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人，心思不少都会花言巧语了。
慕白芷抿唇浅笑，心却不自觉的软了下来，是该回家了。
小丫头很听话也很懂事，早起看妈妈不在家，自己吃着面包，去书桌写作业，乖的不像个小孩子，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让她将视线转了过来，发现是妈妈和江阿姨后，又低头继续自己那即将完成的作业。
“你，没让瑶瑶学个兴趣班什么的吗？”江舟凑近了些和慕白芷咬耳朵，声音压的很低能感受到湿热的呼吸散落在耳廓上，痒痒的。
缩了缩脖子，却也没有太大的反应，慕白芷想了想轻声开口，“小时候让她学过跳舞，后来不喜欢也就没继续学下去，小孩子吗，没个耐性。”
“没试试别的？”
“......”慕白芷闻言，眸色不自觉地暗了，张张嘴最终没多说什么，那时候自己正是事业的上升期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女儿基本都交给阿婆照顾，连放弃舞蹈课都是后来才知道的，更别说再开发新的兴趣爱好。
其实很多时候，慕白芷都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甚至可以说做的很不负责，女儿成长的道路几乎是她自己一个人走过来的，而自己所提供的帮助说到底也只有经济支持这一点而已。
见慕白芷的反应，江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慕白芷向来独身一人，能维持住家庭的生活便已经颇为不易，更遑论多陪陪女儿这种似乎很容易便能做到的事情。
未经他人苦便不要职责他人的过错。
握住这人似乎一贯冰凉的手掌，十指紧扣让温度缓缓的传递。江舟声音轻柔，“没事的慢慢来，以后我会陪着你的。”
呼吸一滞，慕白芷愣神片刻却又了然，的确是江舟会说出的话语，这人似乎一贯如此，直接干净对什么事都心怀勇气，喜欢就直接表达出来，不喜欢也不会藏着掖着，像团炽烈的火给人温暖的同时也有着致命的温度。
“......”抿唇没做应答，慕白芷准备去洗漱，虽然在酒店已经简单打理过，但她急着回家看看女儿的情况，只洗了脸让自己清醒过来便没了后文。
站在梳妆镜前，慕白芷有些无奈的发现嘴唇已经肿了，昨晚被亲的太惨了，还是在嘴巴上，想用妆盖住都难，只希望能赶快恢复，否则接下来在公司她就只能戴口罩了。
在脸上胡乱抹了些什么，抬头大量却又见到了眼角那已经掩盖不住的鱼尾纹，明明还没到三十岁的年纪，却已经顶着一张老脸了。
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一路的摸爬滚打终究还是在身上留下了许许多多的痕迹，去年检查身体的时候一身的小毛病让医生直皱眉，直言再这样下去，会落下病根。
镜子里的人身后忽然鬼鬼祟祟的钻出个人来，想说话的时候人已经抱了上来，江舟凑近了些，打量起镜子中的两人，半晌压低了声音黏糊糊的叫唤。
“姐姐，”
“......”慕白芷只觉得骨头都有点发酥，这人撒起娇来还真是无师自通，叫的人心痒痒。
“怎么了。”
“想姐姐了。”没羞没臊。
慕白芷有些无奈，伸手拍了拍环在腰间的手臂，声音轻而无奈，
“舟，你真的想好了吗，我们不合适的，我很无趣，很笨，有的时候还很......”
脖子被人使坏啃了一口，她下意识的想要躲开，身子却被抱得更紧了些，声音贴着耳边响起，故意使坏般的往耳朵里吹气。
“姐姐，我们还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合适，而且我可是已经被你吃干抹净了，你可不能翻脸不认人啊。”
强词夺理，明明被压在下面的是她.......
回想起昨夜，慕白芷面颊之上红晕更浓，撇开了视线声音低低的发闷，“你，别乱说，不知羞。”
“嗯，好我不知羞。”江舟笑着应和，追老婆吗脸皮一定要厚不丢人的，这是她今早咨询江辰给出的建议，虽然这个孽障到现在也没有个女朋友，但沾花惹草的事可没少做。
“......”慕白芷抿唇无言，好吧这人自己都承认了，她还能说什么，气氛一时沉默，两人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大眼瞪小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仪式。
“姐姐，”
“江舟。”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无用的默契让接下来的话语都有些卡顿，沉默片刻还是江舟率先开口，“姐姐，真的不能试一试吗，是......是我哪里不好，我可以改的。”
不，不是你哪里不好！几乎下意识的要脱口而出，慕白芷抬眸，恍然之间又一次与江舟对视，抿着唇眼眸里是说不出的失落。
心一下子就软了，慕白芷低头，仿佛是终于鼓起勇气般开口，“也，也不是不行，可谈恋爱，你总是要追的，等你......”等你乏了，觉得无趣了便也就放弃了，一段还没开始的感情总要比爱到深处的刀来的轻。
她知道自己对江舟几乎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感情一但开始便注定会刻骨铭心，她害怕了，像只蜗牛般想要再次缩回自己的躯壳，只要等待，等到猎食者失去兴趣，等到她自己离开，她就又能回到以前的生活。
“那，一言为定。”江舟笑着在她的侧脸上啃了一口，流下个明显的口水印，幸亏没化妆不然还得吃一嘴的粉。
慕白芷无奈，伸手想戳她额头，人已经跑开了。
在梳妆镜前又愣了会儿神，抽纸巾擦干净了脸上的口水印，她忽然又不自觉的有些失落，身躯刚刚接收到的温度在渐渐散去，屋子还没开始供暖，她有些冷了。
江舟心情算是极好的了，恨不得把开心两个字直接挂在脸上，虽然抱也抱过睡也睡过，但她知道慕白芷心里终究是有个疙瘩，根源在哪尚未可知。
但她没一棒子打死的拒绝啊，这就已经是好事了，疙瘩可以慢慢解开，总要给她摸到绳子的机会才行。
A市别墅区，江妈妈和江辰正在大眼瞪小眼地坐着，母子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竟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昨天江辰被母上大人强制拉回家住，本是想问问江舟的情况，谁知今天一早自己女儿便已经打来了电话。
虽然是给江辰打的，但江妈妈就在身边听了个一清二楚。
一贯开朗活泼的女儿今天难得扭捏了一次，纠结半晌只蹦出一句，“我把你嫂子睡了。”
虽然只有简简单单几个字，却已经掀起了渲染大波，江妈妈一口早茶直接呛进了支气管里，咳嗽的声音整幢二层小楼都听得见。
吓得江辰赶快捂住麦克风，同样也惊动了还想睡懒觉的江爸爸，于是微观偷听的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可怜江舟还被蒙在鼓里，以为父母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弯了的事情。
对此江爸爸表示没事，女儿开心就好，并和江妈妈携手对家里唯一一条单身狗发动了狗粮攻势之后，回去继续睡懒觉了。
江妈妈满脸嫌弃地擦着口水印，还想瞥了眼坐在那里哭笑不得的自己家儿子，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你说你，舟舟那个榆木脑袋都开窍了，你什么时候给我带个儿媳妇回来。”
“......”江辰挠了挠脸颊，看了看自己母上大人，又看了看父上大人离开的方向，纠结半天才犹豫着开口。
“妈，你们就这么，接受了？”眨巴着大眼睛，江辰此时此的眼神纯真的像只二哈，这剧情不对啊，自己爹妈是不是有点太开明了，按照小说电视剧里的剧情，这会不是应该一哭二闹三上吊，威逼利诱着让女儿找个男朋友先嫁了吗。
说真的，江辰甚至做好了姐姐因为嫂子的原因和家庭割裂，孤苦无依之下只有他能接济的准备，结果酝酿了半天的情绪一点没用上。
“其实吧，舟舟的性取向应该从小就是弯的，只不过她自己没有发现而已。”大概能猜到自己家傻儿子脑子里在想什么，江妈妈甩了个白眼，继续开口，
“你没发现吗，她从小到大身边的异性除了老头子，就是你，身边同性的朋友倒是多的很。”
江辰歪头，这种情况对于女生来说应该很常见才是，老妈是怎么从这上面发现老姐性取向的。
“其实这也正常，所以最开始我也只是怀疑，没有确定，知道舟舟上了大学，谈了个男朋友，本来我还以为是自己猜错了，可谁知有一天她跑回家来告诉我，她把那男孩子给打了。”
江妈妈似乎陷入了回忆，微微仰着头，语气之中带着无奈，
“其实人家男生也没做什么，男朋友想亲亲，舟舟本来也没什么，可一靠近她就不自觉的感觉恶心，想要拒绝，结果那男孩以为是女朋友害羞，还想凑过来，就被一巴掌扇在脸上了。”
“......”江辰缩了缩脖子，老姐的巴掌力道有多大他最清楚，为那不知名的同志默哀几秒后，他犹豫着开口，“也就是说，老姐受不了和男人亲近？”
“嗯，一方面吧，还有就是舟舟的性格更偏向男生，真的和男生谈恋爱，可能会4I吧。”
“.......”我嘞个，江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自己家母上大人懂的东西是不是有点太多了，万恶的互联网还我一片净土啊喂！
“咳咳－－”咳嗽了半天才缓过神来，江辰擦了擦眼角的生理性眼泪，生怕母上大人再说出什么奇怪的东西，赶忙岔开话题，“那老妈，你觉得老姐和嫂子......”
江妈妈沉默片刻，回忆起了昨晚一晃见到的身影，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为了让女儿成长的安排，居然还顺手给女儿找了个老婆。
慕白芷，这个几乎是她看着从最底层爬上总监位置的姑娘，并不讨厌，甚至可以说是比较欣赏，那咬着牙挤破头的冲劲很像当年的江爸爸。
作为下属，作为公司的一员她显然是合格的，是优秀的，但作为一个女人，作为女儿的爱人，她有很多地方都存在着严重的问题，特别是对自己的女儿，她见过那个小丫头，懂事得让人心疼。
但这并不怪慕白芷，只能说命运这种东西还真是让人厌恶。
“她们啊。”中年美妇直起腰，眸色不自觉的暗沉，声音压低了些刚想开口，江辰的电话却突然响了，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江舟。
江辰眨眨眼睛，江妈妈也眨了眨眼睛，一家人的交流在奇怪的默契中完成，于是电话被接通，另一端传来了江舟快要乐成傻狗的开心笑声。
“江辰！你嫂子同意我追她了，她同意我追她了！”电话那端传来了什么东西落地的闷响，随后是江舟的惊呼声，
“啊，手机，我的手机。”
看来是太激动，手机没拿稳掉地上了，江辰眨了眨眼，随后清晰地看到自己亲妈的额头上缓缓滑落几条黑线。
“额，那个，姐，我和你确认一下，是嫂子同意你追她，而不是嫂子已经追到手了对吧。”犹豫着开口，江辰觉得自己头都大了。
电话另一端丁玲当啷了一阵，随后才传来江舟带着兴奋的声音，“是啊，她同意我追她。”
“.......”江辰歪了歪头，这不是还没追到吗，兴奋个什么劲呢，然而还不等她再说什么，电话那边又响起江舟兴奋的声音。
“快，快教教我怎么追女孩，只要你能帮我把你嫂子追到手，我就不把你上次逃相亲的事情告诉老妈，还有你上上次去酒吧勾搭......”
江辰眼疾手快挂断了电话，想到自己平时的恶贯满盈，视线小心翼翼地扫过额头上黑线延长了许多的老妈，默默咽了咽唾沫，起身准备开溜。
“江辰！”声音宛如惊雷，某个孽障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微微扭头便已经看到了那明晃晃的晾衣架，许久不见的童年阴影重出江湖，同样的配方，同样的味道。
江辰默默用双手护头，缓缓蹲了下去。
好吧，看来是走不了了。