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咚——”
三道黑影逼近,所有蹲地上的人视线被迫上移,只能看到三颗蒙着呼吸面罩的头颅,结实紧绷的肉身与白色大褂形成强烈反差。角落里,一名成年男子佝着背,贴着墙,身体因竭力蜷缩而颤抖,像是试图把自己融入冰冷的墙面,灰败的眸子无一点光彩。
他被拖着走了。
这是正在瑟瑟发抖的所有人的命运。
没有人活着回来,他们都彻底消失了。
没有人……
“咚咚咚……”
又有人来了,会是谁?
一个穿着可爱卡通睡衣的小萝莉,推着一桶菌菇汤走来了。她的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绿色眼珠如同镶入清澈溪流的金苹果。“我做了饭,他们都不吃,他告诉我,你们肯定不会拒绝。”
所有埋头的人精神一震,他们已经五天没吃饭了。
真的好饿……好饿……
可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干干净净的人怎么可能是好人?但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对真相视而不见,似乎不去看,不去想,那一丝近乎渺茫的希望就能牢牢握在手中。
“给。”可爱小女孩盛了汤,走向一个少年,他脸脏地看不出原来的样子,眼神里充斥着渴望,吞咽的声音清晰可闻。
“我也喝了,特别好喝。”小女孩递了递铁碗,似是诱哄。
少年艰难地调动大脑,控制着颤抖的手碰上碗沿,可还没拿稳,“哐当”一声,汤液四溅,碗砸在了地上。
“好可惜。”小女孩面露遗憾,“不能吃了。”她一脚踩碎铁碗,又碾了碾碎末,径直走向下一个人。
身后的少年一下子趴在地面,如同埋在地下的干尸,细瘦的胳膊挪过去,近乎癫狂地拢了拢汤水,不顾一切地往嘴里塞。
如出一辙的伎俩,落在在每个人身上,他们在陪她玩一场丢掉尊严的游戏,却无人反抗。
反抗什么?再一次被掰折下可笑的傲骨吗?
他们本来,连傲骨都不曾拥有。
“噗——”浓稠的鲜血汹涌而出,滚烫的血滴呈抛物线状喷溅到小女孩脸上,他们的躯体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地向后倒去。
小女孩笑得残忍,对每个人说道:“如何?”
“如何?”一道低沉的男声悠悠响起。
何忆轻抿一口茶汤,熟悉的微苦在舌尖散开,是她平时爱喝的茶。她抬眸直视男子,平静回道:“不错。”带着不易察觉的疏离。
“既然觉得不错,那就多喝点。”男子语调舒缓,温和的笑容让人捉摸不透。
“你的目的?”何忆不想废话,她单刀直入。
男子显然有点诧异,感慨道:“小忆这几年变化真大,我都快不认识了,当年你还没我小腿高。”
何忆心中不耐,她还是喜欢和直来直去的人打交道,于是,她再度强调:“阐经络,你的目的。”
平和的氛围被打破,阐经络脸上标准化的笑意依旧未减。
“那我长话短说,这次来,是想邀请你参加四殿的产品试用,研究人员基于《悲与雾》中的描述制造的东西,我想,作为何女士的女儿,小忆应该很乐意参加。”
“……”
良久,阐经络听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时间地点,到时我自会去。”
“很好。”阐经络脸上的笑容未曾褪去,情绪毫无起伏。
他推开了门。
“如何?”一道低沉的男声悠悠传来。
他俯身,面带微笑,“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巨大的精神力威压突兀地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他五指攥紧,掌心渗血,滔天的恨意只有在屈膝低头间稍露半分。
“不要反抗,他在我手中。”
他像是忽然泄了气,五指无力般松开,低声道:“任凭吩咐,绝无怨言。”
那人扭头示意,领着阐经络往一处走,他脚步虚浮,穿衣得体,年轻的皮囊下包裹着令人作呕的灵魂。
他们穿过重重隧道迷宫,经过重重核实检验,抵达戒备森严的中心区域,一副古老的纯黑棺椁就这么停放前方。上面纹路狰狞繁复,处处流露着不详的气息。而在经历烈火焚烧,闪电极冲,光刀切割,爆破强攻等一系列手段后,它依然完好如初。
棺椁后面的土墙与其余可噬粒子射线墙格格不入,上面刻着一句话:“若操棺椁之力,可弃血肉之躯,超拔时空之外。”
五年前,有一个不甘平庸之辈机缘巧合闯入此地,他获得了短暂却强大的力量,短暂却足以改变他的认知与野心。而一旦拥有了掌控一切的快感就难以接受回归平庸,他不甘心。于是,他怀着疯长的欲望,从五年前开始布局。
很快,就要收网了。
……
“会不会太急了?”破妄考虑了一秒,觉得时间安排欠妥。
元尘潇洒一摆手,“不,你错了,爱情使人盲目。”说着说着他开始没完没了,“你知道,有多少人,为了爱情,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停!再说话我把你网名公之于众。”
元尘不以为然,“我行的端坐的正,公就公呗。”
几秒后,“你真揭我名了?不要啊大侠,手下留情!我可以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揉背捏脚……”
破妄:……晚了,它已经发了。
几秒后,“可怜我刚起的网名,还没捂热乎就去了。”元尘捂着心口,悲痛欲绝。
破妄:……
它只想说,反叛者联盟正经了半辈子,一朝不慎,招来了傅清瑶和元尘两个戏精,画风逐渐变得清奇。
“好了,现在出发,一天一夜,足够我们赶到十一殿。”元尘停止演戏,继续葛优躺。
破妄坐在自己捏的电子泡泡上,翘着二郎腿,闻言不屑,“你没准备礼物,好意思吗?”
“你不是也没准备吗?摸摸自己的良心,痛不痛?”
“我是系统,是个没有情感的小女孩。”
“嘿!你还挺骄傲?”
“不行吗?我跟你可不一样,莫要用你肮脏的心思揣摩我。”说着破妄理了理它飘逸的古装裙摆,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一整个高深莫测。果然啊,不能长时间和俗人待一起,它卓越又高尚的素养都变差了。
……
“差不多。”殷摄被冥希抱在怀里,规划着结婚流程,刚刚冥希问他哪件婚服更好。
冥希委屈,终究是感情淡了,宝贝会敷衍人,不对,敷衍藤了。他委屈地在殷摄的颈侧又添了一道红痕。
所有的婚服款式冥希都要看一遍,他的阿殷值得最好的,戒指婚服场地都要最好,最好没有其他人。
突然,一道加急求救信息发来,是他从阿殷那儿扣掉的通讯器。要不要告诉阿殷有人求救?可阿殷会分心给别人,那人死了岂不是更好,冥希阴恻恻地想。可这样做阿殷不会原谅他吧,他伸出藤蔓查看信息,啧,真让藤不爽,他勉为其难救一下吧。
走前他又亲了一下殷摄,“宝贝,我有事,去去就回。”
“嗯。”
宝贝好冷淡。
“阿殷没什么想说的吗?”
殷摄还真有,满屋的藤蔓禁锢着他,有点闷,“你把它们都撤了。”末了,又补一句,“好不好?”
下一刻,满屋的藤蔓开始躁动,几株藤蔓还爬进了殷摄松垮的衣领。不是冥希在表达不满,他是太激动了,宝贝竟然朝他撒娇,撒娇的宝贝好可爱,要是宝贝每天都朝他撒娇就好了。
“我回来要是发现宝贝不在,宝贝要受惩罚的。”
殷摄不假思索地答应,不错,小混蛋会威胁他了,有进步。虽然冥希的心脏是藤蔓变的,但有点心眼子总归是好事。
冥希听话撤下藤蔓,殷摄奖励似地亲亲他,显然,冥希非常受用。
他撕裂虚空般闪现在消息发送之地——一座能量中转站,恰好有收尾小队在清点人数,他径直走过去,“人在哪?”那些人像是不受控制般脱口而出:“在前往十殿的飞船上。”
“定位。”
有人迅速亮出定位。
冥希转瞬出现在了飞船上,二话不说抢夺飞船控制权,让其稳稳悬停。赶来的星盗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用精神力强制催眠。然后他一脚踹开合金房门,先将里面的人安全传送到最近哨所,又反手把星盗送了进去。
前后用时不到一分钟。
回到十一殿的房间,他的宝贝还在进行婚礼策划,冥希的内心升起一抹诡异的满足,“阿殷,我回来了,快不快。”
“快。”
“我录了视频,给阿殷看。”
“好。”
“我做的好不好,阿殷满意吗?”
“满意。”
“所以,元尘给我发了求救信号,你去救人了。”殷摄看见视频中元尘震惊的脸,立马就猜到了冥希出去的原因。
冥希黏在殷摄身上,“嗯”了一声。
“有没有受伤?”
“宝贝不要小看我,我很厉害的,我会保护好阿殷。”
殷摄连续几天承受着过重的保护欲,觉得不能再拖了。
冥希现在就像颗伪装过的不定时炸弹,即使他隐藏地很好,殷摄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那潜藏在深处的不安。可他的精神力早就恢复了,他自信这个世界除了冥希没人会威胁到他,他不相信他这么容易死掉,要死也会拉个垫背的。而所有问题都要提前解决,不然会留下隐患。
“我们谈谈。”
“谈什么?有没有奖励?”冥希期待。自从殷摄说过表现好会给奖励后冥希就乐此不疲,想尽各种办法为自己谋福利。
殷摄已经酝酿一天了,冥希和他说话时,他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人生中头一次感到紧张。
“我爱你。”
冥希原本还在期待奖励,听到这句话直接宕机,脑袋一片空白,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殷摄,就在殷摄懊恼是不是时机不妥时,冥希横冲直撞地抱起他,把他压在床上,解开他的衣服,熟练地伸手。
“你干什么!”
冥希不语,他不断地在宝贝身上落下绵密的吻。他宝贝怎么这么可爱,这么让他喜欢,可以让他付出生命来爱。
“起开,谈完事再说。”
“那阿殷再说几遍,每天一遍,不,每天好几遍。”
“我爱你。”万事开头难,这次殷摄从慌乱到镇定只需半秒。
“还要,阿殷。”
“我爱你。”
“还要。”
“不要得寸进尺!”
冥希看着宝贝整个人都羞愤欲死还在强装镇定,心情雀跃。明明表白心意是宝贝最不擅长的事,却愿意为了他将一整颗心都剖出来给他看。
他决定狠狠得寸进尺,反正阿殷不会怪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