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视频声明发布的同一时间,乐书宁收到了涂宣发来的短信,就这样简短的三个字。
乐书宁倚靠在阳台围栏上,点开微博视频,涂宣一身黑衣站在镜头前,面容憔悴,她竟一时也分不清,这憔悴是装的,还是真的。
“很抱歉占用公共资源,在这里,我要向乐书宁女士、以及我的粉丝、朋友、所有支持我的人说一声,对不起。”
指尖的女士香烟火光微闪,涂宣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里电波一样流动。
“面对网络上愈演愈烈的,对乐书宁女士的谴责、造谣,我没法再为了流量去扭曲事实、欺骗大家......在日前播放的综艺《和毛孩子的日子》中,是我恶意激怒乐书宁女士的宠物致使被咬,可我却为了博取关注度,让剧组恶意剪辑,使观众产生乐书宁女士虐狗的错误认知,进而上升到网络暴力,真的非常,对不起。”
视频里的他再一次九十度鞠躬道歉。
一个个烟圈飘出,乐书宁想起有点多年前,她大一入学那天。涂宣是大她一届的学长,他帮她搬运东西时,也是这样俯身。
“学妹,你在哪个宿舍楼?我给你送楼下去。”
“......乐女士真的是很善良的人,此前种种她耍大牌、打助理、酗酒抽烟等不好的传闻,都是我,为了打压同行的恶性竞争所为,还请受我引导对乐书宁女士造成名誉侵犯的网友能向她道歉,互联网并非法外之地,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言及此,他已经泣不成声,“今后,也会暂停一段时间工作来自我反省......”
这是彻底成了替罪羊被卖了。乐书宁拿起烟深吸一口,尼古丁让她神经麻痹——他说的不全对,乐书宁抽烟,也喝酒,十八岁的乐书宁不那样。
“......所有的完整真相视频我随后会发布。最后,我要再向乐书宁女士说,对不起。”
“你真的是很好的人。”
十八岁的乐书宁也曾对着大汗淋漓的涂宣说:“学长,你真的是很好的人。”
然而不同的是,她说的是——谢谢你。
时光飞逝,将他们抛洒在天平的两端,一步步走向面目全非的今天。
“书宁,怎么还没睡?”余音接通电话的声音还带着困倦。
“音音姐。”乐书宁声音很低,掺杂着哽咽。
余音瞌睡一下子醒了,推开抱着自己腰的邓则煦,作了个噤声的手势,问:“怎么了宝贝儿?”
“新闻,微博......”她语序颠倒。
余音点开微博,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把黏在身上的邓则煦推开,压低声音道:“都是你非要缠着弄弄弄!搞得我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差点错过!”
邓则煦又不要脸的缠上来,像个八爪鱼,跟余音咬耳朵:“又都怪我?你不也爽了嘛!”
余音pia叽捏住他的嘴,转头对电话那头说:“我今天睡得早,刚看到呢,怎么了?”
老实说她现在才是真的要爽死了,网上那些网友骂的那叫一个五花八门,简直是最美妙的睡前故事。这叫什么?这就叫老天开眼恶有恶报!风水轮流转,转不死他!
“涂宣算是完了,”乐书宁坐在阳台的藤编吊椅上,仰头看天上的月亮,“我太解气了,睡不着。”
“那也要好好休息啊,你明天还有行程呢。”余音敏锐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书宁,你要我来找你吗?”
她直接无视枕边人快瞪出来的眼珠。
“不用,”银色的月光落在她眼中,化作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我就是,跟你分享一下。”
“好。”余音拉长声音哄着她。
夜晚的秒针被按下静止键,电话里好像很久没传来声音,磕在余音肩上的邓则煦都快睡着了。
“我不想这样的。”乐书宁沙哑的声音忽然传出,“我不想这样,我就是想让他认个错,不要一直走错的路,我只是......”
“我只是想把他拉回来。不是要逼死他,我不想,不想这样的。”
可是不得不这样。
余音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过多的共情是对自己的残杀。她叹气,只能说:“不是你的错。”
“我讨厌娱乐圈。”
和她从小到大的理想完全不一样。那么脏、那么脏。她忽然很羡慕闵莜,一直在幕后多好啊。
“我恨,我恨涂宣,我恨他们。”乐书宁泪流满面。
她才不为涂宣可惜,那是他自己选的路,是他自己罪有应得!
她对着月亮,再一次重复:“我恨涂宣。”
*
“书宁,这边!”
闵莜站在大棚内冲乐书宁挥手,乐书宁大步向前。
“今天真漂亮。”闵莜夸赞道。
“笑话,你姐我哪天不漂亮?”乐书宁不吃他这套。
但这不影响闵莜继续卖乖:“每天都漂亮,今天格外漂亮!”
乐书宁勾着唇藏不住得瑟,嗔道:“这招跟你老公使去!”
闵莜不笑了,木着脸还没反驳乐书宁就赶紧又道:“开玩笑开玩笑,Just kidding!”
“你不要老开这种玩笑,”闵莜看起来很严肃,“不好。”
乐书宁给嘴巴上了个“拉链”,比OK保证没有下次——下次不在他面前。
“男主角被换了,顶替的人居然到现在都还没通知我,”kidding完乐书宁问道,“你知道吗?”
“No.”闵莜摇头表示不知道。听说是上头派来的空降人物,可别又跟宋姮珈一样是关系户啊。
“少拽洋文。”乐书宁指尖在他侧颊划了一下,“走吧,一会儿就知道了,神秘男主的真面目。”
本来剧本围读是在一星期前就已经完成了的,今天就可以拍第一幕——然而换了男主进度被打乱了,今天主要是对戏,快的话下午开拍,慢的话......
闵莜拿剧本盖住脸,那就没有下限喽——!
他现在也没办法,只希望祝晨风找的人靠谱点,别整他,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整他不就是整自个儿嘛!
他拿出手机,给任沉木发了个大哭的emoji。不过发出去好一会儿也没回复。
在上班吧,他想,任沉木上上周转正了,每天早七晚八,时不时还加班,不能随时回消息,不过他每周就单数天工作,只要没在忙总会及时回他。
为什么今天星期一呢。
闵莜被这个想法吓死了,他尽力发散思维去想别的,结果就把这个想法越挖越深,躲也躲不掉——他只希望每天都是星期六!
他不用上课,任沉木不用工作,剧组这边也不用他时时刻刻盯着,他们可以随时发消息打电话。
我为什么会这么想?
难不成我真是gay?
怎么可能我直了20年!
而且,而且,两个男的......怎么能......闵莜实在想不出除了生孩子两个男的不能怎么。但他极力否定这个荒诞的想法——天爷,要是让任沉木知道他一墙之隔的邻居每天脑子里想这些,那不得连夜搬离地球?!
再次施展默念“我是直男”大法,闵莜下定决心告诉自己:
闵莜,你不是一个——
“Guy!”场内不知是谁惊呼一声。
众人齐刷刷望过去,保姆车门打开,逆光走来一个高大英挺的男人,剑眉星目,面庞轮廓分明,薄唇轻抿,线条刚硬,一头短发利落抖擞,他将大衣脱下交给助理,精壮的身材一览无余,走进后露出爽朗的笑容,说:
“大家早上好。”
*
“沉木,有订单你看下,我上个厕所。”
同事急急忙忙招呼完就火急火燎往卫生间方向走,任沉木揉揉脖子,来到云打印机前,撕下新出的订单——两份法式千层酥,下午两点来取。
今天应该能按时下班。
任沉木面上的疲倦消淡了些,也许是因为双十一,店里最近的生意较上个月火爆了许多,他已经连着加班加量工作两个星期了,不过疯狂shopping结束后的今天看起来情况好些——仅从他的立场而言——早晨做了一些放橱柜里的甜品,后来他这边接了八个订单,做了一个焦糖慕斯蛋糕、三份舒芙蕾、三份香料红茶奶油布丁塔还有一些双皮奶、马蹄糕,舒芙蕾布丁还有双皮奶上午被取走了,剩下的都是中午下午来取。
加上刚收到的,一直到现在还剩六个订单。要在前几天肯定都几十单爆满。
白日梦除了橱柜里保鲜时间长的面包饼干以及乳沫类、戚风类蛋糕,其他基本上都是提前下单现做现卖,网上下单截止时间是下午5点——为了在下班时间前有充足时间准备。
只要在截止时间前订单数不超过十五个,今天按时下班就没什么问题,而且现在算得上过了下单高峰期,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啊~爽!”同事满面春光地走回来,问,“订单你看了吗?又是要啥的?”
任沉木把纸条给他看。
“啊——!”同事拐着弯地哀嚎,“怎么老点这些难做的,老子脑细胞都被熬死了!”
“你先和面,我上个厕所。”任沉木说完,径直往外走去。
“哦......”同事慢半拍地应下,其实并不慢,只是任沉木走太快了。
“搞什么?在玩WC接力游戏?”他一边和面一边吐槽,手上转着转着就开始愤恨自己当初怎么想不开来做这死工作!这黑奴矿场样的地方居然还是自个儿面试来的,哈哈哈哈哈真是爸了个根的!
[。:怎么了?]
任沉木拐弯进入洗手间旁的走廊,抓紧时间回复。
发完他又后悔了,这话就是给接下来的聊天放了个钩子,闵莜一解释他又要回,但是他不一定能及时回复,老让闵莜的消息落在地上他实在不愿意,所以又总是抽着时间回,断断续续的,你落地上一会儿,我落地上一会儿,恶性循环。
他没有秒回闵莜的消息,闵莜也没秒回他的。
他一边庆幸又一边莫名失落。庆幸闵莜没有回自己,不然又要等自己给他轮回;失落,失落闵莜还没给他回吧,这有什么好失落的,闵莜也很忙的......所以,就是普通失落他没回消息吧,可是,这到底有什么好失落的?
“哟,工作时间干私事啊。”
任沉木一惊,咔地暗灭手机抬头——是顾芯。
顾芯还是头一回见他这种神情,忍不住斜眼奸笑问:“谁啊?神神秘秘的。”
“没谁。”任沉木说。
顾芯不罢休:“不会是女朋友吧?”
任沉木惊噎住,瞥她一眼依旧面无表情: “不是。”
“真不是?”顾芯忽然把脸转过来,探究调笑的眼神变得温柔如水,嘴角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就那样看着任沉木。
她向前一步,任沉木往后一退,皱眉问:“干什么?”
顾芯恢复了神情,吊儿郎当地说:“学你啊,你刚刚发消息就是这种眼神,oi~,想溺死谁?”
任沉木眉头皱地更深了,他嘴唇蠕蠕两下,低声问:“我......我真是那样?!”
不至于吧?他根本没感觉,自己就挺正常地在回消息啊……
顾芯老道地点头:“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到底是谁啊?”顾芯太好奇了,根本忍不住追问的心,“不是女朋友,那是暧昧对象?在追求期?”
任沉木抿了下唇,说:“都不是,你看错了。”
“我工作去了,”任沉木绕过顾芯,侧头道,“小心被大魔王逮到。”
说完就离开了。
顾芯在洗手台洗手,自言自语:“看错了?你怎么不说我瞎了你被夺舍了?!嘴硬的男人只有一个下场。”
她甩甩手,挥洒水珠。
“墙角被挖哭都没地儿哭!”
任沉木回去路上又看了眼微信,仍旧没动静,他指尖动了动,滑到SIQ。
从下定决心解开心魔那天起,他基本上每天都会在上面更新设计图,除非工作太忙实在没时间,刚开始仍旧是没什么起色,不过后来渐渐有人评论收藏,还经常有人和他在评论区交流心得技法。
他的置顶是之前发的关于闵莜生活的画图,上传那天就是下定决心的那一天,所以这个置顶一直没变过,他想要更永恒地记录下——被闵莜再次点燃的生命力。
“您可总算回来了。”同事一脸幽怨,“什么超级无敌big大便要您屈膝排怎么久啊!”
任沉木被他糙得不行的话雷到,接过他手里和好的面,避开这个有味道的话题:“剩下的我来吧。”
他想着顾芯刚刚说的话,还有她做出的表情,心不在焉地转着搅拌器。
他怎么会做出那种表情?顾芯肯定在夸大,这完全没道理。他为什么要做出那种表情?对方是闵莜啊,他们是邻居,是朋友——是他在这边唯一的朋友——而且闵莜很有趣,所以发消息会愉悦没什么问题吧?那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有问题?是表情有问题?还是……
“喂,”同事忍不住提醒道,“再和面就死了。”
任沉木回过神,低头看着盆里的面。
淡黄色。
跟闵莜今天戴的渔夫帽颜色一样。
*
闵莜将帽子摘下当作扇子扇风,这棚子里咋能这么热?!
“禹神好帅啊。”乐书宁第10086次偷看陈昭禹,第68001次重复这句话,闵莜耳朵都快玘茧子了。
“那你快去跟祝导磕一个。多亏了他呢。”闵莜打趣道。
乐书宁冷哼一声,继续明目张胆偷看陈昭禹表演。
陈昭禹就是Guy,一直在国外发展,年纪轻轻就成绩斐然,上个月刚拿了业内顶尖奖项枫叶奖。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乐书宁捧着脸感慨,“祝导牛逼,连这位大神都能请到,我何德何能啊~”
“这么厉害,我怎么之前都没听说过?”闵莜问。
“他之前一直在国外,片子一般也都在外国播,你看过《无心恶》没?”
“哦!这个我知道,高中的时候看过,当时特别火,大街小巷都是说这个的,”闵莜激动道,又话锋一转,“不过,他在里面饰演谁?我怎么没一点儿印象?”
“说出来吓死你,”乐书宁像是主持人宣布晋级人员,故作深沉顿了几秒,把人胃口吊满满的,“安德里赫特!”
“那个老头?!”闵莜真的被惊到了,他脑袋拨浪鼓一样看看陈昭禹,又看看乐书宁,转来转去。
“对啊,没想到吧。”乐书宁高兴得像那么厉害的人是自己一样。
闵莜认真点头,万分赞同:“确实没想到,太厉害了,他那时候才二十岁出头吧?居然能把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演得那么真。”
他又看着台上表演十八岁方隅的陈昭禹,感慨道:“这可塑性太强了,我完全没办法将面前的人和安德里联系起来。”
乐书宁笑:“我男神,说这!”
“乐书宁,下一条准备。”祝晨风在监视器后喊道。
“到我了,拜拜!”乐书宁脱下外套,走到化妆台补了个妆准备上场。
今天的一切都很顺利,闵莜本来还担心这个新加入的Guy会拖慢拍摄进度,但是实力派演员不愧是实力派,人家接到消息连夜就把剧本给看了,今天早上和闵莜一起研读了第一幕,下午就直接开拍了。
“闵编,有什么要指教的吗?”陈昭禹拉开闵莜身边是椅子坐下。
闵莜转头就看到陈昭禹放大的脸,隔近了看更帅,可能因为一直在国外,所以眉目间带有外国男人那种英气,与国内大多数男星的硬朗不相同。
他感叹,难怪现在追星的小姑娘那么疯狂,这实乃人之常情。
“有一点。”帅归帅,他能当饭吃闵莜可吃不到,为了更好的作品展现,闵莜狠心辣手催花。
“哦?”Guy显得有些吃惊,他还以为这个坐在边角落的男生是个内向的老实人,只是想过来随便逗弄了玩玩。
“有什么问题?”他觉得稀奇,多久没人敢这么直白地说他演得不够好了?
“你太,傲慢了,没有亲和力,”闵莜拿出剧本给他说明,“这里男主还是一个单纯简单的人,虽然后面会变得精明往上层阶级晋升,但是你不能站在全知视角去演,你在这一幕就是一个又二又傻的高中生,不知道后来人生的一切。”
第一幕是方隅的高中时期,他当时还是一个啥也不懂每天就知道吃喝玩乐的沙币高中生,和妈妈生活在一起,这一部分所展现的是方隅的原始阶级,也就是最底层,他和一起住在这栋老旧居民楼里同一阶级的、形形色色的人的相处——是方隅人生底色涂抹的地方,也是后来人生轨迹偏移,颜色更易与过往形成鲜明对比的对照组。
闵莜用了黄色荧光笔给他标注,说:“这句台词要更直白一点,他不是刻意去隐喻什么,就是一个小孩想这么说就说了。”
“OK,Fine.”Guy目光逐渐从剧本移到了闵莜脸上,越看越觉得这个男生很有意思,讲解时表情一时皱眉严肃,一时舒眉浅笑,比他看起来更像个专业的演员。
“……还有这里,”闵莜看剧本的头抬起,看陈昭禹盯着他蹙眉,“你有听我在说什么吗?”
“of course.”陈昭禹挑眉。
闵莜叹气,把做好标注的剧本给他,说:“我去另一边看看,你自己也认真理解我刚标的。”他今天还等着早下班了去吃饭呢,任沉木昨天说今晚做寿喜锅。
陈昭禹接过本子,咧嘴一笑: “遵命,小老师。”
他从来没见过有人导戏还这么认认真真用不同颜色做批注做讲解。
闵莜眉头都快拧一起了,他忍下不舒服淡淡道:“叫我名字就行。”
闵莜走出棚子,一瞬间如获新生。他打开微信看到任沉木发的消息,拧紧的眉头立马舒展开,他勾着唇心情都没察觉得舒畅愉悦了。
[MY:没什么,就是想跟你发个消息。]
解释起来太多了,而且假想的坏结果并没有发生,还是不要让他上班分心的好。
这次那头回的很快。
[铃木大人:好,下午给你个惊喜。]
惊喜?
闵莜觉得这个词从任沉木的磁场放出来简直比借尸还魂还可怕,他360度怎么看都不像会制造惊喜的人。
[MY:是什么?]
[铃木大人:到时候就知道了。]
还神秘兮兮的,闵莜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完立刻抬头四周看了一圈,确认没人。
“闵编,到我了,你快来帮我看看。”陈昭禹忽然从室内探出个头道。
“来了。”闵莜回好消息把手机放进裤兜,往回走,他看着陈昭禹的脸,又想起任沉木发的消息,在心里默默作诗。
GAY就GAY,GUY就GUY
不要把Gay当成Guy,
Guy也不是Gay,
要要!Gay Guy Gay!
停——!
室内的热气又给闵莜蒸傻了,他在想些什么稀奇古怪的可怕玩意儿?!
“抓紧时间抓紧时间,”祝晨风拿着对讲机催促,“第一幕第五条人员做好准备,争取天黑前拍完。”
陈昭禹换好装,上场前朝闵莜wink了一下。
闵莜一脸懵逼,这是什么老外打招呼的方式吗?可恶的banana人。
“来各就各位,三二一。”
“Action——”
“小木今天这么着急啊?”说话的是白日梦的经营店长,关瑶,是个快五十的中年女人,很是亲和友善。
“嗯,今天有点事。”任沉木装好东西,小心地拿起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再见。”
“行,路上小心。”关瑶捏着茶杯,浅笑道别。
任沉木将礼盒安稳放在副驾驶,驱车前往闵莜之前发的电影取景拍摄地。他们昨天约定了晚上一起吃寿喜锅,如果任沉木来得及会过去接他。
“当然,要是没忙完来不及去接你,你也不要等,直接回去,好吗?抱歉。”他的悲观主义让他避不开任何消极情况,只能提前预警让闵莜不被伤害。
所幸闵莜是乐观主义者,连带着自己也因为他而变得幸运。
汽车驶过街道,七拐八绕来到闵莜发的拍摄地,因为电影拍摄有保密要求,所以闵莜只发了个摄影棚外面隔着一点距离想建筑作汇合地。
[。:我到你这儿了。]
这样会不会显得自己在催促?
——删除。
任沉木停好车在车上等待,看了眼副驾驶座上的礼盒忍不住勾起嘴角,欢喜又没实质点地看着周围的事物。
等待总是漫长难耐,又勾得人满心期待。
[想给你发消息]
任沉木不得不承认,这是多么蛊惑人的一句话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路口走出一排人,任沉木一眼就锁定了最前面的闵莜,他看起来也很急切,大步向前走着,任沉木拉开车门打算去接他,却卒然停下脚步——
路口处忽然走出来一个男人,他拉住闵莜不知道说了什么,闵莜表情变得很吃惊,男人又狡黠地笑笑,拉起闵莜的手——
吻了他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