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

    崔昭听到哭声就心烦,一把将人推开,又用崔钰自己的衣裳替他擦了擦脸,嫌弃道:“没出息,一点小事哭哭啼啼像什么样,闭嘴,不准哭了。”

    “嗝!”

    崔钰的哭声戛然而止,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哭嗝,一滴晶莹的泪珠挂在他的下睫毛,落下不是,不落也不是。

    突然,他的脑子好像转了一个弯,“咦”一声,捏捏崔昭的手,又“咦”一声。

    “我不是死了吗?怎么能碰到人了,还是热的,我又活了?咦,你们怎么能看见我?”

    崔钰也顾不上哭了,摸摸姐姐的手又摸摸阿娘的脸,“咦,竟然没有穿过去,真的能摸到,娘,您也死了吗?不对不对,死人是凉的……哎呦……”

    杨氏一巴掌拍到崔钰的肩膀上,煽情的场面瞬间崩塌个彻底,她骂道:“咦咦咦,你个傻孩子,张嘴就胡咧咧,咱们都活得好好的,死什么死,晦气。”

    “我也活着吗?可是我会飘啊!”崔钰欣喜中透着疑惑,“娘喊我一路,我就在边上飘。”

    “那是魂丢了,娘把你的魂接回来。”杨氏捏了捏儿子肉乎乎的小脸,温声解释道:“多亏了你姐姐,不然你的魂魄找不回来就得变成一个小傻子,见人嘿嘿笑,还流口水。”

    崔钰闻言沉默了,阿娘的话他还有一点印象,他是被姐姐抓住后脖领扔到床上的,想到这,他摸了摸胸口位置,果然贴有一张符纸。

    他看向崔昭,几度欲言又止,“姐,那个,我以后还会飘吗?”

    “不好说,你乖乖听话,随身佩戴护身符就不会有问题。”

    崔钰点点头,吃过大亏后总算学乖了。

    “姐,谢谢你。”这声姐崔钰叫的心甘情愿。

    “嗯。”

    崔昭淡淡回应,在他头顶揉了揉,转身离开。

    时辰已不早,忙活一整日也该到她休息的时候了。

    小院只有三间屋,主子们住两间,丫鬟婆子轮流住一间,至于护卫,皮糙肉厚,只能在院子里将就一晚了。

    条件有限,这一晚,上到主子下到仆人护卫,没有一人能休息好。

    翌日天还没亮,平阳侯府一行人浩浩汤汤离开小村子,赶在城门开启的第一时间入了城。

    崔昭昨晚第一次和别人同榻而眠,虽是亲娘,也消除不了浑身的不自在。

    十五年的分离注定她们之间不可能如其他母女那般亲密,即便进入睡眠状态,心里也时刻提醒自己保持睡姿,万万不能越过那道线。

    崔昭就在那种心理暗示下直挺挺躺了一晚,半梦半醒,困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她一回到芳华院,毫不犹豫地直接扑到床上呼呼大睡,连摆摊的事情都忘了。

    小黑喵喵两声,见主人没理它,也乖乖回窝,没一会儿就睡的四仰八叉,小模样煞是可爱。

    一人一猫享受舒服的回笼觉,殊不知市场摊位前不知何时起已经站满了看热闹的人,春燕母女俩也在其中。

    春燕娘本以为狐鬼被收走就没事了,结果仅一晚上,就耗费了她大量的精气神。

    接二连三的噩梦搅得她不得安睡,只要一闭上眼睛,狐鬼就以各种方式出现在她的梦中,追着她喊打喊杀,并且死法各有不同。

    什么剥皮抽筋,什么一爪封喉,什么开膛破肚,每一种死法都同时冲击她的身体和精神,将死前的痛苦深深烙印在她的灵魂之中。

    “牛阿婆,大师什么能过来啊?”

    春燕娘来回踱步,等待不到半个时辰,就问了八遍同样的问题,而且态度都算不上客气。

    牛阿婆现在一看见她就烦,当即回怼道:“啥时候出摊是大师的自由,老婆子我管天管地还能管大师出不出摊?你都问了八百回了,实在没耐心等就回去吧!一直问问问,别人能等,就你不能,咋不上天呢?”

    “你……”

    春燕娘气的不轻,可是那么多人围观她不好发作,忙深吸一口气缓和语气问道:“这不是听说你和大师比较熟,想和你打听一下么,大师昨日真没和你说什么时候过来吗?”

    “没有,我算哪根葱?”

    牛阿婆白了春燕娘一眼,边煮馄饨边吐槽道:“昨天大师跟你家女娃娃一块离开,说是处理你家的事,咋的,没处理好你来找茬了?”

    春燕娘还指望崔昭帮忙解决问题,自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她的不是,赶忙解释道:“大师有真本事,我儿子已经没事了,只是我还有些私事需要麻烦大师,这才着急了一些。”

    围观人中大部分都知晓昨天的三卦,认出春燕后,直接将母女俩围起来,七嘴八舌追问昨日大师帮忙救人的过程。

    “昨日我也像跟去看热闹,大师没让。”

    “你家儿子什么情况啊?真被脏东西缠上了?”

    “大师怎么解决脏东西的?设坛了吗?大师长得漂亮,跳大神应该也比其他大师跳的好看。”

    周围人一阵哄笑,春燕母女俩被围在其中浑身不自在,自家的丑事他们也不想多提。

    “瞧你们小气的,同我们说说怎么了,不想让别人知道就偷偷找大师啊,关起门悄悄解决就是,你们选择在大街上看事就别怕外人知道,该不会做了什么亏心事,苦主找上门了吧?”

    也不知谁说了戳中春燕娘痛点的话,她突然爆发,像个疯子一样胡乱挥动手臂,见人就打,就近的几个人都中了招,其他人纷纷躲避。

    现场瞬间乱作一团,差点将牛阿婆的馄饨摊都掀了。

    还好她儿子刘大壮也在,健壮有力的身形挡在最前面,来一个推一个,这才保住了摊子。

    围观人群中男男女女都有,不少理智的人,很快就把春燕娘制住了。

    大家伙躲避及时倒是没受伤,春燕一个小孩子就遭殃了,混乱间被亲娘推出去挡打,摔倒又被其他人踩了好几脚,连哭都来不及。

    要不是刘大壮眼尖将她扯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混乱过后,众人不约而同远离崔昭的摊位,像看疯子一样远远盯着她。

    “啊!啊!你们才做亏心事,你们都不得好死。”

    春燕娘双目赤红,头发衣裳都乱糟糟的,坐在地上乱喊乱叫,实在不像个正常人。

    有机灵的人已经报官了,和疯子是讲不通道理的,万一对方疯起来提刀砍人怎么办?

    还是提前防备为好。

    牛阿婆心疼地将春燕护在身后,仗着自家儿子在,人身安全有保障,她决定不忍这口鸟气,指着春燕娘大骂道:“要疯到别处疯,没做亏心事你反应那么大做甚,亏你还是当母亲的,连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都能推出去做挡箭牌,你还有没有心啊?”

    “呸,你这种人就不配当母亲,带儿子时,儿子要死不活,还得闺女出来求人办事。”

    “带闺女又推闺女到前面替你挨打,你自己什么身量,孩子又是什么身量,缩在孩子背后你也不嫌丢人,真是气死我了。”

    牛阿婆吃尽苦头才得了一个儿子,万分珍惜,故而见不得不疼孩子的父母,每次遇到不负责任的父母,她都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以身替之,最好让那些人也吃吃苦头。

    “关你屁事。”春燕娘身上透露出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疯劲,嫌弃地看了春燕一眼,命令道:“你过来。”

    春燕缩了缩身子,害怕地抓住牛阿婆的衣摆。

    “你个死丫头片子,我叫你滚过来听见没有?”

    春燕娘的目光如刀子般扎进春燕的心,她觉得春燕不听话很丢脸,便继续骂道:“早知你是个吃里扒外的玩意,出生时就该将你扔进尿桶里淹死,白瞎养那么大,一点用都没有。”

    这样的话春燕听过无数遍,可再次入耳还是会抑制不住地颤抖,泪水哗啦啦落下来。

    围观人都听不下去了,纷纷开口替春燕说话,谁曾想春燕娘越骂越起劲,骂到最后,春燕的心彻底凉了。

    她的娘亲真的不爱她,还恨不得她去死。

    牛阿婆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名声对当世女子有多重要所有人都知道,一个姑娘的名声坏了,相当于她这辈子就毁了。

    难以想象一个母亲会对自己九岁的女儿造黄.谣,连和父亲说两句话都能变成她犯贱。

    牛阿婆一忍再忍,终是没忍住蹭蹭蹭冲出去,一巴掌扇到春燕娘的脸上。

    巴掌声清脆悦耳,打到大家伙的心坎上了,四周安静一瞬,随即爆发阵阵叫好声,动静之大,连路过的人都被吸引过来了,围观者越来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多。

    萧明榆三人每天无所事事到处乱转,正好路过此地,见一群人闹哄哄围过去,便知有热闹可看。

    裴远瑾道:“小道姑的摊位就在那,是不是骗人被打了?”

    “你就不能盼着别人好?”杜骁怼他。

    萧明榆抬手往他俩后脑勺来了两下,直接拍板道:“走,我们也去看看。”

    人群中心,春燕娘还从未吃过这种亏,扑过去就要和牛阿婆拼命,被刘大壮阻拦了。

    有认识春燕娘的人喊道:“你不想要闺女就送给别人养,干嘛作贱她?你个黑心肝的婆娘,难怪你家老李不着家了。”

    “关你屁事,我自己的闺女想怎样就怎样,你们同情她,那就给钱啊,光长一张嘴,说话跟放屁一样,说话谁不会,就你们清高,就你们有人情味,我自己的孩子就是养大卖去楼里换银子也和你们无关。”

    春燕娘这话一落,周围一阵吸气声,众人同情的目光纷纷投到春燕的身上,春燕也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亲娘,场面诡异地安静下来了。

    牛阿婆母子也被春燕娘不要脸的话镇在当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人群中挤出一道慵懒的女声,如清泉般流过众人火气旺盛的心田。

    “哟,今日可真热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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