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其他的三个室友还没回来,应该是去食堂买饭了。
她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孙笑笑没有多少东西,只有几件衣服和一些零零散散的日常用品。
快要收拾完了,走廊里传来嬉戏吵闹的声音。
听声音应该是她的三个室友回来了。
宿舍的门被打开,三个女生走进屋内。
率先先走进来的是下午被陈冶怼哭的那个女生,可能是没想到孙笑笑会在宿舍里,正笑着的脸突然就冷了下去,没有和她说话。
另外两个女生进来看见孙笑笑,没有像张萱一样冷脸,不过也只是客套的寒暄了一下。
可能是咽不下下午的那口气,吃着饭,张萱阴阳怪气不知道在和谁说道:“你们说啊,有的人就是厉害,谁都能搭的上。”
孙笑笑眼角一动,没有理她,只有自顾自的整理着东西。
眼看孙笑笑没有反应,张萱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也是,狗男女嘛,我看那病可能都是装的,谁知道真的假的。”
听到这话,孙笑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
别人说她孙笑笑无所谓,但是如果说了陈冶,那孙笑笑可就不惯着了。
看见孙笑笑转过来,张萱还假惺惺的问道:“呦,笑笑,怎么了?”
孙笑笑笑着说道:“没事,我只是觉得你有点可怜的。”
张萱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孙笑笑:“长得丑就嫉妒别人,还不可怜吗?”
张萱像是被戳中什么痛处,语气尖锐的大声道:“孙笑笑你什么意思!”
孙笑笑脸上挂着笑:“字面意思,就是说你丑人多作怪。”
和满脸狰狞的张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说完,孙笑笑拎起收拾好的走出了宿舍,留下宿舍里大喊大叫的那位。
有的人和她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生命。
走出宿舍楼,回到车上。
车内开了灯,陈冶能隐隐看见她的脸有点红,却又带着笑。
想到刚才在楼下看见的某个人,于是问道:“吵架了?”
孙笑笑嘟着脸,气愤愤的说道:“和狗干起来了!”
陈冶发动汽车,笑着问:“那你打赢了吗?”
孙笑笑平复了下情绪:“那当然。”
陈冶竖起大拇指:“那好,为了庆祝你打赢了,今天下馆子。”
孙笑笑:“?”
陈冶伸手在车内导航中搜索,在屏幕上翻了翻历史导航,找了一家之前和陈霜经常去的烧烤店。
设定好导航,车机语音播报。
“准备出发,全程五点二公里。”
汽车慢慢的挤出这个时间的学校,驶过夜色,在霓虹车流中不停穿梭。
路上不算很堵,十多分钟的车程。
陈冶下车的时候,一阵冷风吹过,冻的人脸颊微微泛红,他连忙搓了搓手带着孙笑笑向烧烤店走去。
进入屋内,就感到一阵热气,门口空调的暖风开的很足,热的烤脸。
陈冶:“老板,两个人。”
老板看见是陈冶:“来了,老弟,随便坐。”
因为工作日的缘故,店里的人不是很多。
陈冶找了个靠窗的角落,问道:“这行吗?”
孙笑笑:“嗯。”
两人坐下来。
服务员拿来菜单,陈冶先点了几样经常吃的东西,然后把菜单递给了孙笑笑。
孙笑笑推脱了一下:“你点就好了,我吃什么都可以。”
陈冶没有理她,直接将菜单放在了她的面前。
孙笑笑犹豫了一下,还是选了几样自己喜欢的食物。
然后开口:“谢谢。”
看着她的样子,陈冶给她倒了一杯店里热乎乎的麦茶,笑着说:“我现在是你的老板,你应该想尽办法占我便宜才对。”
孙笑笑笑着说:“那谢谢老板了。”
她的笑容,只要看到,就让陈冶感到莫名的治愈。
陈冶倚着桌子,眼眸低垂的看着她问道:“有人说你笑起来很好看吗?”
听见陈冶的话,孙笑笑摇了摇头:“我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也不怎么和别人交流,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又接着说:“不过确实有人这么说过。”
陈冶有些皱起,又装作不经意的问道:“男的?”
孙笑笑:“是小霜说过。”
陈冶拉长了语调:“哦~”
孙笑笑捂着嘴笑:“你们兄妹俩还真挺像的。”
陈冶手指敲了敲桌子:“诽谤老板,小心扣你工资。”
孙笑笑:“?”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窗外飘起了雪花,路面被覆盖上了白色,一眼望去尽是银装素裹。
等两人吃完,走到店外,雪已经如鹅毛般大。
陈冶伸出白皙的手掌接下一片飘落的雪花,这一刻,白色的结晶落在手掌里,转瞬融化。
仿佛自己的炽热融化了严寒。
他搓了搓手,想让手掌变得暖一些,哈出一口白气,随风飘散。
陈冶:“冷吗?”
孙笑笑:“还好。”
陈冶:“那陪我去个地方?”
孙笑笑:“去哪里?”
陈冶拉起她的手臂:“跟我来。”
孙笑笑没有反抗,任由陈冶拉着自己。
就算隔着厚厚的衣服,她仿佛也能感受到陈冶传来的体温。
走了大约三百多米,两人站在了一家叫“迷失“的清吧门前。
木制的招牌,还有紫色的灯光,像是昏暗的地下场所。
孙笑笑问道:“这是正经场所吗?”
刚拉开玻璃门,室内温暖扑面而来,让两人走了一路有些冰冷的脸颊和缓了许多。
屋里除了调酒师、服务生和驻唱,就只有两个女生坐在吧台前聊着天。
看见陈冶走进来,吧台坐着的两个女生好像还在小声说着什么。
陈冶和孙笑笑坐在了下面的小沙发上,服务生走过来:“这是我们的酒单,两位可以看一下。”
服务生轻声道:“需要我帮两位推荐一下吗?“
接着又耐心的推荐:“第一页是我们的特调,两位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让我们的调酒师给两位搭配。”
陈冶一页一页的翻看着。
最后给自己点了一杯教父,给孙笑笑点了一杯橘子日落。
等待的时候,孙笑笑去了卫生间。
在她离开后,吧台上的女生走了过来,脸颊有些红:“你好,能加个微信吗?”
陈冶笑着凑到她耳边悄悄的说了一句话,女生不好意思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正巧孙笑笑这时出来,看见了这一幕:“你和她说了什么?”
陈冶:“别什么都问。”
孙笑笑:“哦~”
门口的铃铛叮铃一声,又有客人进来,陈冶端起酒杯,想起刚刚说过的话,不禁失笑。
他贴近女生的耳边轻声道:“抱歉,我是和心上人一起来的。”
驻唱抱着吉他坐在台上,细腻磁性的嗓音让人放松。
陈冶看着昏暗灯光下的她,美丽动人。
两个人说着话,不过大多时候是陈冶在说,孙笑笑在听。
深夜一点多,离开清吧。
任由鹅毛般的大雪落在头上。
因为喝了酒不能开车,两人在无人的街道漫无目的走,等着路边的出租车。
陈冶喜欢这种酒后的微醺感。
他可以忘记烦恼,可以忘了时而病弱的身体。
过往的车辆卷起路上的积雪,陈冶蹲在路边任凭风雪拍打在脸,过度的兴奋和酒精掺杂在一起,让他有些难受,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孙笑笑俯身顺着他的后背,想让他舒缓一点。
过了会,陈冶好受了一些。
沉默片刻,抬眼问道:“小保姆,你欠了多少钱?”
孙笑笑:“啊?”
陈冶声音更大:“我问你还欠多少钱。”
他的双眸在漆黑的夜里,像是黑洞般吸引着人,看的仿佛会陷进去。
孙笑笑缓缓伸出手在他眼前。
等到陈冶看清后,悠悠站了起来,脚步摇晃。
天上是薄云遮月,寒冷的空气让人大脑清醒。
陈冶走到路边的长椅坐了下来,醉意也清醒了几分:“我替你还吧。”
孙笑笑瞳孔一缩,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陈冶看着她的反应:“想什么呢,借给你的。”
孙笑笑想拉起他:“你喝醉了,我们回去吧。”
陈冶笑着说:“怎么你不信啊?”
孙笑笑下意识的想要拒绝:“我不能……”
陈冶玩笑的语气:“欠我钱总比被人追债要好吧。”
孙笑笑默然:“……”
这么多年,想要替自己还债的人不是没有,什么富二代、公子哥比比皆是。
但同样的,对方提出的要求,都一样。
所以面对这种情况她下意识的就是拒绝。
可看着映在自己眼底里的这个人,拒绝的话却是欲言又止。
看着她哑口的样子,陈冶伸手轻轻拂去她头顶的落雪。
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我借给你的钱可是要打欠条的,算是你预支的工资,你好好给我工作。”
他说完这句话,忍不住开始笑起来。
孙笑笑却笑不出来,以她现在的工资,就算翻一倍,二十年也还不清。
她短暂后开口:“我的工资还不起这么多钱……”
陈冶笑得更厉害了,直到笑到呛到。
摆摆手说道:“放心吧,我活不了那么久的,等我死了,你的债也就消了。”
陈冶还想继续说,却被孙笑笑捂住了嘴。
她的手很凉,不知道是因为这冰天雪地,还是过去十多年吃过的苦。
孙笑笑啜泣的说道:“以后不要说这种话。”
少女的每一滴眼泪像是那是病房里的热水一般滚烫,落在地上融化了薄薄的积雪。
孙笑笑在心底里问他:“陈冶,你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
其实早在陈冶刚上大一的时候,孙笑笑就听别人经常提起他的名字。
刚开始她还以为是同名同姓。
直到后来在学校的一次活动上,她看见站在陈霜身边的那个人,再次遇见了那时每天在病房里等待自己的人。
那是她仅存的一段美好记忆,虽然每天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但病房里的那个少年,却是她最大的慰藉。
她想到自己的处境,又怕对方不记得自己。
这一切就好像镜花水月,让她不敢触碰,害怕变成水中倒影,一触即散。
孙笑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说道:“我们明明是刚认识没多久,为什么这么对我?看上我了?”
陈冶伸出手掌在自己的眼前上下挥动,笑着说:“可能是因为脸吧。”
要是别人说出这种话,孙笑笑还可能会信。
静静坐下来,能清晰的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在眨动:“你觉得我信吗?”
昏黄的路灯下,鹅毛大雪悠悠飘落,落在肩上,又被风吹散。
陈冶:“你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孙笑笑:“和我很像?”
陈冶盯着她看:“像,又不像。”
陈冶:“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总是怯生生的,不像你这样。”
孙笑笑:“我什么样?”
陈冶:“比那时的她更坚强。”
天上的皎月很亮,陈冶抬起头,看不见她湿润的眼眸。
陈冶困了,声音越来越小,嘴上却还在自顾自说着:“小保姆你说,她为什么不再来接热水了呢?”
孙笑笑瞳孔放大,记忆如海啸一样席卷而来,梦里出现的少年此时与映在瞳孔里的人重合。
陈冶靠倒在孙笑笑的肩上,嘴里还在喃喃自语:“她怎么样了……”
或许是因为陈冶睡着了。
孙笑笑才敢伸手扫去他身上的浮雪。
风雪愈大,覆盖住过去的心事,等到春暖花开,新的枝桠又会生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