢看男人吵架了。

    但是这也不是个办法。

    你站在讲台边，眼神在日向和月岛之间扫了一圈，「既然这样，不如让月岛陪你去买护膝好了？」

    空气，瞬间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