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面

    素面馆的面很好吃。

    白净的瓷碗里盛着一筷子面,面上盖着香菇片和青菜,滴上香油,酱很香甜,汤汁鲜美可口,不咸不淡。

    *

    几乎每一个实习生都想过:我现在做的事情有什么意义?

    每天重复地收单子,机械地看仪器,忙上忙下抬病人。

    患者过来询问,一律回答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是学生,你去问老师!”

    在苍白的色调里长期生活,看到许许多多佝偻的身影、蹒跚的步伐,总想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

    ——什么也不会做。

    然后或者被其他人告知,或者被现实揭开遮掩的面纱,暴露出残忍的真相:

    其实没什么意义?

    每年的实习生如过江之鲫,少一个,又有什么大的变化呢?

    *

    安无恙放下书包,书包上挂着的平安符垂落到桌面上。

    洗澡洗漱洗干净衣服,晾好后躺在床上。

    西尔维亚默默地注视一系列动作。

    等人躺在床上,轻轻推了推:“你还没有吃晚饭呢。”

    “今天不吃。”安无恙闭上眼睛。

    西尔维亚戳戳她:“我要吃!”

    对上安无恙的目光,语气丝毫没有减弱:“我目前的身体需要营养而且身体长得好也有助于法力恢复。”

    一句话说完都不带停顿。

    安无恙点开某个外卖软件:“自己选。”

    然后扯过被子蒙住头。

    西尔维亚盯着屏幕里的大块炸鸡,咽了咽口水,然后下单两份猪肚鸡汤饭。

    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本王让让你。

    过了一会儿,安无恙掀开脸上的被子,将手臂拿出来,喘口气。

    被子里太闷了。

    还没到睡觉的点儿,睡不着。

    西尔维亚觑着她:“本王见多识广,免费帮忙排忧解难,过时不候。”

    窗外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就在西尔维亚以为安无恙不会开口时,安无恙疲惫的声音响起:“我今天在医院里,接了几百个单子。”

    “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年患者,驼背,口齿不清。”安无恙再次想起那位患者。

    背着一个超市大减价的购物袋,一只手握着一个满是划痕的塑料杯,另一只手捏着一张皱皱巴巴的单子,颤巍巍地举到她的面前。

    大地色的脸庞沟壑丛生,不明颜色的涎水在嘴角留下一道印迹,似乎是干涸已久的土壤淋了雨,变得肥沃即将重归于大地。

    浑浊的眼睛里水光闪烁,像是落入泥潭的星星,即使身处污泥,依旧璀璨。

    她的身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安无恙耐心解答她的问题,佝偻的身影一边听一边道谢。

    里面的老师出来询问,怎么还不到下一个。

    安无恙愣愣的,看着老师两三句将她打发走,让自己喊下一个人。

    “像这种直接喊下一个人,做不完下班迟是你们自己的事。”老师教育她。

    好像有道理。

    人很多,一个接一个,安无恙一整天没有停下过,甚至没有时间喝水上厕所。

    腿很酸,很累,最后拖着步子走。

    “你当初为什么选择这个专业呢?”西尔维亚问她。

    安无恙看向那双清澈的眸子,明晃晃的,没有一点杂质,好像是世间最纯净无瑕的镜面。

    此时,映照出自己的身影。

    仿佛心灵被穿破,安无恙讲起过去的生活。

    “我小时候在福利院长大,先天性心脏病,体质差,经常去医院。”

    当时的院长对她特别好,希望她可以平平安安地健康长大,给她取名安无恙,是对她最衷心最质朴的祝福。

    那时候,她是个非常麻烦的小孩子,照顾她的阿姨出现一点点小错误,都会引起她发病。有一次,差一点就就不回来。

    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上一个小窟窿。

    医生姐姐微笑着问她感觉怎么样,她说很好。

    院长拉她起来,让她向医生告别,她们要出院了。

    “姐姐再见,我以后也要做一名医生。”

    那是最初的愿景。

    那次以后院长将她单独带在身边,悉心照料。

    后来,她的身体状况逐渐稳定,院长退休了。

    下一任院长不那么友善,她重新和其他小朋友在一起。

    孩子们的食物莫名其妙开始减少。

    小孩子的恶意总是没来由的,也许因为一块饼干,也许因为一次游戏名额。

    她的身体差,被欺负了只敢跑到后墙的爬山虎下面蹲着。

    爬山虎爬满墙,绿意旺盛。

    她喜欢这个充满生机的颜色。

    不像她的生命里,多半是苍白调的。

    后来,听说这个院长因为贪了什么东西被抓了,又有人出现举报虐待福利院儿童。

    上任院长来看望她,她问可不可以带她走。

    院长遗憾摇头,她的家里已经有几个孩子。

    福利院又换了一位新院长,新院长很严厉。

    安无恙踏实好学,院长尽力让她就读最好的学校。

    最终她也不负所望,高考取得好成绩。

    成绩出来以后,她去看望了曾经的院长。

    老院长拄着拐杖给她开门,注意到她的目光,不在意地笑了笑:“老了,不中用,摔了一跤。”

    再后来,被原生家庭找到,与轮椅上的父亲相见。

    她确定了自己的专业。

    也许自己并不能在这个领域作出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她想要了解,不希望看到报告单时一片茫然。

    很多人都说,学医这一条路很辛苦,时间长,回报低。

    曾经她也犹豫过,毕竟离开福利院以后就要独自生活。

    医学生活忙碌,而且早期几乎没有收益。

    也许是父亲的话提醒了她:“人只年轻一次,想去做什么就去做。”

    坐在轮椅上的人目光温和包容,有着历经风雨以后的沧桑。

    *

    现在,卧室里的空调声音很大,嗡嗡的。

    “我们精灵世界有一颗神奇的种子。”西尔维亚介绍,“将它放在生命之巅,整个王国就会拥有喜怒哀乐。”

    “如果没有这颗种子,精灵们就不会再有痛苦。”

    “但是,即便是会引发精灵大战,也要守护这颗种子。”

    “因为没有痛苦的情绪,也就不会有开心的情绪。”

    “你们人类的爱恨欲亲别离,想必也是如此。”

    “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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