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相见

    温半溪站在廊前,有些无措。

    她不知怎么还是决定来见公主,到宫门时门口的太监问她是谁,可是来找永昭公主的。她答曰温怀之女温半溪,那太监心领神会般点了点头,随后将她引至公主面前。

    要说美人,她的闺中密友因貌美惹得世家公子竞相求娶,京城名花魁刘娆她也常能见到,可只有见永昭公主四次,次次皆惊叹。

    不是因为皮囊,而是从她骨子里透出来的另一些东西。

    燕长翎歪了歪头,嘴上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珠翠晃动,似在问她为何呆站在那。

    “臣女温半溪,拜见永昭公主。”温半溪赶忙低头行礼。

    “哒哒哒。”燕长翎用指甲敲了敲木栏杆,示意她起来。

    温半溪抬眼,见燕长翎抬手示意她起身过去,这才走动。

    四下无人,大概是公主喜静,不知宫人都哪去了。

    她与燕长翎相对而坐,温半溪不知如何开口,只好饮茶。刚撰好腹稿,却被公主突然的动作打断。

    她探身拉过她的手,温半溪反射性的收了收手臂,惹来公主眼神暗淡。

    燕长翎眉头轻皱,似是不悦。这表情仅有一瞬,便迅速被微笑取代,让人怀疑刚刚是不是眼花看错。

    燕长翎眼神黯然,气若幽兰,声音沙哑,“你来,是要问本宫……”

    她话不过一半,便剧烈地咳起来,十指紧攥手帕。

    她应是难受极了。

    温半溪眉头紧拧,顾不上合不合礼,抬手帮她拍背。

    见她顺过气还要开口,温半溪急忙伸出手,说:“公主在我手上写字便好,臣女一时未领会公主的意思,还请公主谅解。”

    她只顾着担心,没觉得有任何不对,任由燕长翎在她手中写写画画起来。

    「你来是问本宫玉佩之事 」

    温半溪点了点头,本来这很正常,可不知怎么,在对方黯然的神情下,她莫名其妙有种负罪感。

    「可带了另外半块玉佩」

    温半溪不知对方问她这个做什么,疑惑地看向燕长翎。

    「拿出来 」

    她把那半块玉佩拿出来,置于桌案上。燕长翎将她那半块玉佩从袖口中拿出,拼合在一起。温半溪半颗心落了地,刚要伸手去拿,却见燕长翎将玉佩向后一移,右手从桌案旁拿起一枚铃铛,唤来宫人。

    宫人手里拿着铺了丝绒的檀木托盘,显然早在一旁侯着了。燕长翎将玉佩放在托盘中,叫她拿走。

    “殿下!”温半溪起身欲拦,却被端坐于桌案旁的燕长翎扯住。

    「莫急」

    温半溪感到愠怒又心慌。自她知道自己丢了玉佩之后,来来回回耍了她几次了,也不说究竟是否归还。

    她究竟是何意?

    「玉佩碎了太后问起半溪不好交代」燕长翎顿了顿,「唤你半溪可否」

    “当然。”温半溪发觉,直到现在为止,这位永昭公主同她的对话看似顺畅,实则始终她都只有回答是与否的余地。

    莫名地有些不舒服。

    「玉佩因我而碎我应弥补我知一能工巧匠能讲此玉佩仿得八九分相似 到时碎玉完璧皆归于半溪这几日若太后问起就说被我借了去 」

    “臣女谢过永昭公主,方才实在抱歉。”温半溪脸上涨红发热,刚刚她竟然以为公主要拿她取乐,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来也是,天家之女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半溪以为我在耍你」燕长翎忍俊不禁。她确实有戏耍之意,这姑娘个子长得大,人也楞楞的。

    因为觉得世上的人都是善意,所以逗几下也不生气,这次总算是有了几分怒意,可顺毛说几句又马上哄回来。

    “公主,是臣女小人之心。”她这点小心思究竟是让人家看了个透,温半溪眉头紧蹙,眼中透出懊丧。

    「这次真的没耍半溪」

    温半溪认真感受着手上的笔画,是她感觉错了,还是对方真的写了“这次”?

    她抬头去看燕长翎,嘴角带着坏笑。

    “……难不成公主第一次见我时,是故意的?”温半溪困惑不已,这公主实在是怪得很,一举一动让人猜不出用意。

    「半溪来找我我很开心」她低头,写得认真,「若我初见就还玉恐怕不能和半溪聊这么久了」

    温半溪有些说不出话来。按她所说,当日她的举动难道只是为了再见她一面?

    永昭公主的关注来得太突然,是因为她出手了吗?可那不是皇宫侍卫的分内之事吗?

    “公主……”温半溪语塞。

    「吓到半溪了」燕长翎眉梢带上失落。

    “没有,臣女只是不明白。”温半溪踟蹰着,最后开口,“臣女不明白,为什么公主想再见我。”

    「本宫也不明白」她颔首而思,额头如玉,眉目如画,「或许是孤单」

    可宫中皇子皇女不是都有伴读吗?温半溪想问,却不知如何开口才不冒犯。

    沉默在空气中弥漫,让人难以忍受。「半溪想走我便不多留了三日后来取玉佩罢」她叹了口气,起身离开时花瓣被风吹走似的没有一点声音。

    温半溪独自坐了半晌,还沉浸在方才的对话中。她本以为这次能讨回玉佩,最次也能解开写疑惑,没成想令她不解的事情越来越多。

    正午日头正暖,晒融了宫中瓦上枝头的最后几粒残雪。

    她几乎踱步着走了回去,正午用餐时便皱着眉头没吃多少,晚上更是神思游离,惹得太后一阵担心。

    她这侄女虽说有时每个姑娘家的样子,但胜在一向开朗,无论发生什么都不难为自己。如今这般模样,在太后看来还是头一遭。

    不但如此,还什么也问不出来。

    莫不是……有了中意之人?太后仔细盘算了一下,宫中除了宫女太监,便是皇宫侍卫和皇家儿女。

    就是不知道她这侄女儿看上的是什么人。

    小轩窗半开,香炉生烟,绕金玉雕栏,散出灼灼梅香。

    月光透过重纱账,照在燕长翎手心之上。

    母妃自有了琼儿便对她和朝阳日益冷淡,自发了疯病后更是如没有她们二人一般。朝阳本就不喜说话,她又时常因旧疾失声,屋子里越发冷清。

    珍珠琥珀稳重,盼秋忆春调皮。还好几个人为了逗她,闹出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儿来,给这宫里填上几分热乎气。

    可今岁除夕刚过不久,盼秋也走了,死在这场无端的浩劫里。

    母亲杀子的嫌疑已经洗清。是那太医欺骗母妃用药汁滴眼能使眼如秋波。她想起皇帝曾爱极了她一双美眸,如获至宝,却不曾想药汁是颠茄所制。

    捂死琼儿的宫女究竟是谁,已经不得而知。当日接近过房间的所有宫人都已杖毙,太医未等入狱便‘畏罪自杀’,一切也就不了了之了。

    母妃在冷宫枯坐几日,瘦如枯骨。她好说歹说才劝得肯进食,隔了一天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肯见她们。

    她已经一连失眠几日,只有白天才能睡一会儿。夜里连鸟都不爱叫,只有夜莺隔了很久才咕咕的喊一声,反而衬得更静了,静得像这宫里除了她和夜莺以外都死了。

    她忙着安插人手,后宫一眼没看见,就莫名其妙地死了人。

    都去死吧。

    她躺下,将手搭在眼睛上。她不太难过,但累得要命,有时候看见不那么累的人都嫉妒。

    温半溪,那双眼睛里好像不装任何事情,胆子大得很。敢跟她发脾气,敢去拦珍珠的去路,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玩狸猫换太子,居然还敢出风头救她。说她蠢笨也不是,说她敏锐也不是。被她捉住了小尾巴也不怕,还能楞呼呼地回她,臣女觉得公主不会告发。

    她后来又去让珍珠细查了温半溪,不知怎么竟然觉得她们的境遇有类似之处。

    白天说的时候只是戏言,可现在燕长翎觉得,自己可能确实是孤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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