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李小姐及笄礼这一天。

    李家邀请的都是些年轻的世家公子小姐们，大家平日里都有往来，自然是熟络。

    秦黛楹带着自己的两个妹妹准时到访，李夫人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唐盼鸾，这奸生子的事儿，大家都多多少少有所耳闻，没想到秦黛楹居然把这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带在身边。

    不过秦家如今正好着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谁敢得罪？李夫人也只能笑脸相迎。

    众人在院中对弈，投壶。

    长孙小姐在和秦黛楹说话。

    “黛楹，你这人可真有意思，上回探春宴，居然一声不响就走了，害得我一顿好找，最后见你家马车都不见了，才知道你是走了。”长孙扶月十分不满，用手上的团扇轻轻打了秦黛楹一下。

    秦黛楹抱歉地笑了笑，道：“实在是我的过错了，只是那日家中实在是有事，不得不回去。“

    长孙扶月自然也有所耳闻，她与秦黛楹关系还算好，倒也没有真的要计较此事，只是嘴上打趣着玩玩，眼神却四下看着，在找秦家那位新的二小姐。

    唐盼鸾就站在秦黛楹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很局促。

    世家贵女们不认得唐盼鸾，自然不可能与她亲近，况且她是秦黛楹带来的人，身份她们也都有所听说，自身都是傲气，自然不愿意接近了。

    长孙扶月掩嘴轻笑，示意秦黛楹看那边。

    “那位，就是你的新二妹？”

    秦黛楹顺着长孙扶月的目光看过去，便看见唐盼鸾时不时往自己这边看，还略显不安的神情，见秦黛楹看过来，唐盼鸾低着头朝二人笑了笑。

    长孙扶月的笑意更深了，说道：“哎哟，这可真是个可人儿啊，跟只兔子一样。”

    秦黛楹招招手，叫唐盼鸾过来。

    唐盼鸾终于如释重负，深吸了一口气走过来。

    “阿姊，长孙小姐。”唐盼鸾乖巧地打招呼，长孙扶月也算是个百无禁忌的人物，没见过唐盼鸾这般人物，说句话就脸红，便逗唐盼鸾玩，唐盼鸾虽然心里头叹气着，面上却也只能继续装着什么都不懂的模样，任由长孙扶月逗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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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皇帝年幼，幼君在位，底下的人总是虎视眈眈一些，朝堂之上是太后把持着大权，以至于惹得长公主不满，还有一些宗室子，也蠢蠢欲动。

    李家尚未站队，各方势力都想拉拢，故而今日的及笄礼，长公主和一些宗室子们也亲自到访，太后也遣人送了礼来。

    嘉熙长公主来的时候阵仗很大，远远地和池边的秦黛楹互相看了一眼，便懂了对方的心意。

    于是秦黛楹侧头看着长孙扶月和唐盼鸾道：“我有事要失陪一会儿，扶月，你替我照顾一下家妹。”

    长孙扶月本来在问唐盼鸾江南的风光，闻言不满地看着秦黛楹。

    “你怎的？又要走？”

    秦黛楹摇摇头，笑说：“不走，只是去一会会儿，等宴席开了，就会回来的。”

    唐盼鸾拉住秦黛楹的袖摆，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秦黛楹，道：“我能否与阿姊一同去？”

    没等秦黛楹拒绝，长孙扶月一把拉过唐盼鸾，好笑道：“你放心吧，黛楹又不会丢下你，再继续和我讲讲江南的景。”

    唐盼鸾只能眼睁睁看着秦黛楹走远，直到人都不见了，才依依不舍收回了视线，长孙扶月看在眼里，打趣她道：“怎么？你才到秦家没几天吧，这么黏着黛楹？”

    长孙扶月又指了指远处在投壶的秦瑟瑟，说：“你该去和瑟瑟玩儿，她活泼开朗的，没心没肺，你这么单纯可爱，小心和黛楹一起，她一口吃掉你你还没感觉呢。”

    唐盼鸾只能低着头，掩了掩脸上的神色，回长孙扶月的话。

    “阿姊人很好……待我也好，我喜欢跟着阿姊。”

    长孙扶月眯着眼笑了笑没说话。

    唐盼鸾心里头却是在想秦黛楹究竟去了哪里，是和谁去聊不能听的重要事了吗？她实在是去找一下秦黛楹，可惜旁边的长孙扶月一直喋喋不休，要把她的家底都给问个穿，实在是难以脱身。

    秦黛楹错开了长公主的仪仗，过了一会儿才踏进了那个空置的内室。

    “嘉熙长公主安。”秦黛楹行了个礼，嘉熙连忙起来扶她，笑骂她：“得了，被你这样一行礼，真是感觉要折寿，就我们二人，还讲这些规矩做什么，快坐。”

    秦黛楹坐在嘉熙长公主对面，问道：“今日怎么这么大阵仗来了？还真是来拉拢李家的？”

    嘉熙摇了摇头，笑得很坏，仔细看的话，其实她和秦黛楹是用同一种方式在笑的，那种虚假的，不屑的，冷漠的，处于上位者的笑。

    “位子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才会需要很多的支持，可我要这个位置堂堂正正的来，谁不从，那便是忤逆天意，杀了就是，我只是见恪平王来了，特意来给他添添堵。”

    恪平王，是多年前当今太后无子嗣，在宗室里挑的养子，只是后来有妃嫔生产皇子后大出血逝世，年幼的皇子便被太后养了去，自己养大的，总是比半路收养来的安心，于是先帝驾崩后，太后推举了小皇帝上位，自己把持朝政。

    恪平王自然不愿，本来这皇位已经是自己囊中之物，却中途出来了个小皇子，他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况且幼君难以立足威信，朝中已有不少大臣偏站了恪平王。

    京城已经要来一场风雨了。

    但秦黛楹很早的时候就看明白了，不论是现在的幼君，还是恪平王，都是些无才无德之辈，但嘉熙长公主不一样，她是先帝的胞妹，高祖皇帝非常宠爱她，甚至远超先帝，日日带在身边，教她政业，本想立她为皇太女，却最终被群臣反对，高祖身子不好，后来哪怕有意，却也没有时间和精力支持了。

    嘉熙长公主手上有兵权，故而一直未嫁未和亲，先帝忌惮她，嫉妒她有真才实干，确实有君王之姿，可惜还没除了嘉熙长公主，正值壮年的先帝也驾崩了。

    嘉熙长公主自觉有天命在身，不然为何帝王都早早离世，而自己却还手握实权在朝有功绩，她收敛了这么些年，早就想自己坐上那位置看看了，她有能力，配做君王，凭什么只是因为女子之身而有所不齿。

    秦黛楹与嘉熙虽然年纪相差大，可秦黛楹懂她，嘉熙也懂秦黛楹，她们一拍即合，秦黛楹早早替秦家站了队，只是秦贺荣还有赵映仪都不知道罢了。

    秦黛楹喝了口茶，看着嘉熙，道：“你觉得恪平王今日来此，是为了什么？”

    嘉熙长公主深深看了眼秦黛楹，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恪平王来此，无非就是想求娶李家小姐，逼得李家不得不站了他。

    嘉熙道：“李家的支持其实并不重要，本宫巴不得恪平王忍不住造反。”

    秦黛楹摇了摇头，说：“待恪平王真的能到了造反那天，势必是要血流京城的，到时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刺杀幼君和太后，你以反叛的名义杀了他，做上皇位，怕也不好，你就不得不休养生息了，难保他底下还有没有残党，若突然来一下，岂不危险。”

    嘉熙皱着眉，若有所思，半晌后问秦黛楹：“女谋士，那你可有妙计？”

    “少打趣我。”秦黛楹笑着，继续说，“你有所听闻吧，我家里头新来了个认亲的。”

    嘉熙点点头，道：“京城还有谁不知道的，我还特意叫人进宫探了探口风，虽说幼君还小，可到底也是懂了帝王之道，巴不得你秦家犯点错好惩治呢，结果这事儿他最终没如愿，又没权，秦家又把这人给收下了，胳膊拧不过大腿。”

    秦黛楹又说：“李家是武将，还是需要拉拢的，所以不能让恪平王成了这门亲。”

    “这与你这新来的秦二小姐有什么关系？况且，也不见得李家会同意，恪平王府里可是美妾多着呢，李家舍得送自己女儿来受气？”嘉熙不认同，觉得恪平王也不算什么人见人爱的东西，李家不一定会应了这门亲事。

    秦黛楹笑着说道：“你来的时候，可见了李小姐？”

    嘉熙点点头，说：“是个木讷的，在李夫人旁边，话都不敢讲。”

    “李家如今也就一个李将军坐镇，可惜老了，若百年之后李将军逝世呢，李家必定是要没落的，但他手上还有一部分兵权在呢，不能落到恪平王手上，今日这个李小姐办的及笄礼，无非就是用这个女儿换的荣华富贵和延续门楣了。”秦黛楹看着嘉熙，分析道。

    嘉熙想了想，问她：“你是想半路拦截了？”

    秦黛楹笑着点头，恭维她：“公主聪慧。”

    “行了，少贫嘴。”嘉熙示意秦黛楹快些讲。

    “恪平王好美人，唐盼鸾心思单纯，易拿捏，又是江南女子的貌美，恪平王定然会喜欢的，之后，我会好好待唐盼鸾，让她心甘情愿成为这局中棋。”秦黛楹站起身，觉得走的时间太长，该回去了。

    嘉熙叫住她，有些着急：“可恪平王今日就要来，这句话行不通。”

    秦黛楹没有回头，只说：“放心吧，今日恪平王没来，他刚出府就被我的人套上麻袋拖进巷子里打了一顿，此时此刻应该在养伤，我的人很有分寸，大概他得修养个三五个月才能好，这点时间足够了。”

    秦黛楹走了，留下嘉熙一个人在内室坐着，过了好一会儿，嘉熙失笑，骂道：“不早给我通个信儿，白浪费我这仪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